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幺六琳

21、异灵归途

　　“试炼开始。”

　　威严的声音震荡空间，墨识低头凝视腕间——暗银色锁链状灵纹缓缓游动，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的手腕。当他尝试注入霜系灵力时，锁链纹路突然绷紧，勒出一道淡蓝色血痕。

　　“这灵纹...在抗拒我。”墨识微微蹙眉，指腹抚过那道渗血的纹路，寒气在伤口表面凝成薄霜。

　　风炙转动着自己腕间旋风状的灵纹，青色气流在纹路中流转：“我的倒是听话得很。”他随手一挥，一道风刃劈开湖面，惊起数丈高的水花，淋了陆云落一身。

　　“风箫寒！”陆云落呵斥道，她腕间的水波灵纹随着怒气闪烁，“再乱来我就把你沉湖喂鱼！”

　　萧雁无声地出现在两人之间，月光纹路在他苍白的腕间流转。他只是轻轻摇头，风炙就像被无形力量压制般偃旗息鼓。月系修士特有的静谧气场让躁动的风灵力都为之平静。

　　“九纹对应九锁。”东方尘岁抬起手腕，展示他冰晶状的灵纹，"我们各自负责一条锁链的稳定。"

　　墨识注意到沈怨的熔岩纹路正不自然地扭曲，而站在角落的另外三位同来异灵源的仙门弟子——土系的赵磐、金系的齐铮、木系的苏蘅，他们的灵纹也都呈现出对应属性的特征。

　　湖面突然炸开，九条灵力锁链中的一条——对应风炙位置的锁链突然出现裂痕！

　　风炙立刻跃至对应石柱，双手掐诀：“疾风·束缚！”青色气流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断裂处。但锁链裂痕仍在扩大，风系灵力显然不足以单独修复。

　　萧雁踏着月光飘然而至，袖中飞出一道银辉：“月华·凝。”月光渗入风灵力中，形成青银交织的修复能量，终于止住了锁链崩解。

　　“风月相济……”墨识暗自记下这种配合方式。当他转向自己负责的主锁链时，腕间锁链灵纹突然灼烧般发烫——那条最粗的锁链正在剧烈震颤！

　　“墨识！主锁链！”东方尘岁厉声提醒，同时挥出一道雪幕挡下突然袭来的黑影。

　　墨识无暇细想，凌霄剑出鞘带起霜气：“九霄·镇！”剑气化作九道冰蓝锁链虚影，与实体锁链重合。奇异的是，他腕间的灵纹也随之变化，锁链图案上逐渐凝结出霜花。

　　三道黑影突破防御直扑而来！为首的袭向正在维持阵法的萧雁。

　　“月移。”萧雁身形未动，整个人却瞬间平移三尺，原来站立处留下一轮明月虚影。黑影撞上虚影，竟被定格在空中。

　　“漂亮！”风炙喝彩的同时甩出三道风刃，“现在尝尝这个！”

　　陆云落双手合十：“水龙·绞！”湖水升腾而起，将第二道黑影卷入漩涡。东方尘岁剑指一点，漩涡瞬间冻结成冰雕。

　　第三道黑影诡异地绕过所有防御，直取墨识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横贯而来。

　　“锵！”

　　沈怨的穹晖剑与黑影相撞，爆出刺目火花。“专心维持锁链。”他冷冷道，剑锋燃起赤金烈焰将黑影焚烧殆尽。

　　黑影显形——无面黑袍的影阁杀手，面具上刻着扭曲的月相图。

　　“影阁月煞……”萧雁目光一凝，“他们为何能进入异灵源？”

　　回答他的是湖心突然凸起的黑色物质，那团蠕动的东西表面浮现出九张人脸，每张脸都在模仿九人的表情！

　　“它在复制我们！”赵磐沉声道，土黄色灵力形成护盾挡在众人面前。

　　黑色物质伸出九条属性各异的触手。最令人不安的是那条银白触手，表面浮现着与萧雁如出一辙的月相纹路！

　　“散开！属性相克应对！”东方尘岁迅速指挥，“苏蘅木系助我雪系封水触手，齐铮金系助陆云落破火触手，赵磐土系挡金触手……”

　　墨识的主锁链突然剧烈拉扯，几乎要脱手而出。他咬牙将霜系灵力催至极致，锁链灵纹已经半转为霜花形态：“它在吸收我们的战斗数据！停止攻击！”

