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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荣府诸少王府拜寿 宝王得幸贾府逢春 ...

  •   这日清晨,林之孝匆匆进了屋子,打千儿后恭敬回道:“回老爷的话,今日乃是北静郡王的生辰,还请老爷示下,该如何操办才好?”贾政正坐在案前,手抚着胡须,微微抬眼,神色平静地吩咐道:“只依着往年的旧例置办便可,你且回大老爷知晓,再将贺礼送去就是了。”林之孝连忙应了声“是”,便退下自去安排打点诸事。

      没过多时,贾赦便匆匆来到贾政处。刚踏入门槛,也不及小厮通报,便开口说道:“政弟,今日是北静郡王的生辰,我想着带珍儿、琏儿还有宝玉一同前去拜寿,你意下如何?”贾政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点头应道:“如此甚好,既是王爷生辰,礼数上断不可缺,一切依着旧例行事便是。”

      贾赦得了贾政的准话,便差人去唤贾珍、贾琏和宝玉。不多时,三人来到跟前。贾珍率先开口:“大伯、父亲,不知唤我们前来有何事?”贾赦将去北府拜寿之事说了一遍。贾琏听闻,神色恭敬地回道:“但凭大伯和父亲安排。”

      众人听了,倒也未觉有何异样,独独宝玉,素日里便对北静王的容貌风姿和尊贵威仪仰慕不已,此刻听闻,眼睛一亮,心中暗喜,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他忙不迭地说道:“大伯、父亲,我这就去准备。”说罢,转身便要回房。

      贾赦见宝玉这般急切,笑着打趣道:“宝玉,瞧把你急的,可是想着去北府见那北静王?”宝玉的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大伯说笑了,北静王仪表堂堂、才学出众,我自是十分敬仰,能去为他贺寿,也是我的荣幸。”

      贾政在一旁看着宝玉的模样,微微皱眉,轻斥道:“去了北府,可要谨言慎行,莫要失了规矩,丢了咱们贾府的颜面。”宝玉连忙躬身应道:“父亲放心,儿子知晓。”

      言罢,宝玉便匆匆回房。他打开衣柜,仔细挑选衣裳,嘴里还喃喃自语:“这件太素,那件不够精致……”最后选定了一件月白色绣着翠竹的锦袍,又搭配了一块温润的玉佩。换好衣裳后,还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整理着自己的发冠,确保一丝不乱。

      待宝玉再次出来,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贾珍在一旁笑道:“宝玉,今日这般用心打扮,怕是要把北府的公子们都比下去了。”宝玉红着脸嗔怪道:“珍大哥就会拿我打趣。”

      随后,众人便跟着贾赦,一道来到北府门前。只见那北府朱红大门巍峨耸立,门上的铜钉颗颗饱满,在日光下闪耀着威严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王府的尊贵与气派。两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犹如忠诚的卫士,镇守着府邸的大门,其雕刻工艺之精湛,尽显王府的奢华与庄重。

      抬头望去,门楣之上高悬着一块金匾,上书“北静王府”四个大字,笔力雄浑刚劲,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深厚的底蕴和不可侵犯的气势,彰显着王府的赫赫威名。

      府前的台阶皆由洁白的大理石铺就,宽阔而规整,两侧的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细腻而生动,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台阶下,两队护卫整齐排列,他们身着统一的服饰,身姿挺拔如松,神情冷峻严肃,目不斜视,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透出一股森然之气,让人不敢小觑。

      门前的广场开阔平坦,地面用青石铺砌,拼接得严丝合缝,干净整洁,不见一丝尘土。广场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投下大片的绿荫,偶尔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为这威严的王府增添了几分静谧与幽深。

      众人站在府前,皆被这宏伟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无人言语。贾珍微微仰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叹与羡慕,低声对贾琏说道:“这北静王府果然气派非凡,不愧是王爷的府邸。”贾琏轻轻点头,目光在王府的建筑上缓缓扫过,心中暗自思忖着王府的奢华与自家的差异。宝玉则瞪大了眼睛,好奇而又兴奋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心中对北静王的敬重又增添了几分,只觉得这王府处处透着一种高不可攀的尊贵气息,令人心生向往。

