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susanlt

12、“不会对着她们，你不行吧？”

　　“咚咚。”

　　齐宥刚刚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只听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他慌忙起身开门，却发现门外居然是覃世朝。覃世朝温柔地冲着齐宥笑了笑，“宥宥，还没休息呢？”

　　齐宥微微一怔，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当嘴甜一点，喊出一声“爸”，演成父慈子孝的模样。可是无论如何，他也终究无法张口，于是他只得忽略过，略带紧张道，“还没呢，您…您怎么也没休息？”

　　覃世朝笑笑，“来找你哥聊点正事。国外的生意最近有了点新状况，我让覃川赶去处理一下。”

　　片刻，他微微一顿，像是对待小孩子，轻声征求着齐宥的意见，“宥宥想跟过去玩一玩吗？正好，也可以跟着你哥，熟悉一下家里生意。”

　　齐宥一怔，未及思索，嘴巴便已经先于脑袋，替齐宥做出了决断，“好的，那我跟着哥哥去学习学习。”

　　覃世朝于是展颜一笑，他拍了拍齐宥肩膀，“好孩子，快去休息吧！”

　　“好的，您也早点休息。”

　　于是，卧室雕花木门轰然闭合。齐宥一瞬栽入软暖大床，对着天花板发起呆来。去国外？还是要和覃川一起？自己刚刚…怎么就脱口而出答应了呢？

　　不过仅仅片刻后悔，齐宥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既然覃世朝已经过来找自己了，说明他是想让自己跟去的，所以自己实际上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齐宥瞬间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思索片刻，还是请周琛推送了覃川的微信。覃川微信头像，是一张全黑的图片，微信名也简简单单，就是一个点“.”。齐宥微微蹙眉，没过多久，便将好友申请发送了出去。

　　而另外一侧，覃川眉头缓缓一挑。微信申请是“king of hill”中的傻男孩“Bobby”，备注的好友申请也只是缀了一句，“我是弟弟。”
　　弟弟？

　　覃川嗤笑一声，伸手通过了好友申请，他顺手回了一句，“弟弟，哪种弟弟？”
　　随后，覃川便眼瞧着这个Bobby持续输入中，半晌，微信界面才蹦出了一句，“哥，我是齐宥。刚刚覃叔叔来找我，让我跟着你，出一趟国，所以我赶紧添加了你的微信。”

　　覃川眉毛一跳，“覃叔叔？”
　　他不自觉乐了，如果让覃世朝看到这个称呼，他估计要气上天了。

　　不过半晌，覃川没有作声，只是回复了一个“嗯”字，便放下手机点燃了烟火。
　　对面的Bobby显然依旧忙碌地输入着，直到覃川手机再次亮起。

　　晦暗夜光下，覃川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只见Bobby输入半天，最终却只有“晚安”二字。
　　覃川扯了扯唇，没有回复。

　　第二天，两人便乘坐直升机到达了境外。未及仔细思量，两人一落地便被接送到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建筑。步入其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覃川？”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从宫殿深处信步走来。一见到覃川，那张布满刀疤的冷峻面容，倏忽绽放了一丝神采。

　　“赞叔！”覃川快步上前，一瞬与男人紧紧相拥，“好久不见！”
　　赞布看上去和覃世朝差不多岁数，算是从小看着覃川长大的，所以一定程度上，赞布更像是师傅，又像是父亲，所以两人身上带了一种自然的亲昵。

　　赞布拍了拍覃川肩膀，“这次北部的混乱，是Kevin那群毒贩引起的。”他微微一顿，睨了覃川一眼，“Kevin在外面大肆宣扬，说是在和你交易之后，便被警察逮捕了，也算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成功脱逃。逃出来以后，他便迅速展开了对覃家的打击报复，理由是，交易当天，你那边突然闯入一个古怪的小情人，随后他便遭遇了警察的逮捕。他怀疑那个小情人就是条子，你和条子有所联系和图谋，共同设局想把他送入监狱。”
　　“疯子”，覃川微微锁眉。

　　不过未及覃川启唇，一旁的齐宥慌忙站出来解释，“不是警察…”
　　“也不是什么古怪的小情人，其实是我。”

　　此时，赞布的视线才缓缓移向覃川身侧那个漂亮清秀的男孩，一对鹰隼般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齐宥，看穿所有。
　　“你又是谁？”赞布微微蹙眉，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他回头冲着覃川，“覃川，以前没听说，你喜欢男人？”
　　齐宥一怔，再次慌忙解释着，“我是覃川的弟弟。”

　　“弟弟？”赞布眸光倏忽一闪，不知为何，齐宥总觉得那目光倏忽添上了几丝冷漠，他转向覃川，“这就是…你那位刚刚被接进门的弟弟？”
　　“赞布叔叔，非常荣幸…”
　　未及齐宥话毕，赞布那双锐利的眼眸却似尖刀扫过齐宥。

