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susanlt

23、“你们兄弟关系真好。”

　　宴会大厅设在了黎城最高的帝国大厦楼顶，顶楼是一所旋转餐厅，从四面的落地窗望下去，便是这座都市纸醉金迷的繁华夜景。踏入其中，繁复的银色水晶灯悬挂穹顶，整座餐厅流光溢彩。听闻这场两家□□巨头的订婚联姻宴，记者纷纷赶来，早已将整栋高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打算捕捉到这场婚宴的一手信息。

　　齐宥步入餐厅，遥遥地瞥见那水晶宫殿般的餐厅中央，正安静地站立着一对完美璧人。覃川一袭黑色礼服，这套礼服的裁剪与质地，更凸显了他的桀骜与矜贵。与他并肩而立的苏伶，着一件白色纱裙，银制的公主头冠，让她显得超凡脱俗，像极了贵族的公主。

　　他们并肩，成双成对站立在耀眼的聚光灯下，接收着来自亲朋好友四面八方的祝福，祝福着这对新人能够永结同好、白首不离，他们在神父和十字架下，交换着手中象征着一生一次的戒指信物。

　　站在掌声雷鸣的汹涌人群之间，齐宥忽地觉得拥挤，拥挤得透不过气来。最终，他扯了扯白色西服衣领，逆着人流，准备转身离开。

　　“咔嚓”，恰在此时，身后的记者倏忽按下了快门键，“这是覃家新接回来的小少爷吧？”
　　闻言，记者人群迅速骚动，纷纷拿起摄像机对准齐宥按下了快门。

　　齐宥伸手试图挡住，但是一下又一下的闪光灯照在眼前，刺得他压根睁不开眼。
　　正当齐宥手足无措，他的左手被人倏忽一扯，随后替他挡住了汹涌的记者人潮，抵挡了叽叽喳喳的问题和递到唇边的话筒。

　　齐宥微微一怔，他下意识觉得那人是覃川。可是，当他将视线最终落在那人身上，却发现，那居然是一直针对着自己的其正。

　　下一瞬，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肩被人轻轻一拍，让他短暂跑偏的思绪，一下回到了现实。他猛地回眸，是苏伶。她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和混乱，专程赶来解围。而她的身后，覃川安静地抱臂站立着，似乎在看一出无关痛痒的戏剧，齐宥的尴尬与窘迫压根与他无关。

　　齐宥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倏忽凝滞了。整个会场沸腾而喧嚷，可是，齐宥却只能感受到全然的安静、空荡和冰冷。

　　齐宥回首，望向苏伶，苏伶报以甜美安慰的笑容，“别怕。”

　　齐宥不由一怔，下一瞬，覃川终于迈步向前，面向着记者与人群，“各位，小弟刚刚才被接回家，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大家就不要再为难他了。今天毕竟是我的订婚宴，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向我提问。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大家！”

　　覃世朝和苏世清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也起身来这边圆场，“各位，今天是覃川和苏伶的大喜日子。小儿齐宥生性腼腆不爱说话，赶来也只是为哥哥嫂嫂专程送祝福的，各位可别搞错了今天的重点，冷落了我们两位新人，哈哈哈哈…”

　　说罢，覃世朝开怀大笑。紧接着，他拍了拍一旁齐宥的肩膀，微微压低声音笑了笑，“齐宥，去，给哥哥送个祝福再走。”
　　齐宥一愣。在覃世朝的笑容之下，齐宥无端地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拒绝”的意味来。于是，他微微蹙眉，视线落在了身旁那一对璧人身上。是的，确实该祝福。这里，那风度翩翩的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而另外一位气质出众的女人，是即将成为他的嫂嫂的苏伶。于情于理，齐宥都该给出这份祝福。