      贾赦、贾政整了整衣冠,神色庄重地向前迈了一步,先将写有官职和姓名的帖子递与门上的小厮,而后便在府前候着王爷的谕旨。不多会儿,只见里面出来一位太监,手中悠然地掐着数珠儿,迈着方步走来。见了贾赦、贾政,脸上堆满了笑容,笑嘻嘻地说道:“哟,二位老爷可好?”贾赦、贾政赶忙上前躬身问好,神色间满是恭敬。宝玉兄弟三人也紧步上前,规规矩矩地问了安。那太监这才说道:“王爷叫请进去呢。”

      于是,爷儿五个随着那太监进了府中。过了两层朱漆大门,绕过一层巍峨大殿,眼前方是内宫门。刚到门前,众人便都站住了脚,那太监先行进去回禀王爷。此时,门上的小太监们都纷纷迎上来,向众人问安。不多时,那太监出来,说了个“请”字,声音拖得长长的。爷儿五个忙整理衣冠,神色肃穆庄重,依次跟随着进入。
      众人进得殿内,只见北静郡王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礼服,那礼服上绣满了金丝银线勾勒的祥瑞图案,祥龙腾飞、瑞凤栖梧、麒麟献瑞,在殿内从雕花窗棂透进的光影交错下熠熠生辉,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令人不敢直视。他已然满面春风地迎至殿门廊下,身后跟着一众侍从,皆身着统一的深蓝锦袍,头戴黑帽,垂首而立,神色恭敬,更显其尊贵之态。

      贾赦、贾政见状,忙疾步上前,先是深施一礼,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弯腰至九十度,而后请安问好,言辞间满是谦卑与恭敬,语气轻柔且庄重,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仿佛那吐出的字音都带着敬畏,生怕稍有不慎便失了礼数,损了贾府与王府的情分。接着便是贾珍、贾琏,他们亦步亦趋地跟在父辈身后,神色肃穆,动作规整,眼神坚定地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步都稳稳当当,仿佛脚下生根。最后宝玉上前请安,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兴奋,那是少年人面对敬仰之人时特有的神情,稚嫩的脸上满是恭敬之色,脸颊微微泛红,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那北静郡王独独拉住宝玉的手,目光中满是亲切与关切,细细打量着宝玉,从他头上那精致的束发紫金冠,上头镶嵌的宝石在微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到脚下崭新的粉底小朝靴,靴面上的暗纹绣工细腻,再到身上穿着的石青色长袍,那布料的质地一看便知是上乘之选,每一处褶皱都透着恰到好处的雅致,皆一一看过,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温和地说道:“我许久不见你了,心里很是惦记你。”说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你那块玉儿可好?”

      宝玉闻听此言,忙躬下身去,姿势标准地打了个半千儿,双腿微微弯曲,左手扶膝,右手下垂,恭敬地回道:“承蒙王爷福泽庇佑,一切都好。”北静王笑着点头,目光中满是慈爱,说道:“今日你来,也没什么稀罕的好东西给你吃,不如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儿罢。”

      北静王命人上了香茗,那茶盏是用薄如蝉翼的瓷器制成,上面绘着淡雅的青花图案,笔触细腻,勾勒出的山水花鸟栩栩如生,宛如一幅袖珍的丹青画卷。茶烟袅袅升腾,清香扑鼻,弥漫在空气中,为这庄重的内殿增添了几分雅致与闲适。这才再次看向宝玉,微笑着说道:“宝玉,自上次别后,听闻你在府中与姐妹们结社吟诗,可有什么佳作?”

      宝玉忙欠身答道:“回王爷,不过是些小儿女的闲情之作,怎敢在王爷面前献丑。只是姐妹们才情皆高,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北静王笑道:“你莫要谦虚,本王早听闻你聪慧灵秀,想必是有不少妙句。”

      宝玉见北静王兴致颇高,便红着脸说道:“前几日姐妹们起了海棠诗社,我也作了一首咏白海棠的诗,‘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北静王听着,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赏,右手轻轻抚着胡须,说道:“好诗!这‘出浴太真’与‘捧心西子’的比喻甚是精妙,既写出了海棠花的姿态,又不落俗套,可见你心思细腻,才情不凡。将海棠之美赋予了美人的神韵,读来饶有趣味,且这对仗工整,韵律和谐,实在是难得的佳作。”宝玉听了王爷的夸赞,心中欢喜,却又不敢表露太过,只是低头轻声说道:“王爷谬赞,我不过是偶然得之,还得多加学习才是。”