　　齐宥一怔，空气瞬间凝滞，他好像感受到了来自赞布深深的敌意。
　　不过所幸，赞布并未停留，指引着他们来到了宫殿的客房，“放心住这儿，等北部有了新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

　　紧接着，赞布打了个响指。于是随着赞布的招呼，院落里那辆格格不入的军绿色卡皮车中，迅速跳下一名穿着军旅训练服的小伙子。
　　“这旁边，酒吧夜店，吃喝玩乐的消遣很多，你们刚到，让吉米带着你们，晚上出去转一转，明天一早再赶去基地。”
　　随后，赞布才拍了拍覃川肩膀，“好好休息。”

　　赞布刚走，齐宥显然便兜不住了。他将行李放下，而后慌忙关闭房门，“哥，我们真的要去啊？”
　　覃川起初没有作声，他盯了齐宥几秒，“齐宥，你的一言一行，是不是都得由我这个哥哥来教？”

　　齐宥一怔，“哥，我哪里做错了吗？”
　　覃川脸色黑沉，半晌，他才在晦暗光线下微微眯眼，“我是你哥…”
　　他顿了顿，“不是你爸。”

　　“是Kevin小情人那件事？”齐宥后知后觉，“我不应该站出来澄清的。我的澄清侧面证实了Kevin所言非虚，或许还暴露了哥哥救我的事情。”

　　说着，覃川狠狠掐起齐宥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现在不是想得很清楚吗？以后不要每次都需要我事后提醒。”

　　他伸手，轻浮地拍了拍齐宥脸蛋，“毕竟，我对男人，一向没有什么耐心。”
　　说罢，他撤手，狠狠将齐宥推开了。

　　“哥…那我们今晚，还要跟着吉米出去吗？”
　　覃川扯了扯领带，缓缓陷入沙发，“去，为什么不去？”

　　他大剌剌坐在沙发，右腿翘起，缓缓挑了挑眉，恶作剧地揶揄，“毕竟，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女人啊？”
　　齐宥的脸一瞬涨红。

　　夜幕已然落下，深夜的沥青马路静谧而安静，只有道路尽头的地下通道，还人潮汹涌着。那里永恒的白炽光亮，如同白日暖阳，将此刻北欧的整座城市都点亮。吉米带领两人步入通道。地下通道初入极其狭窄，可是愈是往里走，便发现，其中隐藏着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一座又一座酒吧夜店林立。深夜北欧的炎热天气，男男女女坐在酒吧门口，妩媚而松弛地抽着水烟。更是有一些店，当街拉客。

　　齐宥原本想选个座位落座，可是小个子的吉米显然轻车熟路，冲着一位揽客的妈咪便两眼放光地过去了。
　　“呦，吉米先生，可算是舍得来看我们了！”妈咪故作恼怒。

　　“不是啦”，吉米笑着推了推妈咪，“最近我们训练比较严格，抽不出来时间。”
　　说罢，他便带着覃川和齐宥，迫不及待钻入了这所夜店。

　　夜店光线晦暗，红色地暧昧光圈影影绰绰打落在几人侧脸，因为太热，降温的干冰蒸腾出了一层薄雾，让整个夜店更为暧昧和晦涩。人群挨挤而喧嚷着。

　　刚刚进入，便有女人顺势迎上。吉米和其中一位显然非常树隙，片刻，他便朝覃川和齐宥挥了挥手，示意要去共度春宵了，请覃川和齐宥自便。

　　吉米前脚刚走，后脚两位金发碧眼的女人便缠了上来。齐宥原本打算推开，可是一瞬便对上了身旁覃川的眸眼。他轻轻点燃了一支烟，在夜店晦暗的红雾之间，饶有趣味盯着自己。他显然并未拒绝身旁的美女，任由着她翻天覆地。

　　齐宥蓦地一怔。不知为何，在覃川那样的眸眼下，齐宥若有所思地抽回了“打算推开”的手，一样开始放任着金发碧眼在自己身上用尽浑身解数。

　　下一瞬，他突然感觉身旁男人突然压迫性极强地袭来，在他已然红透了的耳根呢喃了一句，
　　“她们都是眼线，一举一动或许都能传进吉米和赞布的耳朵，甚至，会传进你覃叔叔的耳朵。”

　　齐宥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覃川。而他只是散漫地翘着腿，缓缓吐出了一口灰色烟圈。而下一瞬，覃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或许还不知道，覃世朝最讨厌同性恋了。他年轻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同性恋，所以从那以后，他就对同性恋深恶痛绝。”
　　他微微眯眼，“所以如果你不想被他发现的话，那就放松点儿，让她们好好服务服务你。”

