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遗音》倾弦影

20、第十九章 意外

　　繁华喧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走在人群中的两人醒目而耀眼。
　　那一身白衣的公子飘然出尘，浅淡的蓝眸里云淡风轻，垂肩的长发微扬，发上的玉圈闪着温润的光芒，淡淡的笑意像怡人的清风掠过眼际，令人心头惬意，忍不住想微笑。
　　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明艳张扬，娇俏的脸蛋圆圆的，头上的两个圆髻缀着流苏，耳边的玲珑坠子摇摇晃晃，甚是可爱。七分袖下的皓腕上套着银花手镯，上面的铃铛叮当作响，悦耳动人。
　　她一脸兴奋地说起林云，将两人如何相识，林云如何让绝色坊扬名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听得专注，良久才道：“按你所说，他为人聪明，琴艺高超，为何要屈身于青楼？”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天香得意地显摆，“绝色坊是一家特别的青楼，坊里的姑娘不同于其他青楼，不会被强逼接客，与文人墨客谈笑风生，题诗作画，饮酒作乐，可惬意呢！再说，林云为她们上妆，让人们可以欣赏到姑娘们的美丽，每个到那里的人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故事，这可是林云的贡献，他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慕容风澈淡淡一笑，道：“你很了解林云，可青楼里真的有爱情故事吗？”
　　天香连忙点头道：“有的，前阵子镇上都在流传豆腐坊老板跟碧笙姑娘的爱情故事，可感人呢！”她当下说起张贵生和李碧笙的爱情故事，慕容风澈大感意外，自古以来，青楼是女子卖艺卖身得以生存的地方，爱情是很奢侈的存在，没想到那个绝色坊竟然以“爱情故事”为名，实在出乎人的意料。
　　两人走到绝色坊，只见四周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门前贴着一张“入坊须知”，上面写着：
　　白衣者不得入。
　　情痴者不得入。
　　相貌丑陋者不得入。
　　言语粗鲁者不得入。
　　携带兵器者不得入。
　　违者，撵无赦！
　　两名佩刀，一高一瘦的守门人目光一直落在他的白衣上，仿佛对他有所戒备。
　　天香连忙笑眯眯道：“张山，李思，这位公子是林公子好友，让我们进去吧！”
　　两人有些犹豫，恭敬道：“天香姑娘稍等，待我们问过林公子……”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风澈已经被推了进去，那明艳张扬的女子朝他们咧嘴一笑，“依本姑娘跟你们公子的关系呢，这等小事就不必禀报了！”她转身，趁着人多溜了进去。
　　坊里二楼热闹非凡，数名衣着鲜艳的姑娘们簇拥着众多的男人，莺声燕语与男人们的叫囔声混在一起，热闹非凡。
　　“风月居，风月居！”
　　“柳如絮，柳如絮！”
　　“……”
　　一名花容月貌的女子站在三楼，挥着手帕道：“各位客官稍安勿躁，柳姑娘就快出来了！”
　　天香记得她是坊里的管家——花无色，连忙拉来慕容风澈，“快看啊，坊里又多了一名漂亮的姑娘！”她可要看清楚那人的梳妆打扮，看看最近天香坊里哪些胭脂水粉会卖得最快，她要赶紧补货。
　　慕容风澈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随即望向别处，他对凌云心以外的女子不感兴趣。
　　他身旁站着一位锦衣绣袍的男子，长发落肩，鹰眼勾鼻，脸蛋瘦削。不同于其他男子，那男子冷眼旁观，薄唇微含讥诮之色。
　　花无色扶着一名女子缓缓走到二楼台上，四周静寂一片，刚才叫嚷的人们都看痴了。
　　那女子嫣颜俏丽，两道眉弯如却月，明眸含光，身上的芙蓉云英衫，桃色繁花裙更衬得她娇艳如蕊，盛颜如花。正是他们刚才叫嚷的“柳如絮”。
　　花无色笑盈盈道：“各位客官可以开始叫价了，出价最高的人可以与柳姑娘共度良宵。”
　　“五百两！”
　　“七百两！”
　　“一千两！”
　　“……”
　　站在慕容风澈身旁的男子冷冷看着台上的人，大声道：“一千两百两，黄金！”
　　四周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齐齐看向那名男子，喧哗声不断。
