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和小姐之间的二三事》山月照木樨

4、当上了小姐的伴读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芭蕉来到小姐身边已然三个月了。

　　三个月里，芭蕉每日跟在枇杷身边学习做事，现如今已经是个不错的小丫鬟了，小姐还给了她名分，为增玉馆三等丫鬟，月例足足有五百钱。

　　小姐身边的三等丫鬟加上芭蕉共有五人，其他四个都是从粗使丫鬟做起，一步步升上来的，唯独芭蕉不一样，因此，院中难免有风言风语。

　　小姐发现此事，斥了说闲话的人，又罚了她们月钱，言明：“增玉馆容不得说三道四的人，若是好好做事，免不了好处，但自己没本事还嫉妒旁人的，趁早离了增玉馆。”

　　事情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连说三个“好”，还说：“我的孙女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度，底下人不听话，该罚就罚，该撵就撵，这才是国公府小姐的模样。”

　　之后，又让福春姑姑领人抬了一箱金银到增玉馆，叫小姐赏给本分、规矩的下人。

　　好些人得了赏，芭蕉也不例外，金锞子得了一个，银锞子得了足足一小袋。

　　芭蕉没有独享，花了钱请厨房里的周妈妈做了点心，分给增玉馆的姐姐们。

　　还有，芭蕉二姐已经进了厨房做事，姑姑给赐了名，唤木棉。芭蕉送给木棉两个花型银锞子，其余的全部收了起来，不论陶吉秋怎么要都不给。

　　因为小姐说，管理好自己的物品，是成长的第一步。芭蕉想要快快长大，想要做小姐身边最可靠的丫鬟。

　　尤其是，枇杷姐姐要出嫁了……

　　这日，依旧是枇杷当值，小姐自老夫人房中回到增玉馆，才进屋，便吩咐要准备笔墨纸张。

　　枇杷掌灯，芭蕉研墨，准备就绪后，小姐站在书桌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大字。

　　写罢，她招呼枇杷：“枇杷姐姐，来看看，我这幅字写得如何？”

　　枇杷上前看，由衷赞道：“小姐字字珠玑，写的自是极好。”

　　芭蕉也凑上去，小姐写得果然漂亮，而且，比起匾额上的字还要更加好看些了。

　　芭蕉不自觉念了出来：“喜、增……”

　　“咦？”小姐惊讶，她问芭蕉：“芭蕉，你认得字？”

　　芭蕉答：“奴婢没读过书，怎会识字。”

　　枇杷好奇的问：“那你如何会知道小姐写的是什么。”

　　芭蕉眨了眨眼，小姐房外不是写着吗？还有老夫人那儿，芭蕉解释：“这两个字，匾额上有，所以我认得。”

　　小姐的眼神里闪过兴味，她招手让芭蕉走近些，问她：“那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么？”

　　芭蕉摇头，道：“不知。”

　　“所以，你见过字，又知道读音，便能记住它了？”

　　芭蕉点了点头。

　　小姐一抚掌：“是个聪明姑娘，芭蕉，你这段时间跟着枇杷学得不错，可以出师了，明日起，你便做我的伴读，跟着我一块儿去上课吧。”

　　芭蕉心里又惊又喜，一时间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枇杷笑她：“小姐您瞧，这丫头，都高兴傻了。”

　　“才没有呢，嘿嘿，谢小姐。”

　　小姐笑得明媚：“不是白叫你上的，待你下了学，还得来教教院里其他人，好叫增玉馆所有人都识字，怎么样，能完成任务么？”

　　当然！

　　芭蕉重重点头，这是小姐交代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一定要做好！

　　芭蕉对小姐发誓：“小姐放心！只要芭蕉学一个字，就教会姐姐们一个字，绝不会让小姐失望！”

　　“很好。”小姐很满意，“你若能做好，本小姐重重有赏！”

　　看到小姐这么高兴，芭蕉也很高兴，不过，芭蕉才不是图小姐的赏赐呢，只要小姐提的要求，芭蕉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得到了芭蕉的保证，小姐又对枇杷道：“枇杷姐姐，你的婚期是在五日后，这幅字便是我给你的贺仪了。‘嘉门福喜，增累盛炽’，正衬这场婚事。”

　　“稍后我找人去把它裱上，到时候和给你的添妆一起送过去。”

　　枇杷连声谢过小姐。

　　芭蕉为枇杷高兴之余，又有些伤感，枇杷姐姐就要嫁人了。芭蕉虽小，但她知道，女子嫁人便是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另一个男人，往后，喜怒哀乐与他息息相关。

　　不过多亏枇杷姐姐是小姐身边的人，有小姐替枇杷姐姐做主，那人绝不敢欺负枇杷姐姐，除非他不想待在府里了。

　　对了，小姐会给枇杷姐姐添妆，还送了一幅字给枇杷姐姐，那她应该送些什么好呢？

　　芭蕉陷入了纠结。

　　-

　　当晚，枇杷给小姐守夜，芭蕉趁机去了西院厨房，找到了二姐木棉。

　　“芭蕉？你怎么来了，可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木棉打量着来找她的妹妹，三个月以来，她这位只会走街串巷、到处去玩的妹妹变了不少。

　　不仅稳重了些，黑黝黝的皮肤也养白了许多，看起来漂亮了不少，而且，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富婆了。

