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susanlt

3、“怎么，这么硬吗”

　　周琛的生日宴定在了一处度假庄园，两层独栋的静谧别墅，红砖砌成的外墙。黑色防盗门轰然打开，狂躁音乐和人群喧闹一瞬外泄，“快进来，快进来！”

　　客厅很大，蓝绿撞色的复古墙纸，棕红皮质沙发，背后是一片开阔的雕花阳台，碎花勾勒的宫廷风落地帘，几盆绿萝生机勃勃地垂满枝叶。已经有一群人围着壁炉坐在绒毯吞云吐雾地喝嗨了，一群人霸占着高脚桌打起了麻将，另外一群人左拥右抱在KTV房里声嘶力竭着，重金属伴着变幻莫测的红紫光影从门缝倾泻而出。

　　齐宥微微遮了遮眼，KTV炫目灯光照得他一瞬发晕，紧接着他被推搡着坐在了沙发一端，“哟，覃川来了，还带了覃家新来的弟弟！”
　　“哟，苏伶也来了？”

　　覃川穿了件黑色套头衫，一身黑衬得他双腿愈发修长，暗灯下似乎可以清晰瞥见他微微凸起的喉结和从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身。被唤作苏伶的女生穿了一件简单的灰紫纱裙，银饰别在乌黑发髻之间，端庄又典雅。

　　齐宥突然不知所措地低了低头，他们像极了一对耀眼的璧人，不知道为什么，齐宥突然觉得，同样是覃家人，但是暗色掩映下的这个自己，难堪又落魄。

　　“那儿还有空，你们挤挤坐吧。”

　　齐宥惊慌地抬了抬眸，覃川居高临下俯视他，紧接着皮质沙发重重一陷，齐宥只觉自己被这股力量带着往身侧也滑了几分。

　　灰色运动卫裤与黑色西服裤蓦地贴在了一处。齐宥只觉浑身发烫，哪哪都不对劲。他试图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一点、再挪一点。直到一旁的覃川挑了挑眉，“怎么，靠得近一点就已经受不了了吗。”

　　齐宥一怔，猝然抬眸，却见覃川已经敛了神色，转头与林清、苏伶继续交谈。好像方才话语压根不是出自他口，一切不过都是齐宥臆想罢了。

　　“怎么了，不舒服？”周琛端了一杯长岛冰茶递给齐宥。
　　“没，就是有点闷。”齐宥闷头抿了一口，周琛慌忙压住玻璃杯沿，眼里藏着盈盈笑意，“你啊，真是的，酒不能喝这么急，会醉的。”
　　齐宥局促得“嗯”了一声。

　　未及反应，齐宥突然感觉右腿落下一只温热手掌，那手掌的热度缓缓蔓延到了齐宥腿上。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蜷曲，从大腿一路推揉到了膝盖骨。齐宥一僵，他心虚得打量四周，所幸光线晦暗无人察觉。

　　片刻，那手掌猝然收回。覃川倏忽靠近，挨近齐宥，“别跟周琛走那么近，他也是gay。”

　　覃川脑袋被猝然劈中。他不知道自己该为周琛是gay这件事震惊，还是该为覃川的提醒而羞恼。他只是被刚才具有侵犯性的肢体提醒弄得心魂荡漾，一下失了理智与判断，只能低低地给出了一声“嗯”。

　　“摇骰子真心话大冒险？”林清拎起了骰盅，轻轻一晃，“输的真心话、大冒险…”
　　他挑眉一笑，“或者…喝一杯小饮料？”

　　听到小饮料，大家都了然地起哄起来，只有齐宥微微蹙了蹙眉，喝饮料算什么惩罚？
　　一旁的周琛解释道，“饮料里，加了助兴剂。”
　　齐宥双眸猛睁，“我不太会玩，你们玩吧。”

　　周琛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我教你，很简单的。就是掷骰子，如果我报我有3个3点，就代表着我的8只骰子里摇到了至少3个3点，你可以选择相信/不相信：如果不相信，就让我开。如果相信，那么就要顺着我的点数加码，比如报4个3点。”

　　“这个游戏，其实考验的是上下家的革命友谊”，他意味深长瞥了齐宥一眼。片刻，他甚至贴心地考虑到也许齐宥不想“喝小饮料”，所以安慰道，“没关系，可以不喝，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就行了。”
　　说罢，他朝齐宥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其实…我也不喝的。”

