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幺六琳

19、仙门比试（完）

　　仙门比试的最后一缕余晖散去，夜幕降临，万穹之峰的“妙晏堂”内灯火通明，各派弟子齐聚一堂，庆贺比试圆满结束。
　　，
　　执事长老手持玉册，朗声宣布：

　　“此次大比前九甲——墨识、陆云落、东方尘岁、沈怨、萧雁、风炙……明日皆可前往‘异灵源’修炼一年！”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艳羡之声。异灵源乃是仙门圣地，灵气浓郁至极，在其中修炼一日，可抵外界十日之功。

　　风炙站在墨识旁边，用手肘碰了碰他，道：“不错嘛墨兄，今年居然拿了魁首！”

　　陆云落也站在旁边双手环抱道：“啧，我竟然不是魁首，算了算了，反正你是我们派的，也算是为我们争脸了，但下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

　　墨识无奈的摇摇头：“行行行。”

　　墨识作为魁首，被众人簇拥着敬酒，但他神色依旧沉稳，只是有意无意的往高阁处看。

　　他想去找师尊。

　　陆云落端着酒杯，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终于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发现了东方尘岁。她正独自倚栏而立 ，纤凝剑悬于腰间，月光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更添几分疏离。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陆云落笑嘻嘻地凑过去，递上一杯灵酒，“不和大家一起热闹？”

　　东方霁接过酒杯，指尖微凉：“我不擅饮酒。”

　　“骗人！”陆云落挑眉，“你明明在黎明雪辉宫的宴会上喝过三杯‘寒潭香’。”

　　东方霁一怔，随即失笑：“你倒是观察得仔细。”

　　陆云落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两人并肩而立，一时无话。夜风拂过，带起东方霁鬓边一缕发丝，陆云落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替她拢到耳后——

　　“陆少主。”东方霁突然侧身避开，语气微冷，“你我身份有别，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陆云落的手僵在半空，讪讪收回：“……抱歉。”

　　气氛一时凝滞。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方兄，原来你在这儿。”

　　沈怨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尽头，穹晖剑在暗夜中泛着赤金色的微光。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似笑非笑：“打扰了？”

　　东方霁神色恢复平静，拱手道：“沈少主。”

　　陆云落皱眉：“沈少主可是有事？”

　　沈怨淡淡道：“只是来提醒一句——异灵源虽好，但其中禁制复杂，若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东方霁眸光一沉：“多谢提醒。”

　　沈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陆云落盯着他的背影，冷哼：“装神弄鬼！”

　　东方霁却低声道：“他说的不无道理……异灵源并非善地。”

　　“怕什么？”陆云落满不在乎，“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进去，还能出什么事？”

　　东方霁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夜空，轻声道：“明日辰时出发，别迟到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白衣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墨识却始终无法真正放松。

　　他端坐席间，手中酒杯已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高阁——慕凌霜依旧一袭红衣，雪袖垂落，正与几位长老低声交谈。他指尖轻点茶盏，腕间红绳若隐若现，衬得肌肤如霜雪般冷白。

　　“墨识。”

　　风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拿着酒杯的萧雁，风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促狭一笑：“怎么，还在看你家师尊？”

　　墨识收回目光，淡淡道：“莫要胡言。”

　　“啧啧，装什么正经？”风炙灌了口酒，压低声音，“谁不知道你从小跟着寄春君修行，眼里除了剑，就只有他？”

　　墨识指节微紧，杯中酒液轻晃。

　　——

　　宴席散后，墨识独自走在回廊上。夜风微凉，他忽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冷香。

　　转头，慕凌霜站在他对面，红纱垂落，眸光淡淡。

　　“师尊。”他立刻行礼。

　　慕凌霜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注视着他，许久才道：“你今日的剑，慢了。”

　　墨识心头一紧。

　　——在最后一场与萧雁的对决中，他本可以更快结束战斗，却在出剑的瞬间迟疑了。

　　“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

　　“……”他沉默片刻，“弟子不该犹豫。”

　　慕凌霜忽然抬手，指尖轻点他眉心。一丝寒意渗入灵台，墨识浑身一颤，却不敢躲闪。

　　“你的剑意里，有杂念。”他声音很轻，却如冰锥刺骨，“若在生死之战中，这一瞬的迟疑，足以要你的命。”

　　墨识闭了闭眼：“……是。”

　　慕凌霜收回手，轻声道：“早些休息吧。”语罢，转身欲走。

　　“师尊！”他忽然开口，“弟子，今日夺了魁首。”

　　夜风拂过，慕凌霜的红袖微微扬起。

　　他转身，抬手轻轻摸了摸这个小魁首的脑袋，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慕凌霜又将手从他的头上放下，然后握起他的手，在他手上系了根与自己一样的红绳。“这个给你，往后一年，为师不在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他最终只留下这句话，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墨识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手上的红绳，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凌霄剑柄，在慕凌霜看不到的地方，小家伙的脸上已染起微微红晕，紧抿嘴唇，尽是憋不住的笑意。心里有一股暖流萦绕着，还是淡淡的梅花香。

　　——

　　翌日清晨，九甲弟子齐聚山门。

　　执事长老取出一枚古朴的青铜钥匙，插入虚空——

　　“开！”

　　刹那间，天地灵气汇聚，一道璀璨的光门缓缓浮现。门后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奇峰耸立，灵泉流淌，正是传说中的异灵源。

　　墨识整理好行装，正要踏入光门，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去——

　　山巅云台上，慕凌霜静静伫立。晨风吹起他的红纱，露出一截雪白手腕，那根红绳在阳光下鲜艳如血。

　　两人的视线隔着云雾交汇。

　　墨识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深深一揖。

　　当他直起身时，云台上已空无一人。

　　唯有风里残留的一缕冷香，证明他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