　　萧雁瞬间领会：“月蚀·寂！”一道月光帷幕笼罩全场，所有灵力波动被强行平息。黑色触手顿时失去目标，茫然摆动。

　　“聪明。”沈怨难得赞许，“但治标不治本。”

　　墨识发现主锁链另一端连接着黑色物质核心：“必须有人进入湖底破坏核心...但我不能离开主锁链。”

　　“我去。”萧雁平静道，月光在他脚下汇聚成舟，“月华可辟邪秽。”

　　“不行！太危险了！”风炙急道，“至少带个帮手！”

　　沈怨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穹晖剑上：“火血遁可以送你一程，但只有十息时间。”

　　萧雁深深看了沈怨一眼，点头踏上月光舟。沈怨剑锋一指，血色火焰包裹月舟，瞬间沉入湖心。

　　湖面闭合的刹那，其余八条锁链突然绷直！墨识的主锁链传来恐怖拉力，腕间灵纹完全转为霜花形态，寒气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

　　“坚持住！”东方尘岁将雪系灵力注入墨识后背，帮他抵抗反噬。

　　湖面下传来闷响，整个湖面凸起又凹陷，如同巨兽呼吸。七息过去，风炙已经开始倒数：“三、二……”

　　“轰！”

　　湖心炸开银色光柱，萧雁被气浪抛向高空，月白长袍染满暗蓝色液体。紧随其后冲出的是一道被月光包裹的黑影，直扑最近的陆云落！

　　“水镜！”陆云落仓促防御，但黑影轻易穿透水幕。

　　墨识本能地挥动凌霄剑，却因主锁链牵制慢了一拍。眼看黑影就要击中陆云落胸口——

　　“铛！”

　　一柄青铜古剑横空出世，将黑影钉在地上。持剑的是从未出手的齐铮，金系灵力在剑身流转：“诛邪。”

　　黑影尖啸着化为黑烟消散。湖面恢复平静，九条锁链缓缓沉入水中。墨识的主锁链最后消失，腕间霜花纹路彻底定型，再不见锁链痕迹。

　　“核心破坏了？”赵磐喘着气问。
　　萧雁点头，月光在他指尖凝聚成细线：“嗯！成功了。”

　　“试炼通过。”

　　随着威严的声音落下，九条锁链沉入湖底。墨识低头看向手腕，锁链状的灵纹已完全转化为霜花形态，每一片花瓣都泛着幽蓝光泽。他尝试运转《霜天诀》，异灵源内浓郁的灵气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在经脉中发出冰晶碰撞般的清脆声响。

　　风炙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旋风状灵纹青光流转：“这里的风灵力纯度至少是外界的三十倍！”他原地腾空，在百米高空连续翻转三周，落地时激起的气流将湖边芦苇压成整齐的放射状。

　　“安静点。”萧雁轻声道。月华灵纹在他腕间明灭，与真实月相同步。他盘坐在一块光滑的圆石上，七枚月光凝成的棋子悬浮面前，自行演绎着复杂棋局。

　　陆云落早已踏入湖中，水波灵纹与湖水共鸣，在她周围形成缓缓旋转的漩涡。“每人选一处属性相合的地点。”她声音混着水声传来，“净心湖西岸有眼寒潭，适合墨识。”

　　东方尘岁微微颔首，雪片灵纹闪烁间，脚下已蔓延开一片冰晶地毯。他沉默地朝北方雪山走去，每一步都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冰梯痕迹。

　　沈怨嗤笑一声，熔岩灵纹骤然发亮。穹晖剑出鞘三寸，赤金剑气在地上划出焦痕：“以此线为界，东侧归我。”说罢纵身跃向远处的火山口。

　　木系的苏蘅轻抚腰间种子袋，几粒灵种落入土中，转眼长成小舟模样：“我去湖心岛。”金系的齐铮则走向一处裸露的金属矿脉，背影如出鞘利剑。土系的赵磐憨厚一笑，直接沉入地下，只留下微微隆起的土丘。

　　墨识最后看了眼众人分散的方向，转身朝西岸寒潭走去。

　　寒潭比想象的更幽深。潭水呈现不自然的蓝色，表面凝结着永不融化的薄冰。墨识刚靠近，凌霄剑就自动出鞘半寸，剑身覆满细密霜花。

　　“果然适合霜修……”他褪去外袍踏入潭水，刺骨寒意瞬间穿透肌肤。锁链灵纹转化的霜花图案突然发烫，在皮肤上浮现出完整形态——九瓣霜花中央，隐约可见细小锁链纹路。

　　潭底有东西在呼唤他。

　　墨识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寒潭。水下世界出乎意料的明亮，无数冰晶悬浮其中，折射着梦幻般的蓝光。他盘坐在潭底一块玄冰上，开始按照《霜天诀》记载的秘法修炼。