      北静王又问起他近日读了哪些书,宝玉一一作答,从《论语》的微言大义,到《庄子》的逍遥洒脱,再到唐诗宋词的优美韵律,说到兴处,便有些眉飞色舞,双手也不自觉地比划起来,脸上洋溢着对知识的热爱与追求。北静王见状,便也与他讨论起书中的道理。

      北静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深邃地说道:“这儒家之学,向来为世人所尊崇,那孔圣人的教诲更是如明灯照亮了千古。然而,如今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领悟其中真谛呢?”宝玉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圣人之学高深莫测,只是如今的科举取士,似乎过于注重章句之学,反倒忽略了圣人的本心。就如那《论语》中的仁爱之道,岂是死记硬背所能领会的?”北静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笑道:“宝玉,你能有这般见解,倒是难得。本王也觉得,这儒学若只是流于形式,便失了其本意。你既读了《庄子》,可觉得道家之说与儒家有何相通之处?”

      宝玉眼神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依我看,道家的自然无为与儒家的积极入世看似相悖,实则有共通之理。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道家的顺应自然,也可理解为在这纷扰的人世间,寻找一种内心的宁静,以便更好地去践行儒家之道。”北静王放下茶盏,拍手赞道:“妙啊!你这一番话,倒是别出心裁。本王近日也在研读佛经,深感其中的智慧广大。你可曾接触过佛教经典?”

      宝玉有些好奇地说道:“我虽未深入研读,但也曾听闻一二。那佛教的慈悲为怀、因果轮回之说,让人敬畏。只是我不太明白,这佛道儒三家,究竟该如何融会贯通呢?”北静王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说道:“这三家各有其精妙之处,儒家教我们如何为人处世,积极进取;道家教我们顺应自然,超脱豁达;佛家教我们慈悲向善,放下执念。若能将其精华汲取,化为己用,或许便能在这世间寻得一份真正的安宁。”

      宝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王爷所言,让我受益匪浅。只是在这贾府之中,长辈们皆看重科举仕途,我却对此兴致缺缺,这可如何是好?”北静王转过身来,看着宝玉,语重心长地说:“科举固然是一条出路,但也并非唯一之路。你有如此才情和悟性,若能在学问上深耕细作,无论是诗词文章,还是经史子集,皆可有所成就。不必拘泥于科举的形式,关键是要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学问,持之以恒地钻研下去。”

      宝玉听了,心中豁然开朗,说道:“多谢王爷指点迷津。我在府中时常与姐妹们吟诗作画,探讨学问,也觉得其乐无穷。只是有时也会被长辈们斥责为不务正业,心中难免有些苦闷。”北静王微笑着安慰道:“你只管坚持自己的喜好,但也莫要与长辈们起冲突。在适当的时候,也可向他们展示你在学问上的收获,让他们知道你并非虚度光阴。”

      两人又聊起了诗词歌赋中的典故,北静王引经据典,讲述了许多古代文人墨客的轶事,宝玉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惊叹,时而沉思。北静王又提到了一些当世的文人雅士,询问宝玉是否有所了解。宝玉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文人的诗作和风格一一道来,还分享了自己对他们作品的看法。