　　齐宥微微攥紧了衣袖。他抬眸，却又刻意不看覃川，反而真诚望向苏伶，“祝福哥哥和嫂嫂，百年好合，幸福永久。”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覃世朝欣慰地鼓起了掌来。于是，在覃世朝的带领下，整个会场掌声雷动。在这样的气氛下，压根没有人能够分辨齐宥方才那一瞬间的迟疑与闪躲。

　　于是，人群的重点再次回归到两位新人的身上。灯光师识趣得将追光灯重新聚在了两位主角。
　　齐宥顺势退下，随着人群隐没进了宴会暗处。

　　在此刻的晦暗光线下，齐宥才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将目光投向聚光灯下那个耀眼的男人。他身形颀长，在灯光照耀下，面部白皙，让他像极了暗夜里摄人心魄的恶魔。

　　他分明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与自己之间，又或多或少沾染了点母亲离世的冤仇。可是，既然怀有怨恨，又为何一次一次又一次，选择向自己伸出了援手呢？让自己产生了“他对自己或许不同”的错觉，甚至误以为，他会永远是救赎着自己的黑衣骑士。

　　可是，当一切最终缓缓揭开面纱，真相却又残忍得让人不忍卒读。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援手，对于覃川或许只是顺手，或许只是一场报复的棋局中的一环残忍的骗局。

　　下场，下场…
　　齐宥猝然将眸光投向聚光灯下那对璧人，唯一的下场就是，自己失去了一颗心。

　　齐宥终于还是转身，他逆着这片热闹而喧腾的人群，一路走向餐厅的出口。他要离开，离开这片人声鼎沸的会场。

　　消息宣布后，人声鼎沸的会场许久才渐渐安静了些。
　　齐宥打算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他刚刚拐过弯，便见两侧红色玻璃墙夹出了一道狭长窄道。那条窄道尽头，覃川站在吊顶灯下，身形颀长。齐宥微微一顿，片刻他才缓缓走近，道了一声“恭喜。”
　　覃川漫不经心睨了齐宥一眼，点了点头，“嗯，跟我来”。

　　齐宥跟在覃川身后落了座，这桌似乎是新人的亲眷。桌面中央似乎煮着砂锅海鲜粥，腾起的白雾飘飘渺渺。覃川微微侧头，和苏伶似乎说了些什么，他稍稍挽起黑色袖口，将砂锅中的菜和海鲜捞起，分至碗中。

　　齐宥只得硬着头皮，将筷子伸进火锅，捞了一块牛肉。可是刚刚夹起，覃川的筷子却凑上来，打掉了那块肉，一片嘈杂与热气中，他声音微微发沉，“还没熟呢。”
　　齐宥微微一怔，放下了筷子。

　　覃川一边与苏伶闲聊，一边信手将牛肉又翻了几遍，直至煮熟，他才重新捞起，放进了齐宥碗中。

　　“谢谢”，齐宥一怔，干涩启声。

　　“你们兄弟关系真好”，喝了几杯酒，桌上两家家眷都有些微醺，口不择言了起来，“还帮弟弟煮牛肉。”
　　覃川微微抿唇，“那当然，这可是…我亲弟弟。”
　　齐宥口中肉片还未嚼尽，只得敛眸，囫囵吞枣地应了一声。

　　很快，这场饭局便在一杯又一杯的觥筹交错间结束了。公馆昏黄晦暗的路灯下，梧桐叶影影绰绰，齐宥站在斑驳树影里，微微敛着眸，眼瞅着地面覃川的倒影愈来愈近，最终停至面前，半晌启了声，“走吧？”
　　“嗯。”

　　可是，下一瞬，身后的林清突然迅速搭上覃川肩膀，“你和苏伶订婚这种事，居然也没提前通知一下我们！！今晚必须得让你好好出出血庆祝。”

　　苏伶已经换了一身便装，简单的白色毛衣、搭配了牛仔裤，青春甜美。她热情拉着齐宥落了座，“宥宥，你有什么想玩的活动么？”
　　齐宥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跟我们走吧”，苏伶微微一笑，“林清家可是开着黎城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