　　七日后，潭水表面完全冻结。透过冰层可以看到墨识被包裹在巨大的冰茧中，霜花灵纹已蔓延至右肩，形成华丽的纹路。

　　“你这样会冻伤灵脉。”

　　声音透过冰层传来。墨识睁眼，看见萧雁站在冰面上，月光灵纹正透过冰层投下光斑。见他醒来，萧雁指尖凝聚一缕银辉，在冰面上画出繁复的月相图。

　　“月华可调和霜气。”图案完成的瞬间，墨识感到体内狂暴的寒气突然温顺起来，“风炙在东南方发现了古修炼场，三日后我们集合研究。”

　　说完，萧雁的身影如水中倒月般消散。墨识这才发现，来人竟是一道月光分身。

　　冰茧裂开一道缝隙，墨识跃出寒潭。霜花灵纹已经稳定，他现在能清晰感知到方圆十里内的水汽流动。远处火山口喷发着金红色烟柱，想必是沈怨在修炼；湖心岛被葱郁的灵植覆盖；雪山方向不时传来冰晶碰撞的脆响。

　　他想起萧雁说的古修炼场，凌霄剑自动飞至脚下。御剑升空时，一道月光悄然为他披上银纱——这是月系修士特有的守护。

　　——

　　异灵源内无四季，唯有灵气潮汐涨落。

　　墨识盘坐在寒潭深处，周身冰晶悬浮，霜花灵纹已蔓延至胸口，纹路如枝蔓生长，与经脉相连。一年修炼，《霜天诀》已至第七重，凌霄剑悬于身前，剑身通透如冰，寒意内敛。

　　忽然，潭水微震。

　　他睁眼，见冰层之上，一道修长身影静立。萧雁垂眸望来，月光灵纹流转，指尖轻点冰面，银辉渗入，冰层无声消融。

　　“今日满月，月华最盛。”萧雁声音清冷，“你的霜纹与我的月纹共鸣，可借此时机突破。”

　　墨识跃出寒潭，霜气凝成冰阶托足。抬头望去，异灵源的“天空”并非真实苍穹，而是灵气汇聚的幻幕。此刻，一轮银月高悬，比外界大上数倍，月华如瀑倾泻。

　　萧雁已盘坐于潭边巨石，月华笼罩，衣袍无风自动。墨识在他对面坐下，霜花灵纹感应月辉，竟微微发烫。

　　“运转心法。”萧雁闭目，指尖轻划，一道月华凝成的丝线连接两人手腕灵纹。

　　霜与月交融，墨识只觉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原本滞涩的关窍一一贯通。寒潭水面无风起浪，冰晶悬浮，折射出万千月影。

　　远处，风炙踏风而来，本想招呼二人，见状立刻噤声，蹲在树梢观望。
　　“这两人……”他嘀咕，“修炼都这么讲究？”

　　——

　　异灵源东侧，熔岩翻涌。

　　沈怨立于火山口，穹晖剑插在岩浆中，剑身赤金，吸纳地火精华。一年修炼，他的火系灵力已至狂暴之境，举手投足间，热浪扭曲空气。

　　“铿——”

　　一道锐利剑气破空而来，沈怨头也不回，反手一挥，火幕腾起，将剑气焚尽。

　　“齐铮，你找死？”他冷声道。

　　齐铮自矿脉方向踏剑而至，金系灵纹已完全化为剑形，锋芒毕露。他不多言，剑指一划，三道金色剑光直袭沈怨！

　　“也来得好！”沈怨狞笑，穹晖剑出鞘，赤焰如龙，与金剑相撞，爆出刺目光芒。

　　火克金，但齐铮的剑气竟未被完全压制，反而在烈焰中凝练，愈发锐利。

　　“你的火，还不够纯。”齐铮淡淡道。

　　沈怨眯眼，剑势陡变，火焰由赤转青：“那就试试这个——青焰焚霄！”

　　两人战至高空，火光与金芒交织，引得其余几人纷纷侧目。

　　陆云落从湖中浮出，水波灵纹闪烁：“又打？这都第几次了？”