      一时间,内殿中气氛热烈而融洽,茶香与书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贾赦、贾政等人在一旁看着,虽不敢随意插话,但见宝玉与北静王相谈甚欢,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深知北静王的身份尊贵,在这朝堂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宝玉能得王爷如此赏识,对贾府来说亦是一件幸事。贾赦微微侧目,与贾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欣慰,仿佛看到了贾府未来的一丝曙光,在这复杂多变的官场与社交场中,宝玉的受宠或许能为贾府带来更多的机遇与庇护。贾政则微微点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平日里对宝玉的教导未曾白费,虽这孩子平日里有些顽皮淘气,但关键时刻倒也不曾失了贾府的颜面,还能与王爷如此畅谈学问,也算为家族争得了几分光彩。
      北静王悠然地品了几口茶后,将那精致的茶盏轻轻置于桌上,动作优雅舒缓,神色间透着由衷的欣喜。他目光转向宝玉,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开口问道:“你可认识卫国候府的卫巡抚大人?” 说罢,他微微仰头,似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缓缓讲述起来:“这卫巡抚的祖上本是前朝的降将,昔年顺应时势归附我朝之后,于那硝烟弥漫的沙场之上,不顾生死,奋力拼杀,立下赫赫战功,其英勇之名威震四方,对我朝国家社稷贡献颇巨。故而蒙先皇隆恩,敕封卫国侯之爵,得以世袭罔替,荣耀传承,历经三代繁华昌盛。至第四代卫耀,其聪慧过人,洞察时势,毅然弃武从文,凭借自身扎实深厚的才学卓识,投身于科举之途,一路过关斩将,奋力登攀,成功取得功名,自此改换门庭,凭借文治之能延续家族的兴盛,成为朝堂之上一股不可小觑的新势力。”

      北静王顿了顿,端起茶盏又轻抿一口,接着说道:“卫耀膝下嫡子,小字若兰,那可是生得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自幼便在家族的悉心教导下茁壮成长,于文墨之事上饱读诗书,腹有经纶,才思敏捷如涌泉,落笔便能成章;于武艺修习方面亦是勤加苦练,不畏艰辛,弓马娴熟,身手矫健不凡,可谓是文武双全之才。前几年,经由两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那史侯府的小姐史湘云缔结了婚约,这二人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只待良辰吉日一到,便要迎娶入门,成就一段佳话。如此一来,也使得两家门第相当、情分愈深,在这京城的权贵之林中更添几分佳话与声名,众人皆赞这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他整了整衣袂,神色愈发庄重,又缓缓开口道:“昨儿个巡抚卫大人前来陛见,彼时我二人于暖阁之中闲聊,话语间提及令尊翁在前任学政任上之事。令尊行事,那真真是秉持公正、廉洁奉公之典范,每一项决策、每一次评判皆无半点偏袒徇私之嫌。但凡其治下所属之生员童生,无一不是心服口服,对令尊的人品和官德赞誉有加。那些生员们每每提及令尊,眼中皆满是敬仰与钦佩之光,言语之中尽是对令尊公正评判、悉心教导的感激涕零之辞。此次卫大人陛见圣上,万岁爷也曾特意问询起令尊的情况,卫大人更是不遗余力地对令尊翁加以保举,言辞恳切至极,满是对令尊的钦佩之意,将令尊在学政之位上的种种功绩与高尚品德,事无巨细地一一详述于万岁爷面前。如此看来,这无疑是令尊翁的一桩大喜之兆啊,想必不日便会有佳音从那宫廷之中传来,令尊的仕途怕是要借此契机更上一层楼了。”

      宝玉闻听此言,挺直了腰背,纹丝不动地伫立在原地,专注地聆听完这一段话,眼中满是对父亲的敬重与自豪。心中暗自为父亲高兴不已,同时也深感家族荣耀有望。略作思忖后,方恭敬地回启道:“王爷,此等恩泽皆是王爷的浩荡恩典,若不是王爷平日里的抬爱与照拂,卫大人又怎会在陛见之时提及父亲。这亦是卫大人的深情厚谊,宝玉代父亲谢过王爷的关怀与举荐。”说罢,宝玉再次深深一躬,那弯腰的幅度近乎九十度,且停留的时间也长,以表自己诚挚的感激之情。直起身时,脸上的恭敬之色愈发浓郁了几分,尽显世家子弟的谦逊与知礼。

      贾政立于一旁,听闻北静王这番赞誉之辞,先是微微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脸上旋即浮现出一抹谦逊的笑意,那笑容里透着受宠若惊与惶恐不安。他忙撩起衣摆,屈膝跪地,双手伏地,行起大礼,口中连称:“王爷谬赞,臣惶恐之至!臣不过略尽本分,何德何能担此盛誉,皆赖圣上洪恩与王爷错爱,贾政定当更加勤勉,不负王爷期许,不辱圣恩。”言罢,额头触地,久久不起,身子也微微颤抖,显是内心激动万分,极力压抑着情绪,不敢有丝毫失态,惟愿以这恭敬之姿,回应王爷的抬举,也向王爷表明自己的感恩与忠诚之心。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入内,打了个千儿,恭声回道:“启禀王爷,外面诸位大人老爷皆在前殿谢王爷赏宴呢。”言毕,双手呈上谢宴并请午安的帖子。北静王接过帖子,只大略扫了一眼,便递还与小太监,嘴角微微上扬,浅笑道:“知道了,且回他们,就说本王心领了,有劳他们这番心意。”那小太监又接着回道:“王爷,那贾宝玉王爷单赏的饭食也已预备停当了。”北静王听了,便命那太监引着宝玉往一所极为精巧雅致的小院去了。

