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吧殿下》吕半蛮

3、风过有痕03

　　青鼎城就在眼前，涂娃瞧着既然离闭城门还有点时间就下马替魏禧牵马绳，这样可让她舒服点。
　　魏禧也不再顾什么礼仪体统，趴在马背上缓解疼痛。
　　涂娃担忧地看了魏禧几眼，因着两人快马赶路，魏禧脸色更苍白了些。

　　青鼎城不算大，只有一条主街贯穿全城。
　　涂娃就这样牵着两匹马走到主街上最高的那座楼前。
　　大门匾上是苍劲有力的“青山楼”三字。
　　有小二迎了出来，“客官——”小二笑容刚堆上脸就因看清涂娃的模样吓得一个趔趄，“涂、涂女侠，怎得又回来了？”
　　就这一句话，然后立马逃跑似的往楼中去了。

　　魏禧已经下马，疑惑道：“他们很怕你？”

　　“他们是怕我又把大堂砸烂了。”涂娃无奈耸肩，“我从西南出发，每到一个新城镇便会去挑战当地最厉害的门派，青山楼也是其中之一。”
　　“成功了？”魏禧问。
　　“失败了。”涂娃讪笑一声，“楼里的秦虹少主一手山水剑法出神入化，我甘拜下风。”

　　听她这样讲，魏禧忍不住问：“那你这一路赢了几家？”
　　“嗯。”涂娃歪头开始回忆，“可能十之三四吧。”

　　魏禧听罢，笑了，“你心态倒是不错。”
　　“有些地方不让我进门，一个巴掌就把我掀出门去，自然也算是我败。”涂娃觉得没什么，技不如人而已，“而有些门派会同意与我比试，青山楼就是这样好的地方，是不是？虹姐姐！”

　　有高挑女子从楼中走出，面庞如水气质如冰，她朝涂娃笑笑，“少拍马屁！不是说去登阳？这才多久就走回头路了？”
　　想来这就是涂娃嘴里青山楼的少主秦虹了。

　　她朝魏禧点头致意，魏禧也回敬。

　　“先上楼坐坐。”秦虹领着二人上楼，跟着出来的小二则屁颠屁颠地将两人的缰绳领过，牵着马吃饭去了。

　　沿着台阶而上，两人随着秦虹进入一个厢房，魏禧也不绕弯子，直说道：“听涂娃说此地有神医，可否劳驾秦小姐引荐？”

　　“小事。”秦虹看着魏禧苍白虚弱的模样，当即唤来小厮去请神医，“不过兰君子诊金不菲，姑娘可心里有数？”

　　“兰君子？”魏禧惊讶，没想到还能遇上医仙修万千的徒弟，“可是修家四君子中的兰君子？”

　　秦虹点头，“只是兰君子脾气硬，看诊时你莫要跟他对着干。就连我爹那样的倔脾气在他面前也得乖乖听话呢。”

　　“早有耳闻。”魏禧微微一笑，“多谢提醒。”

　　而他们说的这些，涂娃听不明白，也不知道这神医到底有多厉害，她只知道这所谓的兰君子性格不讨人喜欢。

　　“秦大小姐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没有通传也没有敲门，男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不懂礼貌！”涂娃语气不善。
　　魏禧看过去，眼前之人金缕衣又金玉冠，富贵至极骄奢不已，哪里有行医之人的模样。

　　“百闻不如一见，金神医，兰君子。”魏禧向其示好，除了有仰仗他医术的缘由，也有故人之因。

　　涂娃则是撇了撇嘴，她看不惯这人的做派。她与其也算在此地熟起来的，故而金修兰也未恼只是弹了涂娃脑门。

　　“这位是？”金修兰有些意外这位陌生的姑娘知晓自己的姓名，毕竟他从来只以兰君子的名头行走，所以世人都以为他随师父姓修，知晓他姓金的没几个。

　　秦虹也不知晓从而看向涂娃，涂娃挠了挠脑袋，有些窘迫，她也不知道这姐姐叫什么。

　　魏禧笑了笑，“在下祁喜，劳烦兰君子了。”

　　“你怎知我姓名？”金修兰好奇询问，又突然止住话头，“算了，你这样子，我先替你医治吧。只是我要的诊金可不便宜，你可付得起？”

