《他们的狗血生涯》Airash

12、冰山

　　孟桥莫名其妙，同时不知所措。
　　梁秋空笑够了，收拾好表情，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上去变轻松了一些。孟桥跟着他出去，两人穿过长廊的时候，梁秋空终于谈起正事。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低声对孟桥说：“厉震霆和他太太苏念，本来常住在隔壁C市，他是专程过来消遣的。苏念目前是全职太太，深居简出，除了手里偶尔会有一两个艺术投资的项目几乎没有副业，很难接触到。”
　　孟桥严肃起来，“目前的办法就只有让陈琦和厉震霆先接触？”
　　梁秋空点点头，“我现在在派人接触陈琦，但是她防备心很重，估计会有一些麻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根据小说里面的描述，他们两个一见上面应该就会天雷地火。”

　　孟桥想了想，“我觉得会。至少小说里面对厉震霆的描述都会以某种方式应验。比如小说里面‘肩膀宽阔’，看着其实像肩膀上面绑了两个假体，但是你不能说不宽；‘五官深邃如大理石雕塑’，确实吧，张珣说看着像做医美削骨失败案例；说他‘英俊非凡’，理智上人长成这样肯定不会帅的，但是我感觉他好像也不丑，还挺帅的……这是不是不太正常？”
　　他和梁秋空对视一眼，“小说是不是会影响我们的潜意识？”

　　花果茶估计有点促消化的功能，张珣感觉越来越饿，那群嘻嘻哈哈的公子哥估计也觉得到了饭点，纷纷吆喝着结伴去用餐，谈着又有什么好酒，什么珍奇吃食。
　　张珣有点想敬而远之，恰好梁秋空和孟桥从长廊那边回来，示意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张珣动作利索，一行人准备溜的时候忽然又被拦住了。
　　厉震霆的手下几乎全是一副刻板模样，扑克脸、油光发亮的背头、笔挺的通勤西装，看着像一条扑棱的纸人，说话也是一板一眼，“先生，厉总邀请您和他的朋友们共进午餐。”
　　梁秋空望过去，厉震霆站在不远处，微微颔首示意，仍是高傲的神态。
　　梁秋空微微一笑，从胸前的西服口袋摸出一只名片夹，黑色皮革，亮银包边，皮面上有烫银的花纹。他漫不经心地滑开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们今天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待会儿还有约，就不叨扰了。”
　　他朝着厉震霆的方向举手打招呼，带着人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梁秋空嫌公司人多眼杂，把张珣送回去之后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咖啡厅看资料。
　　桌子上放着资料、电脑和平板，梁秋空从包里又掏出个木质眼镜盒，往鼻梁上架了一副平光镜，无框的镜片卡在眉骨下缘，边角反映着屏幕的荧光。
　　孟桥克制地看了一眼，道心不知道第多少次不稳，立刻低下头去看手机。

　　梁秋空发了一段视频过来，商场经理按上面人的吩咐对陈琦进行面试，说是还一个老板的人情，为新开的餐厅找一批素质好的服务员，看陈琦形象好气质佳，来问问她的意见。
　　这个理由确实站得住脚，清晰的监控画面里，陈琦扎着马尾，额头光洁，确实很清秀。她穿着一件很宽大的外套，手插在兜里，身形有点瘦弱，微微勾着肩。
　　看上去是相当普通的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声音和体型都完全对上了消防通道里的那个人的话，孟桥现在的心理压力会大很多。
　　因为即使是出于必要的原因，他也对梁秋空的手段感到一丝心惊。
　　如此高效、合理、悄无声息的操纵。

　　他看着监控画面不自觉地有点喉咙发紧，深深地提了一口气，看向梁秋空，那张英俊而斯文的面孔感应到了注视，微微抬起来看他，神情温和。
　　孟桥哽了哽，那口气缓缓地挤出去，他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低下头去接着看。

　　陈琦高中肄业，年纪轻轻为了贴补家庭就出来打工，社会阅历很丰富，加上人和脑子都长得不错，懂得藏锋，所以人生意外地顺风顺水。
　　她的履历相当简单，都是一些服务业基本员工的履历，在几个大型商超做过，这也是她被当前公司录用的原因。
　　但她是如何在这些履历背后偷渡出国又偷渡回国的，如何学会熟练地使用弹簧刀这种违禁物品，如何和人命以及两亿的高利贷扯上关系的，几乎没有人知道。

　　梁秋空看完监控，低头看小说屏幕。
　　小说里并没有正面描写厉震霆和陈琦是如何分手又旧情复燃的，只大概从苏念的口吻带过。

　　“初夜是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她以为凭着这点就能让厉震霆对她死心塌地，厉震霆虽然有点介意，但也没说什么，她以为她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没想到他的青梅竹马陈琦知道之后，哭着说他辜负了她，她不得不为了家族远走高飞，嫁给一个酒鬼。
　　那天雨下得很大，淹没了A市，厉震霆的眼眶红得要滴血，在大雨中狂奔了三个小时，却再也追不上出国的飞机。
　　“回家之后，他狠狠地给了那个女人一耳光。苏念被打得跌倒在地。‘想不到你是一个这么恶毒的人！’他的目光带着彻骨的厌恶。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他冷笑着说。她绝望地坐在地上，知道自己的初恋结束了。”
　　……
　　“她生日那天，厉震霆西装楚楚，面庞英俊，肩宽腰细，在聚光灯下犹如天神一般。别人羡慕苏念嫁了个好老公。只有苏念知道，厉震霆背后那个亦步亦趋，柔弱可怜的女子，是他的初恋。
　　“该来的还是会来，苏念闭上了眼，一滴泪水顺着雪白的脸庞落下，没入精致的锁骨。”

　　梁秋空熟读经典，已经对这些情节做到了面不改色，表情如同在读项目报告。
　　但这也不影响他每看一行就要叹一口气，不想接受自己接下来的项目要和一个在暴雨里追飞机的人谈合作。

　　作为《厉总：夫人她要离婚》的反派，陈琦在书中的描写并不多，大部分也都是“楚楚可怜”“眼中精光一闪”的刻板形象，没人知道她在现实生活中是这样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危险人物。
　　梁秋空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问孟桥：“你怎么看？”
　　他慢慢地说：“根据我的接触来看，厉震霆本人其实并不如小说里写的那么抽象，不是不偏激和神经质，而是……他的表现让人觉得很合理。
　　“但陈琦又是另一回事，小说对她的描写简直是冰山一角。”
　　孟桥点点头，脸色不太轻松，“蒙太奇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