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抓紧我 ...
-
出来这么多天，我愈发适应外面的生活。
离开婚礼之后，遇到一对同路的夫妻。
坐着不显，站起身之后才发觉，老太太的脚步很是蹒跚，需得人搀着才能走路。
我和527刚好走过，于是询问，“老人家，需要帮忙吗？”
老头摆摆手，双手一送，便将老太太送上了车。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
老头骑着三轮驮着老太太，老太太一双手压着一筐又一筐的菜。
我颔首，视线略过那些菜，问：“爷爷是要去到前面的镇上去吗？”
“是嘞，收了一茬菜，趁着天气好去卖了。你们两个小年轻也去那儿？”
我点点头，胡诌道：“去买些东西。”
此间，老太太的眼光一直很呆滞，老头在那儿，她的视线便移到那儿。
“她身体不好，有糖尿病，脑子也糊涂了，前些天又摔了一跤。”
如此这般，为何还要出来奔波。
我顺势问了出来，“那为何不在家里静养？”
爷爷笑笑，拿出泛黄的手帕擦掉老太太嘴里流出的口水。
“我就想着吧，我俩都过了五十多年了，从前大吵小吵不断，却从来没想过分开，现在她不和我吵了，生了病，还常常记不得我，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她刚得病的时候，我说了要陪着她，我想，哪怕是死，我也不能叫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无声无息地走。”
“我得陪她。”
老爷爷倒是心态很好，乐呵呵地和我们讲，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说完，又打量起我和527来。
“哎呦，我说这干啥，你们小俩口还年轻的哩，以后的路还远着嘞。”
我笑笑，不作回答。
“爷爷，您这种的什么菜？”
“我这啊……啥都有点，本来是种着自己吃的……”
……
很快来到镇上。
我们便分开，告别前，我还向老爷爷买了两根甘蔗，用的依旧是我头发换来的钱。
我分了一根甘蔗给527。
甘蔗皮很硬，需得顺着咬，还不能用蛮力，只吃了半根，我便腮帮子疼。
夕阳打在我们背上，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还剩7天。
-
人在结局到来的最后期限会变得胆小怯懦，而且疯狂，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不过，我没有告诉他，自从踏出研究所范围，我的体内能量间接性供应不足。
我的身体太强大了，早就超越了一个正常人的生理极限，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的疯狂运转只能堪堪维持住场面，并不能延缓我的衰弱。
人的死亡固然痛苦，等待死亡的过程更是一段无能为力的煎熬。
从我离开研究所，我的理智便频频背叛我。
我不想告诉他一切。
或许是快乐的日子太少，哪怕拼命遮掩不堪，余生也想要快活。
但是，我不只在欺瞒527，而且在欺骗我自己。
他远比我要了解我的身体。
有关于我身体的每一个数据，在我身体进行的每一次实验，从白昼到夜晚，我的所有变化，都在他的视线之下，无处藏匿。
-
“527，抱紧我。”
我拉下他的脖颈，与他交颈。
白天、夜晚，我们在屋内屋外做尽了荒唐事。
他宽大的外套裹着我，我的皮肉与他粘连，连为一体。
我拽着他绑起的一小撮头发，指引他走到桌边。
那里有我赠予他的礼物。
我蹬了蹬腿，让他将我放下，然后转身背对他，拿出一瓶酒，倒了两杯。
我端起酒杯，朝向他，将527拉至我的腿间，掰开他的手，将酒给他，再一根根合上。
他声音喑哑：“怎么突然想喝酒？”
我吹了吹酒液上的浮沫，“兴致起来了而已。”
我将杯子伸过去，仅仅碰了碰他的，一饮而尽。
入口酸涩，而且呛人，逼得我差点落下泪来。
527沉默着喝完酒，看我的表情，很快又轻轻笑了笑。
“又是拿你那头发换的？”
我咽下最后一点酒液，决心再也不碰酒。
“唔，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明明早上才说过。
“你的丸子变小了。”
他捏了捏我的头发，我将脑袋靠在他胸口。
“是啊，不过这次不一样。”
“嗯？”
“我还加了点别的——”
“加了什么？”
我侧过脸，头依旧靠着他，又倒满了酒。
我含糊其词，“……你的……”
不知道他是否听清。
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又自私得不太彻底。
我想要他余生被我占据，哄他喝下酒，却不敢交杯，想明晃晃告诉他，我在切下的头发上缠了你的发丝，想说结发为夫妻，最后，我也只是又喝下一口酸涩的酒，再一次心道，不会再碰酒了。
我是个胆小鬼。
想要他余生被我占据，又不想磋磨他一生。
527低下头，埋在我的肩颈。
他声音很闷，像个孩童一般蜷着，将我的怀抱牢牢占据。
他说，“你丢不下的。”
527紧紧抱着我，手穿过我的腋下，耳边传来“咕咚咕咚”的水流声，他抬起头，从我的身后绕过手，一口饮尽那杯刚刚斟满的酒。
我的手僵持着，连带着里面仿若凝固了的半满酒液。
他的性格真是多变。
明明三秒前还是那样一副委屈的表情，现今便不管不顾将我抱起。
巨大的力度仿佛要将我拆散，手上的酒也洒了不少出来，尽数淋在527的后背，似乎有被打扰到，527转头死死盯着那杯酒，身下却一直使劲研磨着。
我攥紧杯子，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杯子摔碎，毕竟他现在看着我手中的杯子如有血海深仇。
“唔！”
527将我往上颠了颠，一手托住我，一手以迅雷之势夺过我的酒，一口饮下，而后重重放在桌上。
我来不及关心杯子如何，嘴便被堵住。
微凉的液体顺着柔软的唇舌一点点渡过，在交缠中不断翻滚，直至被一点点咽下，酸涩与微甜凝聚在舌根，微微发麻。
527松开我的嘴，血液和酒液一同流下。
明明是很燥热的场景，却又很悲戚。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哪怕有再多的注视，再非人的构造，我也不是个神，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而此刻，我只想在最后的时刻，与他，我的余生，不顾一切地彻底沉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抓紧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