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永眠》木目心想

9、第 9 章

　　祝靳渊低头一看，发现她递过来的是一包香烟，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起双眸凝视着她：“为什么给我？”

　　“我看到你的烟被雨打湿了，所以就照着重新买了一包，”她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香烟，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和小心翼翼：“是我买错了嘛？”

　　祝靳渊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看着她。
　　真庆幸自己没抽太贵的香烟。

　　梁眠抬头望向他，“不是这个牌子吗？那我可以……”重新去买的。

　　“没有。”祝靳渊简单地回答道，同时伸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烟，“走吧。”

　　梁眠见他接过，松了口气：“好的……”

　　两人继续并肩前行，身影渐渐融入了熙攘的人群之中。

　　冗长的雨季，淋湿少年的心事，通往黎明的路，蜿蜒而难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地洒在了病房的地面上。

　　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回响，病房内，孟卿正半躺在病床上，上方缓缓滴落的输液瓶一点点减少。

　　孟卿凝视着坐在病床旁边的梁眠，忍不住开口调侃：“眠眠呀，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黏人的！”

　　“黏你不好吗？”

　　话音刚落，孟卿便用手捂住脸颊，嘴里还念念有词：“这话说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梁眠见她夸张的演技，无奈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被捂得热乎乎的暖宝宝，递到她的面前，“这个给你捂手。”

　　孟卿接过暖宝宝，紧紧地握在手中，感受着那份温暖传递而来，她笑眯眯地向梁眠道谢。

　　两人相视一笑后，房间里暂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梁眠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破沉默：“对了，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去体检的？”

　　孟卿听到这个问题，先是轻轻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出很久前发生的一幕。

　　她深吸一口气回答：“多亏顾峥嵘提醒我，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没想到脑内长了一颗肿瘤，好在发现得及时，做个小手术就解决问题了。”

　　听完孟卿的讲述，梁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依旧心有余悸。

　　“孟卿！”顾峥嵘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二人转过头朝着门口望去，顾峥嵘脚步匆匆地走进病房，孟卿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顾峥嵘走到病床沿边坐下，面庞此刻布满了忧虑之色，“听苏阿姨讲你生病了，所以我赶忙过来看看。”

　　坐在病床上的孟卿满不在乎地回应：“就是小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旁的梁眠见状，准备把空间留给二人，她看向顾峥嵘，“那你在这陪着她吧，我先出去一下。”

　　当她跨出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她如释重负般地吸了口气，享受着外面清新的空气。

　　梁眠走到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坐下。

　　“梁眠？”

　　梁眠闻声抬过头，傅韫忱正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她连忙站起身。

　　“好巧，”她用余光瞥着他的身旁，就他一个人，她勉强挤出笑：“你怎么在这儿？”

　　傅韫忱面无表情的解释：“我妈在这工作，过来看一下。”说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礼貌性询问：“你呢？”

　　梁眠抬起手指向孟卿所在的病房方向，如实相告：“孟卿生病了，我陪她来打点滴。”

　　傅韫忱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目光直接越过梁眠，眼神直直地望向她身后不远处的电梯，没有丝毫遮掩。

　　梁眠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只见祝靳渊身侧紧跟着一位女生，女生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帽子压得极低。

　　“咳！”一旁的傅韫忱掩唇轻咳了声。

　　梁眠像是被惊醒般，慌忙收回视线，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波澜。

　　傅韫忱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那是祝靳渊吧？”

　　梁眠微微低着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可那笑却显得有些牵强：“应该是吧……”

　　“那女生看起来不像他姐姐啊，”傅韫忱恍然大悟般开口：“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林家老爷子的外孙女，刚从国外回来，二人关系挺好的。”

　　听到这话，梁眠心里不禁一揪，只觉得一阵刺痛袭来。

　　她心想，祝靳渊说话总是直截了当、毫不留情地戳人的心窝子；而傅韫忱，看似温和有礼，实则每句话都像一把软刀子，磨着人的心窝子。

　　不过，梁眠不想让别人察觉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我也觉得他们挺般配的。”

　　见此情景，傅韫忱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独自留下梁眠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时间和空气都已经停滞不前。

　　“嘿！”一只手猛地拍在了梁眠的肩膀上，她转过头去，杨序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傻呵呵地笑着：“吓傻了？”

　　梁眠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病房，有气无力道：“孟卿在里面。”

　　听到这话，杨序脸上原本轻松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紧张和担忧。

　　“怎么了？”他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梁眠，见她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声音略带颤抖地追问：“她人没了？”

　　梁眠闻言瞪了杨序一眼，挥起拳头作势要打他：“小心孟卿揍你！”