      待宝玉离去,北静王爷款步向前,身侧玉佩随其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之声。他含笑道:“政爷,听闻不日即将高升,此乃大喜之事。日后可要为朝廷多多效力,共筑这太平盛世之基业。”贾政忙欠身谦逊道:“王爷过奖了,贾政定当竭尽所能,既不负皇上隆恩,亦不敢辜负王爷之期许。”

      北静王爷手中轻摇着扇子,笑嘻嘻地又开了口:“说桩趣事儿与各位听听,近来朝廷颁下几道新政,竟将那些乐户、丐户、惰民之贱籍皆予免除,使他们也成了寻常百姓人家。这可闹出不少动静来。就说那风月场中的女子,也有了新的出路。听闻忠顺王府便收了几位。有个唤作翠柳的姑娘,原在那烟花之地以歌谋生,生得极为标志动人,琵琶之技更是一绝。入了忠顺王府后,在宴会上一奏,那曲子悠扬婉转,悦耳非常,王爷大悦,还特地寻了师傅教她读书识字、研习礼仪,欲将她栽培成王府的专属乐师呢。”

      贾赦本正安然端坐,闻听此言,眉头瞬间紧蹙,满面愁容,放下手中酒杯,长叹一声道:“王爷所言这新政,可真真苦了我贾家。那‘摊丁入亩’之策一出,依地征税,我家地亩众多,赋税陡然剧增。前几日管家报账于我,那数目之巨,实在惊人。本想着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尚佳,能多些盈余,如今这税一加,往后怕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贾赦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揉着太阳穴,仿若已然望见日后那艰难困窘之景。

      贾政在旁,双手交叠,缓缓言道:“多谢王爷照拂提携,只是如今贾府亦有烦心事扰心。朝廷新政频出,就如清查亏空与耗羡归公两项,责令地方上有亏空者三年内务必补齐。咱们贾府亏空亦不在少数,我这心里犹如油煎火燎一般。前些时日与族中长辈商议,说是要节俭度日,将那些不必要之花销一概削减。然此举亦是杯水车薪,实难有大成效,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贾政眼神中尽是迷茫之色,仿若迷失于浓雾之中,寻不见前路。

      此时,北静王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神秘幽光,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诸位不必担忧新政,新政未必能推行下去。哦,诸位可还记得义忠亲王?我近来听闻他儿子义忠郡王又闹出事儿来了。具体详情我亦不甚明晰,似是与结党谋反之事有所牵连。且我还听闻,他出事之前与诸多朝中大臣往来密切,现今那些大臣皆惶恐不安,唯恐被卷入其中遭受牵连。这朝廷之事,恰似那迷雾重重之局,实在是错综复杂,令人难以捉摸其究竟。”

      贾赦神情凝重,缓缓言道:“这义忠郡王之事绝非小可。倘若牵扯之人众多,这朝堂之上必是一场大乱。咱们可得警醒着些,万万不可被卷入其中,以免招来无端祸事,累及家族。当此时节,唯有谨慎行事,守好自家门户,方为上策。”说罢,众人皆默默无言,各自想着心事,这厅中一时静谧非常,唯有那微风拂过窗棂之声,隐隐传来,更添几分凝重之意。

      且说太监陪着宝玉入内,不一会儿,珍馐佳肴便流水般地端了上来,皆是些精致的菜品,色、香、味俱佳。宝玉用过饭,又回到北静王跟前,规规矩矩地谢了恩。

      北静王见宝玉回来,又拉着他说了些贴心的好话儿,目光中满是慈爱。忽然,北静王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我前次见你那块玉倒甚是有趣儿,回去后便同工匠说了个式样,叫他们也依样做了一块来。今日你来得正好,就带回去把玩罢。”言毕,便命小太监去取来。不多时,小太监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回来,北静王亲手接过,打开锦盒,将里面的玉取出,递到宝玉手中。宝玉忙伸出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又恭恭敬敬地谢了恩,然后倒退着几步,这才转身退出。

