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也有爱情？》麦来乱

3、迟到的并肩作战

　　1.这才是行动派

　　陆温迪试图用筷子从面前那一方澄亮的肉上拨一块儿下来，但他没有成功，“怎么这么硬啊，”他不可置信地再试一次，仍然失败。

　　苏南看不下去，把那盘肉转到自己面前，结果发现她也不行。这时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年轻小伙儿走进来，递给他们一把不锈钢刀，说用这个分吧，我们主厨今天听说有四川的老师过来，专门给大家做了东坡肉和成都冒菜。

　　“苏州的东坡肉这么硬吗？”温晓晓悄声问陈一星。

　　“我也不知道，以前没吃过啊。”陈一星同样震惊地答道。

　　坐在她旁边的何晟不怀好意地接过话，“可以问蒙老师，她是苏州本地的。”

　　说着他转身向旁边那桌，对着那位灰色大衣长卷发美女说：“蒙老师，苏州的东坡肉得用刀切着吃吗？”

　　蓝添的食堂很小，他们没有被领进员工食堂内部，而是在食堂旁边一间摆了两张圆桌的屋子里，等后厨逐一上菜。

　　长卷发美女转过身说，“我也第一次遇到得用刀才能切开的，他看起来想做成“酱方”，不过最好别尝试了。”

　　接着她将目光转向陈一星，“你们可以吃松鼠鳜鱼和虾，冒菜就算了，连鸭血都是甜的……”

　　长卷发美女连说话声音都那么娓娓动听，跟她的美貌融合在一起，向陈一星扑面而来。即使在拥挤的饭桌上，陈一星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清甜怡人的气息。

　　坐在美女右手边的顾颉也来插话，“但你们要尽可能多吃一点，不然会发现中午剩下的菜，一定会换种形态出现在下午的饭桌上。”

　　之后陈一星的注意力就很难从这两人身上移开了，她打开上午新建的微信群，大家都改成了实名，她很快就能确定美女的备注——中圆蒙珂晨。

　　中圆是业内几大红圈所之一，进入的门槛非常高。陈一星用余光观察着邻桌两人的互动，心里突然蔓延过一阵疲惫。那种感觉她是熟悉的，从前在学校里，他也会接触到很多比她优秀的女生，虽然顾颉也不算缺乏边界感，但每一次都一定会牵动陈一星的心弦。

　　陈一星认为顾颉适合干乙方的另一个原因，是不得不承认，跟大多数直男相比，顾颉是很会给人提供情绪价值的。

　　刚认识时，他们都觉得对方很像自己，两人喜欢的乐队和电影、口味甚至很多习惯，都是那么相似。但随着待在一起的时间变长，这些相似变得无足轻重。在顾颉离他的目标越来越靠近时，陈一星骤然发现他对自身情绪的控制力变得太强了，连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他的某个 “甲方”。

　　ipo项目上的生活是最标准的三点一线，一离开食堂，就要回办公室继续工作，整天的活动离不开公司和工厂范围。吃完饭，大家选择远一点的路线，从蓝添的生产区厂房绕路回办公楼。

　　陈一星和温晓晓结对走着，两人都不是很有精神，一言不发，却听到前面两人的对话。是何晟和他同事。

　　“你小子脸皮不薄啊，天天想方设法跟蒙老师搭话。”何晟同事揶揄道。

　　“你别总盯我啊，你怎么不敢说顾老师呢，他今天直接就坐到人家旁边，这才是行动派好吗？”

　　温晓晓露出八卦神色，轻声对陈一星说：“他们是在讨论刚才旁边那桌的美女律师吗？”

　　陈一星尴尬笑道：“是吧，蒙老师确实好漂亮。”

　　“是的，律师姐姐好看到我甚至觉得这里没人可以追到她！”温晓晓往周围环顾了一圈，“不过券商的帅哥们也是有可能近水楼台的。”

　　2.迟到的并肩作战

　　下午两点，蓝添董事长、董秘和财务总王经理等一行人一起来到会议室。因为更换了券商和审计，需要重新开一个简短的项目启动会。

　　会上三方机构轮流做ppt汇报，介绍接下来的流程安排、风险事项等内容。

　　审计这边是由带队项目经理苏南进行汇报，苏南刚满三十，但已经是部门老人，刚毕业就来事务所的她已有七年的审计工作经验。苏南的汇报利落有条，财务总王经理投来肯定的目光。

　　接着是由目前唯一进场的律师蒙珂晨代表中圆作汇报，这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女孩镇定自若地挑起大梁，在台上像发着光。

　　让陈一星感到意外的是，券商这边竟是由顾颉做汇报。按理说他才入职两年，但加上实习他也已经有超过四年的项目经验，这让陈一星直观地感受到他在职场的成长速度。

　　券商需要起到协调各方的作用，因此汇报的时间更长些。陈一星听着顾颉汇报，思绪却穿梭到他们过去的课堂上，大家一起为了小组作业通宵奋战，反复修改出一份满意的ppt，第二天顾颉在台上汇报案例，她和其他组员在底下紧张地查找资料，为等会儿教授的提问做准备。

