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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迷离扑朔认难真(二) ...

  •   昨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褚瑜闹着要出府玩,卢舒意礼貌地询问了他。
      来金陵之后,他很少出去,人生地不熟的,褚渺更愿意在家中做些手工活。他自己独住一方小院,也算得上一隅安心处,况且王迩时不时会来找他,岁月流逝,也不觉得难熬。
      现下被卢舒意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即使不怎么喜欢这个小胖子,但褚渺还是跟着一起出去了。
      东郊很热闹,有人跑马,还有人席地而坐曲水流觞,地方被别人占据,他们只得找一个稍微偏僻些的空地,没想到就发现了一具男尸。
      “所以是你报的官?”
      褚渺颔首,又叹了口气:“然后我那丞相爹就上书皇帝说让我趁此机会历练历练,给我安了一个大理寺录事的官职。”
      他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卫平:“卫寺丞,看在我们相知的份儿上,可得好好关照关照我呀。”
      卫平被他撞笑了,连忙应下。
      今日卫平绯色官服在身,笑起来真有点得意探花郎的意味。
      因着之前长达半年多的阴翳,卫平已经许久没有笑过,像今日这般会心的一笑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于是脸上的笑容很快消散,褚渺也借此进入正题。
      “那日我和褚夫人在后面走,褚瑜刚出来很兴奋,自顾自地往前面跑,褚夫人让他跑慢点,他听到母亲的话一回头,脚下便被绊了一跤,哭了起来,褚夫人连忙上去一看,褚瑜就趴在那具尸体的身上。”
      卫平想到这样的场景,无论是对褚夫人还是褚瑜来说,确实十分骇人。
      “你还记得当时尸体是什么样子么?”
      褚渺想了想,说:“那具尸体头朝下,是趴在地上的。”
      他指着旁边:“就是这儿。”
      在褚渺右前方,有一块草地明显被压过,旁边还有杂乱的脚印,可以看出当时混乱的情况。
      “你还记得什么细节吗?”
      “当时那个人双手向上伸着,就像……就像猫咪伸懒腰那样。”褚渺回忆着,复现了同样的动作,“背上有很多血,印了褚瑜一脸,所以即使没翻过来,大家也知道他死了,报官后有人来把尸体抬走,有人看见他的脸,认出来是鸿胪寺主簿王俊。”
      卫平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问:“你说他背上很多血?”
      褚渺点点头:“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草地上的血这么少?”
      褚渺也跟着他蹲下来,果然如此,面前的这块地上,只有部分血液沾到草皮上,如果像他说的,印了褚渺一脸,那这个出血量肯定很大,为何他趴的地上会这么少呢?
      “难不成……这不是他遭受袭击的地方?”
      卫平:“很有可能。”
      检查完这一块地方,卫平站起来:“看来还得去看一下尸体才行。”
      褚渺也正有此意,准备跟着卫平一起回大理寺,没想到一站起来天旋地转,脚发软直直地向前倒去。
      卫平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担忧地问:“怎么了?”
      褚渺缓了缓,甩了甩脑袋,感受到慢慢没那么晕了之后才开口:“没事,可能是气血有点亏损吧。”
      “是不是没吃饭?”卫平说,“这也到吃饭的时候了,你来金陵这么久,我还没招待过你,今日我请你吃饭吧。”
      褚渺没有推辞,压下身体上的不舒服,跟着卫平去了酒楼。
      陵加小塔是金陵城有名的酒楼,因着外形酷似塔而得名,每逢初一十五或者重大节日,便会专门请人在酒楼中表演节目,十分具有特色,许多达官贵人会在此处吃喝玩乐。
      他们俩来得稍晚,包厢已经被人占完了,只剩下大堂里的位置,虽说有屏风相隔,但隔得了人却隔不了声音。
      褚渺本不喜欢金陵的吃食,但吃了这么久居然适应了,不知是不是这家厨子技艺高超,他第一次觉得每道菜都很好吃。卫平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郑重道:“今日你我当值,不应饮酒,我就以茶代酒了。上次你出手给定远军送粮食,解了父亲的燃眉之急,谢谢。”
      褚渺没有动作,只是说:“我们俩就不要谢来谢去了,真要追溯下去,又要说到你从呼延青手下救起我了。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算是朋友了。”
      “那是当然。”卫平肯定到,“我知晓你意思,既是朋友,我们之间就不讲客气了。”
      褚渺这才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