　　齐宥惊诧地瞪大了眼，“可是…”
　　覃川眼神倏忽一变，他突然带了几丝戏谑，“不会对着她们，你不行吧？”

　　他嗤笑一声，随后毫不犹豫伸手，邀请面前的金发大波浪共度良宵。他直起身，手中的雪茄已经抽完大半，他缓缓吐着烟圈，睨向一旁明显带着惊慌的齐宥，齐宥表情显然写着“哥，我真的不行。”

　　说罢，覃川嗤了一声，起身拥着金发大波浪离开了。可是还没刚刚走到门口，便被人生生扯住了胳膊，“哥…”
　　覃川诧异回头，眸眼蓦地一沉，他原本打算趁着齐宥和赞布都不在身边，去偷偷和国内联系上，可是现在看来…
　　他瞥了一旁的金发大波浪一眼，心道，不就是个女人吗？他怎么跟看见鬼一样？

　　但是片刻，覃川也只能挥了挥手，可惜而又遗憾道，“可惜了。姐姐，我突然不想做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金发女郎说的，可是不知为何，齐宥的脸腾然红了。他慌忙学着覃川，同样拒绝了身边的女郎，“不好意思啊，我…我今天也不想。”

　　“不想，还是不会？”覃川突然启声拆台。
　　齐宥一瞬又红了脸。

　　两位金发女郎见状，知晓今晚的生意算是做不成了，眼神明显微微一变。于是，只能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好吧，那不打扰二位了。”

　　而刚刚回头，还没走出去多远，两人便传出的一阵嘲讽的抱怨，“渣男啊，不想做生意，还不早说？”
　　于是，齐宥的脸颊再次腾然红了。
　　耳边也随之传来覃川的促狭，“多亏了你，我也算生平第一次，被女人叫了渣男！”

　　片刻，覃川和齐宥才从这片喧嚣中走了出来。深夜的店铺还在音乐红名，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与进来时的精力充沛明显不同，此时人群显然已经疲惫而迷醉，带着一些微醺之后的淡淡倦意与慵懒。深夜的沥青马路空无一人，只有三三两两的24H便利店还在营业着。深夜的梧桐大道，树叶在昏黄路灯下，影影绰绰摇摇晃晃着。

　　覃川懒散启声，“连女人都怕啊？”
　　齐宥站在梧桐树下，梧桐斑驳的光影打在他的脖颈，他微微蹙眉，欲言又止。直到片刻，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哥，我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覃川微微一怔。可是，现在他的心思并未在齐宥的问题上，他的念头全在如何摆脱齐宥，找到机会与国内单独联系。想到这里，覃川心不在焉地回答，“什么关系？”

　　他没有想到，齐宥会在这个时间节点问出这种问题，于是只能敷衍着，“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眯了眯眼，嘴角扯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齐宥一怔。他原本想要质问覃川，是不是真的如其正所说，其实覃川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真的恨之入骨，为什么又总是要出手搭救自己，出声警惕自己呢？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可能，覃川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自己？可是，如果真的喜欢自己，刚刚又为什么要带那位金发女郎离开，又怎么能够将自己留给另外一位金发女郎。

　　不过，现在，这些问题，似乎都失却了出口的立场。

　　当真正的答案摆在自己面前，齐宥又突然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明明已经有所预料，还是在突然听到答案的瞬间，心脏还是刺痛了一下呢？

　　此刻，齐宥却又出乎意料地冷静了。自己在覃家，显然已经如履薄冰。或许不知道哪天，自己就被人给盯上了。和覃川保持良好的兄弟关系，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一定程度上，有所保障。

　　于是，齐宥没有作声，他转身背对覃川，“我知道了，哥，我们早点回去吧。”

　　覃川已经察觉到了此刻齐宥的异样。他眉头倏忽一挑，他意识到，先前自己和林清的计谋，显然奏效了，齐宥或许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于是，他上前摸了摸齐宥的耳垂，故意温柔道，“你先回去，哥哥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齐宥显然一顿，“好。”

　　于是，疾驰的黑色轿车，在深夜的北欧梧桐路上一闪而过，接走了齐宥。车上的齐宥望着路灯下覃川修长的身影，他松松散散，指尖还夹着一根将熄未熄的烟。

　　那身影一闪而过，齐宥将头靠在车窗，一瞬思绪万千，不知为何，很酸涩。覃川为什么不跟自己回去？齐宥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方才那个前凸后翘的金发女郎，是要回去找那个女人吗？所以，覃川实际上是喜欢那种类型的？

　　而另外一边，覃川睨着那辆黑车离去。下一秒，脸上的笑容一瞬消失，他丢掉了手中的烟，皮鞋将其重重碾灭。他转身，快步步入了境外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