　　杨序赶紧缩了缩脖子，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了口气：“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出事儿了呢！既然人没事儿，那我就先进去瞅瞅她。”

　　当杨序推开门走进病房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病床上满面红光的孟卿，一点不像生病的模样。

　　此时的孟卿注意到杨序的到来，不禁蹙起眉头：“你怎么也跑过来了？”

　　面对孟卿不客气的质问，杨序干笑两声回答：“这不听说你生病了嘛，过来看看你，谁知道你居然这么不领情。”

　　坐在病床旁的顾峥嵘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祝靳渊慵懒地倚靠在椅子背上，眼神冷漠地注视着姗姗来迟的傅韫忱，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不满，“上个厕所能磨蹭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打算在厕所里头安营扎寨了。”

　　傅韫忱白了他一眼，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了正悠然自得喝着咖啡的毛娅身上。

　　坐在对面的毛娅发出沉闷的鼻音，嗓子更是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坏掉：“看我做什么？”

　　要知道，她只不过就是因为嘴馋想要喝一杯咖啡而已，结果被祝靳渊不停地冷嘲热讽、各种呛声了一路。

　　如今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能有精力帮傅韫忱说半句好话？

　　“祝靳渊，”傅韫忱将充满威胁意味的视线投向祝靳渊，祝靳渊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他放出狠话：“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客气一点！”

　　“今天没吃药？”

　　祝靳渊斜睨了他一眼，觉得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傅韫忱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迟到这么久吗？”

　　听到这话，祝靳渊不耐烦地回应：“谁好奇了？”说着，将目光转向对面小口抿着咖啡的毛娅，质问道：“你啊？”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原本就有些无辜躺枪的毛娅顿时叫苦连天，心里的火气也是噌噌地往上冒。

　　她愤愤不平地瞪着祝靳渊：“你别太欺人太甚，虽说我打不过你，现在就连骂也骂不过你，但别忘了，我手里有人！”

　　祝靳渊瞥了她一眼，嘴里吐出几个字：“喝你的咖啡！”

　　毛娅心中暗喜，知道祝靳渊此刻对她无可奈何，她得意洋洋地转过头去，冲着傅韫忱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人质在手，天下我有，学着点。”

　　傅韫忱平等的回敬了她一个白眼。

　　顾峥嵘将手中已经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孟卿，“给。”

　　孟卿别开嘴，拒绝：“我不想吃。”

　　顾峥嵘将苹果切成小块的形状，再次递到她的面前，“现在可以了吗？”

　　孟卿看着眼前被切得小巧的苹果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接了。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梁眠，把苹果递到给梁眠：“眠眠，你来一块吗？”

　　“不了，你吃吧。”梁眠此时心事重重，完全没有食欲。

　　杨序一直站在旁边观察着，帮腔：“这可是人家特意给你削的苹果呢，你就自己好好享用吧。”

　　梁眠心里越发觉得烦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出病房外，想要透透气。

　　杨序见状，急忙跟了上去，走到梁眠身旁，缓缓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给。”

　　“谢谢。”梁眠从他手中接过那颗糖，却并未急着将其拆开，杨序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紧握着的那颗糖上，“你初中时给我的糖就是这颗，你现在不喜欢了吗？”

　　梁眠低头凝视着手中那颗菠萝味的硬糖，片刻后，才缓缓抬起头来，如实地回答：“我太喜欢菠萝味，之所以会把它揣在口袋里，仅仅是因为成了习惯。”

　　“习惯？”杨序转过头去，目光落在梁眠的侧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嗯，”梁眠察觉到他的注视，没有详细解释其中的缘由，接而转移话题：“你也喜欢吃菠萝味的糖吗？”

　　“嗯，我喜欢。”

　　梁眠摊开手掌，将那颗糖果递到杨序面前，“那这颗糖还是拿回去吧，应该给真正喜欢它的人。”

　　杨序却不为所动，他双手悠然自得地插进口袋中，拒绝：“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顾峥嵘从病房里走出，朝着茶水间的方向去，梁眠示意杨序进病房陪着孟卿，自己则快步跟上了前方的顾峥嵘。

　　顾峥嵘察觉到有人靠近，目光直直地落在身旁的梁眠身上，“有什么事吗？”

　　梁眠微微抿了抿嘴唇，在心中反复斟酌着措辞，过了片刻才开口：“我听孟卿说，几年前是你让她去做体检的，你当时怎么会突然想到让她去体检了？”

　　顾峥嵘耸了耸肩：“是祝靳渊让我转告她的，说实话，就连我都觉得很纳闷，他怎么就能未卜先知预料到这些事情。”

　　听到这个回答，梁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随后，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顾峥嵘打了个招呼，继续朝着茶水间走去，而梁眠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才转过身返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