      贾赦抬首望见天际间那如泼墨般晕染开来的暮色,心中暗自思忖此时已不便再过多叨扰,遂面带微笑,恭敬且谦逊地向北静王拱手道:“王爷,承蒙您今日的盛情款待,只是眼下天色已晚,恐再耽搁下去会给王府增添诸多不便,我等便先行告辞了。”北静王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舍与关切,温和地说道:“既如此,本王也不便强留,只是这一路回去,你们务必多加小心。”言罢,北静王竟亲自款步相送,那身姿挺拔如松,衣袂随风轻轻飘动,尽显尊贵之态。送至府门之外,北静王仍不放心,又特意挑选了两个行事机灵、乖巧懂事的小太监,神色关切地吩咐道:“你们二人好生跟着,务必确保贾府的各位爷平安回到府中,不得有丝毫懈怠。”两个小太监赶忙应了声“是”,便紧紧跟在了贾赦、贾政和宝玉身后。北静王伫立在府门之前,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方才转身缓缓回返王府。

      贾赦回府后便径直回自己院里去了。这边贾政带着贾珍、贾琏、宝玉三人回府,见过贾母后,先是规规矩矩地请了安,而后贾政便将在府里遇见的人和事,挑着些说与贾母听。宝玉待贾政说完,也上前将北静王所说卫大人陛见保举父亲的话,一五一十地回了。贾政听了,微微点头,神色间透着几分欣慰,说道:“这卫大人与我本就相交甚笃,亦是我辈中有骨气、重情义之人。”又说了几句家常闲话儿后,贾母见众人都有些乏累,便开口说道:“罢了,你们都歇着去罢。”贾政闻言,便先退了出去,贾珍、贾琏、宝玉也都跟到门口。贾政回头看着他们,说道:“你们都回去陪老太太坐着去罢。”说完,便回房去了。

      贾政刚在房内坐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进来回道:“回老爷,外面林之孝请老爷回话。”说着,递上一个红单帖来,上面写着卫巡抚的名字。贾政一看便知是来拜会,便叫小丫头唤林之孝进来。贾政起身,出至廊檐下。林之孝进来后,先打了个千儿,而后回道:“今日巡抚卫大人来拜,奴才已经回了去了。再奴才还听见说,现今工部出了一个郎中的缺儿,外头人和部里都纷纷传言,说是老爷拟正呢。”贾政听了,神色淡淡的,只说了句:“瞧罢咧。”林之孝又回了几句话,见贾政没什么吩咐,便退了出去。

      且说贾政、贾珍、贾琏三人回去后,独有宝玉又径直来到贾母那边。一进屋,宝玉便眉飞色舞地向众人述说北静王待他的种种光景,言辞间满是兴奋与得意。说着,又从怀中取出那块北静王赏赐的玉来,递给众人看。众人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那块玉,只见它温润细腻,色泽莹润,雕刻的纹理精致而独特,都不禁啧啧称奇,笑着议论了一回。贾母见众人都看过了,便命人:“给他收起去罢,可别丢了,这也是王爷的一片心意。”又转头对宝玉说道:“你那块玉可要好生带着,莫要闹出什么混事来。”宝玉听了,忙从项上摘下自己那块通灵宝玉,拿在手中,说道:“这不是我那一块玉,哪里就轻易掉了呢。比起来,这两块玉可是差得远着呢,怎么会混得过。我正要告诉老太太,前儿晚上我睡的时候把玉摘下来挂在帐子里,它竟放起光来了,满帐子都是红的。”贾母听了,微微皱眉,嗔怪道:“又胡说了,帐子的檐子本就是红的,许是灯烛的火光照着,自然看着像是红的。”宝玉急得直摇头,辩解道:“不是的,老太太。那时候灯已灭了,屋里都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可还是能清楚地看见它发光呢。”邢夫人和王夫人在一旁抿着嘴笑,眼中满是对宝玉的宠溺。王熙凤在一旁笑着打趣道:“这是喜信发动了。”宝玉一脸懵懂,问道:“什么喜信?”贾母笑着说道:“你小孩子家不懂得这些。今儿个闹了一天,你也乏了,去歇歇儿去罢,别在这里说些呆话了。”宝玉又站了一会儿,见众人都笑着看他,便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回园中去了。