      两人本来吃得正欢,突然听到旁边桌子上两人的谈话,不约而同地静下了声音,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你听说了吗?王俊死了。”
      “哼。”一人声音不屑,“就他那样,早该死了。”
      褚渺抬起眼对上卫平的视线,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探究的神色。
      可惜那两人没有深入交流,话题结束得快,后面再谈论的内容都与凶案无关了。
      大夏规定官员上值需点卯,而放值则不用。于是卫平就先送褚渺回了丞相府,然后自己再次回到了大理寺。他向莫文轩汇报了一下今日的收获,想起在陵加小塔听到的对话,又叫人着手调查王俊平日和他人的关系。
      今日丞相府热闹非凡,到处都贴上了黄色的符纸,褚渺甫一进门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道观,不可置信地又退回几步,仔细看了一下门外的牌匾,发现确实写得没错,才走进了门。
      一往里走,就有哭声传来,褚渺听得出,是褚瑜。
      走进一看,发现家里上上下下包括管事丫鬟全部都聚集在院子里,而卢舒意把褚瑜抱着坐在最中间,旁边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只看得这个道士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比划了几个让人看不懂的手势,然后拿起旁边丫鬟端着的一盆黑狗血,大喝一声:“退退退!”
      褚渺这才意识过来,估计是昨天遇见尸体的事情把褚瑜吓着了,卢舒意就请了道士上门驱邪。
      可是……
      就见那个道士一边大叫一边把黑狗血往他们母子俩身边撒去,这场面,别说小孩子了,连卢舒意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可惜为了自己的孩子还得忍受下去。
      褚渺啧了一声,果不其然,褚瑜看见撒了一地的黑狗血像疯了一样直往他妈怀里钻,哭声震天,估计街上的人都能听见。
      明明褚瑜就是因为被印了一脸的血而恐惧,现在又用这种方法,不是适得其反么。褚渺想阻止这场闹剧,可又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做这件事。
      好在褚国定此时回来了,立马喝止了道士,面色不虞,质问卢舒意:“这是在干什么!丞相府被你弄得鸡飞狗跳,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卢舒意本就心神恍惚,为了儿子硬撑着没有崩溃,这下被褚国定一吼,立马忍不住大哭:“什么叫我弄得鸡飞狗跳?儿子昨夜睡都睡不好,一直做噩梦,你这当爹的看得过去,我看不过去!”
      褚国定被噎:“你……”
      卢舒意:“你什么你!两手一摊,万事不管,你是舒服了,我和儿子呢?你看儿子都哭成什么样了,也不先来关心我们,一进门就摆出那副样子,好像谁欠你三百万一样。”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褚渺真想给卢舒意鼓个掌,有个皇后姐姐做靠山,底气都硬一些。同时他也想告诉她,若不是她今日这番操作,说不定褚瑜过几日就好了,如今估计要再长一段时间了。
      他懒得掺和这件事,趁大家混乱之时自己进了自己的小院,发现连这里也被符纸侵占了。
      他一路扯了几张,优哉游哉地进了屋。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褚渺奇怪,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谁会在这时敲他的门?
      他站起来想开门,没想到又像早晨在东郊那样,头晕眼花,幸得及时用手撑住了桌角,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褚渺深吸几口气,稳住身形,开了门。
      门外居然是满东,满东一看见他,便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用力划拉了一下。
      褚渺疑惑地摸了摸刚刚被满东划过的地方,发现手上沾了些黑灰,问道:“这是?”
      满东笑道:“这是灶灰。”
      他顺着褚渺给他让开的空间进了屋子里,边进边说:“我看夫人今天请了道士来,才知道你们昨天碰见尸体了,褚瑜都吓成那样了,你不怕?我过来给你收收黑。”
      农村里流行一种说法,小孩子被吓到,叫做“魂丢了”,这时便要收黑,把小孩子带到灶屋里,用手抹灶灰在孩子额头上一划便可把丢失的魂魄找回来。
      “我这儿还煮了一个鸡蛋,剥了在肚脐眼上滚一滚。”
      褚渺听完笑了:“我哪有那么严重,根本吓不着。我都没靠近。”
      满东说:“你听东叔的,求个心安。对了,还给你拿了些吃的,你记得吃,我得去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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