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隙》李子味的车厘子

1、分手

　　“你这样的人活该孤独终身，先前你妈说的真还没错，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电话那头的人吼着。字字句句仿佛都带着恨意。翟川听着无言，只垂眸看着手中燃起的烟。等到那人喘气时，翟川才开了口。“所以这就是你把我绿了的原因？”那人哽了一瞬，声音带了些哽咽，气势却分毫没落下。“翟川，我也想好好爱你，可你根本不会爱人。你从来都没有爱上任何人。”这是那人对他的控诉，也是对他的宣判。
　　翟川任由烟雾缭绕，黑暗中他等着那人发完脾气，“抱歉，给你带来不愉快了。”那人气得发笑，“到这个时候，你还是这个样子，翟川，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说罢，那人不愿意再多说，翟川只听见电话挂断。心里有些烦躁，但又算不上难过。只是有些堵得慌。
　　翟川把手机随意搁在一边，又吸了一口几乎燃到头的烟，好像从烟中汲取到了继续呼吸的氧气。良久，翟川坐在地板上，寒意从尾椎升起，略有一点麻，好像将五脏六腑都冻了个彻底。他猛然站起，大跨步走向卫生间。“呕——”胃里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吐时更感觉胃都皱成了一团。翟川皱着眉，眼尾溢出了生理性的眼泪，他用手背一擦，便有些泛红。
　　才吐完的时候，心里闷着的感觉好了很多，只是一时有些头晕，站不起来。靠着墙缓了一会儿后才勉强有了点力气。他撑着墙慢慢站起来，又走到了洗漱台。抬眼望向镜面时，看见镜中的人影，他突然想起了跟江景在一起时的自己。虽说不是予取予求，但也算迁就，最后还是被绿了。他也好生好气求和过，为什么别人把他绿了他还要倒去求和？原因他不知道，或许是怕这世上连一个人爱他的人都没有。
　　他怕失去爱，所以一点点都不想放过。可得到爱或许是一件很难的事。他再一次被抛下了。那些发在他手机上的照片现在依旧在脑海里清晰可辨。江景是个烂人，他意识到，而他低声下气去求一个烂人，他而后又意识到。想到这，陌生的自厌情绪如同海浪般将他包裹，裹的他喘不上气。他的视线没有从镜子上移开，他看见镜中那人头发凌乱，眼尾泛红，甚至因为才呕吐完所以脸色苍白。
　　他又垂下眸子，自言自语般喃喃了一句，“恶心死了。”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镜面，镜中人影却没有跟随他的动作一同垂眸，而是看向了他。
　　等他在抬头时，一切如常。静默间，他猛然将手边的漱口杯砸向镜面，镜子裂开了一道不小的缝隙。翟川看着镜子扭曲的自己，嘲讽般笑道，“早该去死了，活着也是恶心人。”
　　他妈不要他，他爹也不要他，就剩个外婆把他拉扯大，给外婆养老的诺言还没来得及实现，外婆也与世长辞。就剩他一人在冷漠虚无的世间里摸爬滚打着生存。
　　大家仿佛都不稀罕爱，好像将爱挂在嘴边就是掉价，自由才是追求的根本。可翟川太渴望爱了，因为他从未长久且纯粹地拥有过。
　　翟川拨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带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翟川盯着镜面开口道。“在哪儿？”电话那头的人道，“moon。你要来？”翟川淡淡地“嗯”了一声，那人听出有些不对，但也没多问。随后又嘱咐了句，“到了给我打电话，出来接你。”翟川又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着冷水擦了把脸之后，又将略长的头发向后耙梳，露出了长相精致的脸。虽说精致但却不带一丝女相，反倒有一丝长久在社会中与各路人周旋锻炼出来的难以察觉的戾气。
　　看着镜子一段时间后，他莫名觉得那人影陌生，他轻笑了一声，那模样和十几分钟前歇斯底里的人判若两人。翟川抬手轻抚在镜面，手指落在那人影的唇上。“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就没人喜欢呢？”
　　话语间的质问随着话音消散而停止，他脸上又挂上了笑，抬手跟镜中扭曲的自己做了个拜拜。对于他来讲，月亮升起就是他的太阳，夜晚也是第二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