　　赵磐从地下探出头，拍了拍身上的土：“习惯就好，反正烧不到我的洞府。”

　　——

　　修炼的最后一个月，异灵源的灵气潮汐达到顶峰。

　　东方尘岁立于雪山之巅，雪片灵纹完全绽放，方圆十里飘雪不息。他闭目凝神，忽然睁眼，眸中冰蓝光芒大盛——

　　“破！”

　　一声轻喝，漫天飞雪骤然静止，随后倒卷回他体内。灵纹蜕变，化作一片晶莹雪花，悬浮于眉心。

　　——雪系大成，元婴初成！

　　与此同时，湖心岛上，苏蘅的木系灵纹已蔓延全身，肌肤上浮现藤蔓纹路。她双手按地，一株参天古木破土而出，枝叶间结出七枚灵果，光华流转。

　　“成了！”她轻笑，摘下一颗吞服，灵力瞬间暴涨。

　　风炙在古修炼场中御风疾驰，身形几乎化为残影。他的旋风灵纹已进阶为"风翼"形态，背后隐约凝出半透明羽翼。

　　“哈哈哈！本少主如今的速度，怕是连元婴修士都追不上！”

　　陆云落则潜入湖底最深处，水波灵纹与湖水完全相融。她闭目悬浮，如水中神灵，一念起，巨浪滔天；一念落，湖面如镜。

　　——

　　一年期满，青铜光门再次在异灵源深处浮现，缓缓开启，外界的光线透入这片灵气氤氲的秘境。

　　九人齐聚净心湖畔，各自气息已与初入时截然不同。

　　墨识霜纹内敛，寒意收放自如；萧雁月华绕身，如谪仙临世；沈怨火气沉凝，不再肆意张扬；齐铮锋芒尽藏，返璞归真……

　　“该回去了。”东方尘岁淡淡道。

　　墨识站在光门前，霜花灵纹在腕间微微闪烁，周身萦绕的寒气比一年前更加凝练。他身后跟着一只通体晶莹的琉璃白虎，虎瞳如冰晶般剔透，步伐轻盈无声。这只灵兽是他在寒潭修炼时救下的，当时它被异灵源的狂暴灵气所伤，奄奄一息。墨识以霜系灵力为它疗伤，没想到白虎竟认他为主，寸步不离地跟随。

　　“嗯。”萧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华灵纹在他腕间流转，比起一年前，他的气息更加内敛，举手投足间带着月相的韵律。

　　风炙笑嘻嘻地凑过来，伸手想摸琉璃白虎的头，却被它冷冷一瞥，吓得缩回手：“啧，这虎崽子脾气还挺大。”

　　陆云落站在湖边，水波灵纹已完全融入肌肤，她抬手一挥，湖水自动分开一条路：“走吧，再不走，入口就要关了。”

　　沈怨最后从火山口方向走来，穹晖剑的火焰比从前更加炽烈，他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墨识身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看来这一年，大家都收获不小。”

　　东方尘岁微微点头，雪片灵纹在他指尖凝结成一片冰晶，又瞬间消散。

　　九人依次踏入光门，琉璃白虎紧随墨识身后，在穿过光幕的瞬间，它低吼一声，身形微微缩小，化作一只通体雪白、唯有眼眸泛着冰蓝光泽的小虎，轻盈地跃上墨识的肩膀。

　　外界，各门派的接引长老早已等候多时。见众人出来，其中一位目光扫过，微微颔首：

　　“不错，元婴一人，金丹八人……这一届，倒是出了几个好苗子。”

　　墨识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目光坚定。

　　---

　　万穹之峰山门依旧，云雾缭绕。

　　墨识和陆云落刚到达，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是墨师兄和少主回来了！"

　　"那只白虎……是灵兽吗？"

　　弟子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异灵源的经历。但墨识的目光却越过人群，直直望向山巅——

　　一抹熟悉的红衣立于云端，黑发如墨，衣袂翻飞。

　　一年未见，师尊依旧如当年那般，冷峻如霜，却又令人移不开眼。

　　墨识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琉璃白虎察觉他的情绪变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师尊……”他低声呢喃，几乎是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慕凌霜似有所感，目光遥遥望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墨识呼吸微滞。

　　——他回来了。

　　——而他，终于能再次站在师尊面前。

作者有话说

　　异灵源的章节更完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