　　“看，是锦绣山庄的庄主丁痕！”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绣山庄？”
　　“是啊，绝色坊好大的面子，连锦绣山庄的庄主也请来了！”
　　“听说，丁痕换女人如换衣服，没一个女人能伺候得了他三天！”
　　“唉，看来绝色坊的姑娘们要遭劫了！”
　　“……”
　　台上的花无色笑盈盈道：“各位客官，丁庄主出一千两黄金，还有没有更高的？”
　　刹那，人声寂寂。
　　花无色正准备宣布结果，三楼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一千一百两黄金！”
　　“天啊，一千一百两黄金！”人们开始高声叫囔了起来，一抹白色人影闪到三层栏杆处，手里的折扇挥来晃去，笑嘻嘻地望着底下的人们。
　　人们一窒，仿佛见过这世间最美丽的幻景。
　　那折扇上的双眸潋滟如月华，绮丽华美如幻境，让人不由得甘心沉溺于其中，难以自拔。
　　而丁痕却是目光一掠，眸子一冷，视线竟是落到了他身上的白衣，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寂静的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白衣，他居然穿着白衣，外面的入坊须知不是写着，白衣者不得入吗？”
　　“不错，绝色坊出尔反尔，分明是故意戏弄我们！”有人附和道。
　　“天天变换着入坊须知，今天不准穿红衣，昨天不准穿白衣，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
　　人们的吵囔声越来越大，甚至有拆了绝色坊的说法，林云轻轻地扫了他们一眼，大声道：“无衣，拿过来！”
　　无衣递上一件广袖的青色罩衫，林云利落地穿上。
　　“诸位，我现在穿的可是白衣，或者说你们当中的内服没有一个是白色的？”林云轻笑道，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可以在白衣外面披件外衫，进了里面再脱去！”底下有人恍然大悟道。
　　“这位仁兄真是聪明！”林云悠悠望了底下那人一眼，又道：“规矩是死的，可人的脑筋是活的，只要大家肯花点心思，外面那个须知不过是个摆设！”林云斜坐在栏杆上笑吟吟地望着底下的人们。
　　“有趣！”丁痕笑道，今日总算没白来一趟，竟瞧到了这么有趣的场面，这么有趣的人。
　　花无色笑眸如花，对众人道：“方才这位林公子叫价一千一百两黄金，还有人要出高价吗？”她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丁痕身上。
　　“一千二百两黄金！”丁痕冷笑，颇有兴致地望向林云。
　　“一千三百两黄金！”林云喊道，无衣抹了一把冷汗。
　　“二千两黄金！”丁痕不甘人后。
　　“二千两百两黄金！”林云继续加价。
　　底下的人们已经近乎疯狂，高声叫囔着两人的名字，对峙仍在继续。
　　“二千四百两黄金！”
　　“二千六百两黄金！”
　　“三千两黄金！”
　　花无色大声道：“丁庄主，三千两黄金，还有更高的吗？”
　　林云坐在栏杆上，折扇合起，故作惋惜状。
　　花无色更是喜上眉梢，喜滋滋道：“丁庄主，恭喜你了！风月居的柳姑娘归你了！”
　　周围的掌声络绎不绝，丁痕冷笑，瞥了一眼台上的柳如絮，她的脸色有些慌乱，提着裙角匆匆跑进风月居。
　　林云走到他面前，执扇轻笑，眸间一晃而逝的狡黠。
　　“恭喜丁兄，千金一掷，赢得美人归！”
　　“是吗？”丁痕疑道，突然出手，一掌霹了过去。
　　强烈的劲风扫过，折扇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
　　“锦绣山庄不简单。”林云轻笑着眨眼。
　　“绝色坊也不简单。”丁痕冷声道。
　　两人擦肩而过，一股冷意四处扩散，无衣看了丁痕一眼，紧紧护在林云身后。
　　远处的天香一脸欣喜，挥手唤道：“林云！林云！”
　　正要下楼的林云转身，蓦地，她脸上的笑意冻结，璀璨的眸光瞬间黯淡。
　　她看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眉眼依稀如当年，此刻正微笑着向她走来。
　　她拿着折扇掩饰自己的失态，白衣袖下的拳头紧握，眸间闪过一丝冷光。
　　她千方百计想躲开的人站在她面前，审视着她，眼里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