　　而当年那个因为不怯场常代表组员上台展示的男生，此刻以更加成熟的姿态站在真实的职场舞台上，这一瞬间陈一星突然感到很多事情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无论是她曾经舍不得松手的以为对自己至关重要的爱情，还是这完全失去联系的两年时间，亦或者是他身边那些比她更闪闪发光的人。

　　汇报结束前，顾颉说了句，接下来需要我们并肩作战。

　　这句冠冕堂皇的套话却在陈一星心里奇异地升起一份联结着往日的感动，毕业时她是万不得已加入的审计行业，对工作也谈不上什么热情，甚至她对蓝添这个项目能做成从没抱有一丝希望。

　　当前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理想的作战状态，但她想自己更应该放下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投入这场告别学生时代后跟他迟到的、或许也是仅有的并肩作战。

　　3.一夜长大

　　晚上十点，只剩11楼的灯还亮着，苏南合上电脑，对项目组的其他人说，回酒店加班吧。

　　五分钟内，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背包，火速转移到前台，拿到自己早上寄放的行李，在门口等待打车回酒店。

　　先到达的三辆出租车已经装满人，只剩走在最后的陈一星和温晓晓还没上车，苏南说换个男生陪她俩一起打车吧。

　　陆温迪下车换苏南先走，三个人站在路边，只能重新打网约车。

　　“你们俩能不能别干啥都拖拖拉拉的，我今晚必须睡个美容觉，每一分钟对我来说都非常宝贵！”陆温迪抱怨道，但他刚才还是第一个主动下来陪她俩打车的男生。

　　“陆老师，还是只有你人最好了啦。”温晓晓做出一脸感动的样子。

　　这时候，有三个人的身影在向他们这边走过来，离路灯太远了，陈一星看不清是谁，走在中间的身影要低一点，两边的身影都挺高的。

　　同时，一辆白色奔驰轿跑停在他们面前。

　　“我们今晚竟然打到奔驰啦？”温晓晓惊讶。

　　“不是啦，我打的是比亚迪啊，”陆温迪再看了一眼手机确认。

　　刚刚的身影靠近，走在中间的是蒙珂晨，她跟陈一星他们打完招呼，然后上了面前的奔驰扬长而去。

　　陆温迪看向落下的何晟和顾颉两人，不解地问道：“蒙老师为何自己走了，不把你两捎上啊。”

　　“蒙老师要回自己家里住，刚才是她爸来接她下班，我们总不能跟去吧。”何晟笑道，“而且这次酒店标准你们听说了吗，人均不能超过四百，我们恐怕都得住双人间了。”

　　“一星姐我要跟你住！”温晓晓抱住陈一星。

　　“那我呢？专门留下跟你们打车，耽误了我寻觅室友。”陆温迪再次抱怨。

　　顾颉看向他们说，我们打的车也马上到了，你们要不分一个人同我们一起走。

　　“我们分一个人过去，你们那边不也变成三人了吗？”温晓晓还认真思考了下。

　　“但你们打一个车箱子可能装不下吧。”何晟说。

　　“应该装得下吧……”陈一星紧紧握住自己小箱子的拉杆，这时两辆网约车都一起来了。

　　陈一星去打开其中一辆车的尾箱，把自己箱子抬进去，陆温迪把他的也放了进来，可是温晓晓28寸+的大箱子看起来确实放不进去了。

　　“你托运时没被加钱吗？”陈一星这时候才发现她的箱子巨大。

　　顾颉把另一个车尾箱打开，帮温晓晓把箱子搬进去。

　　“那我要去坐那个车吗？”温晓晓拉住陈一星手臂，“我们一起过去吧。陈老师，我社恐。”

　　直到上车之后，陈一星才反应过来既然大家都是回同一个酒店，箱子也不是必须得跟人一辆车的。但已经晚了。

　　现在她们所在的这个车上，有一种近乎诡异的沉默。

　　顾颉坐在副驾驶，也没玩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一星和温晓晓在后排，也没有聊天。

　　陈一星屏幕亮了一下，是温晓晓发给她的消息：为什么感觉气氛那么奇怪？

　　陈一星回了个问号。

　　更糟的是，前方还堵车了。

　　果然每个城市的夜晚，都有一群堵在路上的打工人。

　　车流一直不见移动，陈一星失去观察前方的耐心，索性头靠窗闭眼休息。

　　但她连闭眼都坚持不了多久，现在这个环境下，她的心跳都做不到规则。就在她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后，顾颉突然开口。

　　“为啥去事务所，浪费你学历啊。”

　　他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工作吗，陈一星突然有些失落。过去两年虽然没联系，但陈一星反复看过他的每条微博和朋友圈，甚至靠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一点可怜的信息，忍不住拼凑着关于他的一切。
　　因此，两年后见到他，陈一星其实并没有感到陌生。但这一刻陈一星才意识到，顾颉是不会像她一样傻的。

　　“因为没考上公务员，也找不到别的工作啊。”陈一星的声音闷闷的。

　　她甚至不想再回忆毕业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坚持过来的，这时车里的广播在放梁静茹的一夜长大。

　　“所以你就把我拉黑了？”

　　陈一星觉得顾颉是不在乎气氛再尴尬下去了。突然她心里一惊，望向她旁边的温晓晓。

　　温晓晓似乎已经睡熟了，长长的睫毛乖巧地垂在她白里透红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