      回到园中,宝玉的心思还在那块玉上。他回到自己屋内,坐在榻上,手中反复把玩着那块玉,心中暗自思量着北静王的话和今日的种种遭遇。他想着父亲的官职或许会有晋升,心中自是欢喜,又想着北静王对自己的赏识与厚爱,觉得今日真是收获颇丰。但转而又想到这世间的种种变数,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惆怅。他深知这侯门公府之中,虽表面上风光无限,但背地里的争斗与算计也不少,自己虽不喜这些,但身处其中,也难免会被波及。想到此处,宝玉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将玉小心地收了起来,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可脑海中却依旧思绪万千,一会儿是北静王的音容笑貌,一会儿又是府中的人和事,直到天色渐暗,屋外传来丫鬟们轻声呼唤吃饭的声音,宝玉才起身,整了整衣裳,出门去了。

      用过晚饭后,宝玉回到屋内,见桌上放着几本书籍,便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可心中却静不下来,书上的文字仿佛都变成了一个个跳动的符号,怎么也看不进去。他放下书,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夜色如水,月色洒在园中的花草树木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宝玉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想起白天众人对那两块玉的议论,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和命运,不禁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这贾府的繁华还能持续多久。他只觉得在这茫茫人世间,自己仿佛是一片无根的浮萍,虽有亲人的疼爱和朋友的陪伴,但内心深处却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和不安。

      正在宝玉出神之际,袭人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见宝玉站在窗前发呆,便轻声说道:“二爷,这么晚了,还不早些歇着?站在窗前,仔细着了凉。”宝玉回过神来,转过身,对袭人笑了笑,说道:“我这就睡,你也早些歇着罢。”袭人将茶放在桌上,又帮宝玉整理了一下床铺,说道:“二爷今日去给北静王拜寿,想来是累着了,快睡罢。”宝玉点了点头,躺到床上,袭人放下帐子,吹灭了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月色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宝玉的床榻之上,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却似被那恼人的思绪缠住,久久未能入眠。双眼无神地望着黑暗中那绣着繁复花纹的帐顶,仿若要望穿这夜色,思绪却如风中飘絮,飘忽不定,难以聚拢。念起黛玉,她那娇弱的身姿、含情的眉眼便在心头萦绕,暗自忖度她在潇湘馆中是临窗赋诗,还是对月长叹,是否也在这静谧的夜里将自己念起。转而,宝钗的稳重、探春的机敏、迎春的怯懦,一众姐妹的才情与容貌在脑海中交替浮现,他思索着她们的才情风貌,更念及她们未知的命运,不禁幽幽长叹,为这世间女儿的身世担忧。

      恍惚间,倦意渐浓,宝玉终是入了梦乡。梦中,他仿若再次置身于北静王府那庄重威严之地。北静王一如往昔,亲切地拉着他的手,目光满是期许与鼓励,温言软语说了许多知心话,字字句句皆如春日暖阳,暖人心扉。随后,便见侍从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的皆是稀世珍宝,北静王含笑将这些赏赐予他。宝玉心下欢喜,刚要开口称谢,却惊愕地发现,北静王不知何时已松开他的手,转而拉住了黛玉的手。

      黛玉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与羞怯,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却被北静王紧紧握住。北静王笑着对黛玉说道:“林姑娘,本王见你才情出众,貌若天仙,心生倾慕已久。今日本王便要你入府作妾,日后定不会亏待于你,保你享尽荣华富贵。”黛玉听闻此言,泪如雨下,哭喊道:“王爷,这万万不可,我心有所属,断不能依从。”说罢,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那柔弱的身躯好似在狂风中飘摇的花朵,惹人怜惜。

      宝玉见状,只觉气血上涌,怒目圆睁,大喝一声:“王爷,不可如此!”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分开二人。