　　周围的小丫鬟讲起这位小姐身边新添的得意人，语气里都是满满的羡慕。

　　木棉自然也不例外，她心里对芭蕉不仅羡慕，更是嫉妒，从小到大，爹娘都更偏向三丫头，纵她到处玩，拿着零花钱吃吃喝喝。

　　自己老老实实在家里做针线，却只有阿娘口头上的夸奖。

　　哼，偏她福气好，小姐器重她，爹娘喜欢她，连同表哥的亲事都落到她头上。自己呢，却宛若透明人一般。

　　芭蕉全然不知自家二姐对她的看法，她苦着脸把自己的纠结告诉木棉，接着又满脸期待的问：“姐，你说我该送什么好呢？”

　　木棉斜睨芭蕉：“给份子钱不就好了，怎么还要送礼物。”

　　“枇杷姐姐对我可好了，还送我定时钟，我当然要给她准备贺仪。”

　　“好好好，你准备，不过就像你说的，只剩五天了，你家小姐又不可能给你放假让你出去买，你这样临时抱佛脚，能准备什么？”

　　芭蕉对姐姐撒娇：“姐～所以我来求你帮忙嘛，你行行好，帮我想想，我该送什么给枇杷姐姐好。”

　　木棉被烦的不行，她翻了个白眼：“诶呀好了，我帮你想。”

　　芭蕉嘿嘿一笑：“谢谢二姐！”接着，眨着眼睛、喜滋滋的盯着木棉。

　　木棉皱眉：“据你所说，你那位枇杷姐姐什么也不缺，过于贵重的你又送不起，你不如效仿你家小姐，送点手工的东西。”

　　“手工？可我什么也不会呀。”

　　“你也知道你什么都不会，针线活也不好好学，就知道玩！我帮你做吧，绣幅鸳鸯戏水图，用来恭贺新婚再好不过了。”

　　“太好了！二姐你真好～”芭蕉开心的蹦起来，抱住木棉。

　　“诶诶诶，你起开。”木棉一把推开芭蕉，她收回那句夸芭蕉稳重的话，这臭丫头，一点也没有变！

　　另外，她才不是真心要帮芭蕉的呢，单纯是因为芭蕉送她的那两个银锞子，拿人手短，她是被迫帮忙的！

　　“诶对了，二姐，你针线活做的这么好，为什么要选择进厨房呀。”芭蕉突然想起来，一直没来得及问木棉，为什么弃绣房选厨房，正好借这个机会问出口。

　　木棉神情微变，她的眼神闪了闪，立即推芭蕉出去：“这么迟了，你快回去吧。我针线活好，厨艺也不差呀，凭什么不能选厨房？”

　　“哦……也是。”芭蕉又笑了起来，转身对木棉扮了个鬼脸，随后便跑了，留木棉一个人在房里，神情莫测。

　　她想到选差事时娘对她说的话：“你妹妹进了六小姐房里，今后的体面不会少，但你却不再会有这般福气了。进绣房做个绣娘？差事是好，但却也见不到主子的面，再说了，你拿什么同香堇她们去争？”

　　“进厨房便不同了，认个师傅，学上手艺，将来凭我和你爹的差事，说不得也能当上个管事。待小姐定了人家，若能带上你做陪房，你的未来才真正不可估量！”

　　可是，午夜梦回时，木棉仍会想∶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究竟值得么？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

　　因着小姐吩咐给芭蕉准备书箱，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将芭蕉的书箱送来了。不比小姐的精美，但估算市价，也得好几两银子才能置办下来。

　　这一日是樱桃当值，同小姐一块儿去燕喜堂的除了樱桃和芭蕉，还添了薄荷。

　　薄荷是小姐房里的三等丫鬟，从前小姐的书箱便是她来拿，只是芭蕉来了之后，这份活由芭蕉来做了。如今多了一个书箱，芭蕉一人拿不了两个，薄荷便又跟着一起出门了。

　　彼时，樱桃跟着小姐在正房中给老夫人请安，芭蕉和薄荷则是待在专门给下人仆妇歇脚的耳房里。

　　老夫人院里的姐姐端来了点心，两人一边用着点心，一边说话。

　　薄荷一脸羡慕的看着芭蕉的书箱，对她说：“这书箱真好看，小姐虽然也给我们备了笔墨纸砚，可我也想有一个书箱。”

　　芭蕉歪了歪头：“书箱是为了方便携带，你们的笔墨纸砚都放在书房里，不需要移动，所以有没有书箱都不打紧的。”

　　小姐院里有个闲置的厢房，小姐令枇杷今日带人将那个厢房收拾出来，搬来几套桌椅，给芭蕉上课用。

　　薄荷想了想，道：“你说的对，书箱确实对我无用。对了，芭蕉，你知道小姐为什么会让你跟着一起去上课，然后再回来教我们吗？”

　　“不知道诶，薄荷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薄荷凑近芭蕉，小声对她说：“小姐有个闺中密友，是棠邑郡主的独女文小姐。”

　　“文小姐同小姐说，她院里所有的丫鬟都识字，还有能写诗的，小姐心里一直不得劲。”

　　“可巧，你又会说书，又有识字天赋，小姐可不就让你做她的伴读，再来教咱们识字。等咱们都学会了，她好再邀请文小姐来，展示给她看。”

　　原来是这样，芭蕉很高兴：“没想到我这么有用！那我更要努力学，认真教你们，好让小姐早日在文小姐面前炫耀！”

　　啊？

　　薄荷看芭蕉像是的激动劲儿，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好默默的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点心，让她自己兴奋吧。

作者有话说

　　增玉馆二等丫鬟:枇杷、樱桃
增玉馆三等丫鬟:芭蕉、薄荷、茯苓、芦荟、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