　　齐宥听罢，这才舒了口气。进覃家的第一天，如果就染上了毒瘾，且不说父亲会作何反应，因为无法戒断而受制于人的话…他微不可闻睨了覃川一眼，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覃川抬眸，恰好逢上齐宥未及收回的视线。他意味深长挑了挑眉，似乎在不屑道“就你这样，连助兴饮料都不敢喝的，还妄想进覃家？”

　　游戏开始，大家各自压着骰盅乜了一眼点数。周琛带了头，“那我先来，3个2。”
　　场上一下炸了，上来就爆这么大点数吗！大家不约而同瞄向齐宥。

　　“4个2？”，齐宥犹疑着启唇。
　　覃川挑了挑眉，他斜睨齐宥一眼，那双眼睛太深太沉，仿佛一把利剑轻易便劈入齐宥平静无波的海面，覃川指尖缓缓覆在骰盅上敲了敲，“4个2…”
　　他不紧不慢重复着，像是恶魔面目倏忽攀附上一丝恶意的笑，“那你开吧。”
　　齐宥一怔，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了，他敛了敛眸，“我输了。”

　　大家起了哄，谁也没有预料到第一局刚开始就能抓到齐宥这个倒霉蛋，“说说…在座的，你想上谁？”
　　哄乱的KTV里，有人起哄着，包厢一瞬寂静，大家都侧耳期待着齐宥的答复。只有覃川双手抱在脑后，慵懒地靠在了沙发上。

　　齐宥愣了，他从来没想到，有钱人的聚会会露骨到这个地步。
　　“不会没有想上的人吧？不能吧！！”

　　周琛见状，慌忙解围，“怎么上来就问人家这种尖锐的问题啊，要是我，我可不愿意回答这个。齐宥，你选大冒险吧。”

　　大家不约而同嘘了起来，“哟！英雄救美。”
　　“苏伶，那就给他抽张大冒险牌吧。”
　　苏伶从牌堆中随意抽出一张。大家慌忙凑近，眉头却倏忽一拧，“这算什么冒险呀，坐在右侧左腿，坐一轮时间…”
　　大家嫌弃地瞥了齐宥和覃川一眼，“俩男的坐腿，还是俩直男！！这算什么惩罚！”

　　与大家的反应迥异，齐宥脸颊却红了，他抬眸乜了覃川一眼。却见覃川已然后撤半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腿面拍了下示意。
　　齐宥垂了垂眸，硬着头皮岔开腿坐了上去。

　　游戏再次开始。

　　喧闹坐席，却一瞬模糊而渺远。齐宥只能清晰感到自己热烫的耳根，清晰听到擂鼓的心跳。他缓缓滚动了下喉结，因为姿势双臋微微动了下，可是立马…齐宥便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他的双腿是岔开坐的，微微一动，便隔着两层轻薄的布料在覃川腿上摩挲而过。

　　齐宥一僵，脖颈连带耳根整个红了，而更致命的是，此时他的耳边反复回荡着，刚刚的那个问题“在座的，你想上谁？”如果非得思考这个问题的话…

　　覃川手掌猝然贴近股侧，微微托起齐宥后臀，“再上来一点，我拿下骰盅。”

　　齐宥有些愣了，片刻他才慌忙坐起，顺势扯了下校服裤，掩饰住尴尬，才又吸了口气，缓缓坐下。他正想安慰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右耳却清晰听到覃川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这么僵硬吗？”
　　那“僵”字过于含糊潦草，落进齐宥耳中俨然成了“怎么，这么硬吗”。
　　于是，他终于再也难以忍耐，趁着大家热火朝天，挣开了覃川桎梏，坐回了原位。

　　“齐宥，你脸怎么这么红？”
　　齐宥下意识捞过一杯长岛冰茶，毫不犹豫灌下半杯，“酒喝多了。”

　　几局下来，拼酒也早已不止三巡。整个KTV不知何时不再喧嚣，似乎有人摇摇晃晃起身关了灯，整个包厢一瞬陷入黑暗。外面嘈杂也渐行渐远，世界一下安静了。

　　静得只能听到身旁清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