      刹那间,宝玉陡然惊醒,仿若从云端跌入深渊,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睡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他心下满是失落,为那美好梦境的破碎而神伤,又暗自庆幸这只是虚幻一梦。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端起床头的茶盏,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入喉,稍稍安抚了他慌乱的心。良久,他重新躺回床上,扯过锦被紧紧裹住自己,可那梦中的景象却如鬼魅般纠缠不休,许久之后,才在这无边的暗夜中沉沉睡去,只是那眉头依旧紧锁,似是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宝玉的脸上,他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睛,回想起昨晚的梦,心中还隐隐有些惆怅。他起身穿衣,洗漱完毕后,便出了门,想去看看姐妹们。他先来到潇湘馆,见黛玉正在窗前对着镜子梳妆,便笑着走了进去,说道:“林妹妹,早啊。”黛玉转过头,见是宝玉,也微微一笑,说道:“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宝玉走到黛玉身边,坐下,说道:“我想着昨日去给北静王拜寿,发生了许多事,想说来与妹妹听听。”黛玉听了,便放下手中的梳子,说道:“哦?那你且说来听听。”宝玉便将昨日在北静王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与黛玉听,黛玉静静地听着,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听到宝玉说起那块玉时,黛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宝玉说完后,黛玉轻轻说道:“这北静王对你倒是真好,只是你也要小心些,莫要失了礼数。”宝玉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妹妹放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一同起身,去了稻香村看望李纨。李纨正在教贾兰读书识字,见宝玉和黛玉来了,便起身相迎,笑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教兰儿读书呢,你们也来凑凑热闹。”宝玉和黛玉笑着走了进去,与李纨和贾兰寒暄了几句后,便坐在一旁看着李纨教贾兰读书。看着贾兰认真的模样,宝玉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想起自己平日里对读书的不上心,又看看贾兰如此勤奋好学,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多用些功才是。

      从稻香村出来后,宝玉和黛玉又去了探春的秋爽斋。探春正在房中画画,见他们来了,便放下画笔,迎了上来,笑道:“宝哥哥,林姐姐,你们怎么有空来了?”宝玉笑道:“我们来看看妹妹,顺便瞧瞧你画的画儿。”探春便将他们领到画案前,指着一幅尚未完成的画说道:“这是我近日画的,还未画完,你们看看如何?”宝玉和黛玉仔细地看着那幅画,只见画上山水相依,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鸟鱼虫栩栩如生,都不禁赞叹不已。探春笑着说道:“你们莫要只说好听的,也提点意见才是。”黛玉笑道:“我看这画儿已经很好了,只是这一处的颜色,若是再淡些,或许会更有意境。”探春听了,点头称是,说道:“林姐姐说得有理,我回头便改。”宝玉也在一旁说道:“妹妹这画工越发精湛了,日后必成大器。”探春笑着嗔怪道:“宝哥哥就会打趣我。”

      众人又在秋爽斋中说笑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宝玉回到园中,心中还想着今日与姐妹们相处的时光,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他回到屋内,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前,静静地读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心思终于能够专注在书上,不再像昨日那般浮躁了。

      午后,阳光依旧明媚,宝玉放下书,走出屋子,来到园中散步。他沿着小径慢慢地走着,欣赏着园中的美景。园中各色花卉争奇斗艳,绿草如茵,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在花间忙碌地采着蜜。宝玉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他走着走着,来到了沁芳闸畔,见那河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水中的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宝玉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摸那河水,却又怕惊扰了水中的鱼儿,便只是静静地看着。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婉转悠扬。宝玉站起身来,顺着笛声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坐在亭中,正在吹奏笛子。那女子面容清秀,神情专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宝玉走近一看,原来是妙玉。他不想打扰妙玉,便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妙玉吹奏完一曲后,抬起头,见是宝玉,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宝二爷怎么来了?”宝玉笑道:“我在园中散步,听到笛声,便寻了过来,不想是妙玉姐姐在此。姐姐的笛音真是美妙动听,宛如天籁之音。”妙玉听了,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说道:“宝二爷谬赞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吹奏一曲罢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一同坐在亭中,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宝玉这才想起该回屋了。他与妙玉告辞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一日,宝玉的心情经历了起伏变化,但在这侯门公府的生活中,也算是平静而又充实的一天。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荣府诸少王府拜寿 宝王得幸贾府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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