　　魏禧点头，甚至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打算，“我已去信家中，不日就会送黄金过来。”

　　金修兰满意笑笑，就喜欢这样阔气的，他冲涂娃道：“有这小丫头做担保，也不怕你跑了。”
　　然后就把手上的一个金镯子扔给涂娃，“中介费不会少你的。”
　　涂娃呲着大牙乐呵呵接住，“神医大气！”

　　看见这一幕的魏禧不知是什么心情，涂娃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阿喜姐姐，但我没骗你啊。”许是怕魏禧骂她，她赶紧拉着秦虹出门道：“我在门口守着，阿喜姐姐安心治病！”

　　魏禧失笑，这丫头喊起姐姐可真是自然，难怪将秦虹哄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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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疼疼！”
　　“这才多久你都喊多少次疼了，习武之人如此娇气。”金修兰颇有几分无语。

　　魏禧没好气，“天生怕疼怎么了？”
　　若是太医，哪个不是小心又小心，哪像这金修兰，对骨头像掰玉米，对淤乌像搅热锅。
　　她真想大吼一句“不治了”！
　　魏禧只好努力转移自己注意力，她看见金修兰的药箱上刻着兰草，心中安定了几分，因为她曾见过四君子中的竹君子，药箱上也刻有类似的象征身份的竹子。
　　不过这些符号都是文人医师常用的，一般人也不会将其与修家四君子联想。

　　一番诊治，金修兰为其施针，又命人熬药，在魏禧喝完一碗浓褐色的汁水后，虽口中苦得想呕吐，五脏六腑却得了慰帖一般舒服。

　　“仇人吧，下手这么狠，直冲心窝踢啊。”金修兰啧啧几声，拿出副膏药让其待会寻侍女帮忙贴上，“不过也是误打误撞，曾堵住心脉的淤血倒是被踢散了。”
　　金修兰顿了顿，“你境界已经原地踏步许久了吧。”

　　“不愧是神医。”魏禧淡淡点头。

　　金修兰摸摸下巴，“只是你这内功真是奇特，像海潮汹涌又似梅雨密麻，有时又如雨过天晴，除了温暖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奇也怪也，我还没见过这种功法呢。”

　　魏禧半躺在床上，心中腹诽她修的是大越开国皇帝传下来的洄天诀，金修兰常年在江湖行走，自然没见过了。
　　“神医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知晓你的名讳么？”魏禧岔开话头，“几年前为家中长兄寻医，求到了神医同门那里，听她提过兰君子几句。”

　　“哪位？”金修兰眯起双眼。

　　“竹君子，田修竹。”
　　魏禧五年前为给太子长兄解毒同魏祁兵分两路，她北上寻医，魏祁南下寻药，可她虽寻到了医仙徒弟，却在回登阳的半路上收到了太子薨逝的消息，田修竹觉得自己没帮上忙心存歉意，说以后有事可再去寻她。

　　“田修竹？”金修兰冷哼一声，“我那师妹从不宣扬自己四君子身份，难为她喜欢你同你说这么多。”

　　魏禧一看他的态度，果然如田修竹所说，两人颇不对付，互相看不上对方的做派。
　　一个穿金戴银为钱救人，一个穷困潦倒自身难保。
　　师出同门却是完完全全两个行医路子、两种生活方式，甚至都不愿提及彼此，都觉得对方有辱门风。

　　“既然你我有缘，那就收你——”金修兰伸出双手，“五十两金吧。”

　　魏禧饶是公主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赚法，咬牙切齿道：“怎么，你这药渣里泡了龙骨凤髓？”

　　“哎呀，我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金修兰笑意盈盈，“不然我就收你二十两咯。”
　　若不是魏禧耳朵尚灵，她都以为自己是听反了。

　　这是师兄妹吗，这是仇人吧。
　　“只叫人送了三十两，多的没有。”魏禧冷淡回眼，她不是冤大头，若不是瞧在对方是医仙门下，三十两也是没有的。

　　“行吧。”金修兰虽未强求，但那表情仿佛自己吃了大亏。

　　既然诊治完毕，秦虹同涂娃便带着粥和小菜进门，让魏禧吃点东西恢复元气。

　　魏禧道谢后小口小口吃着，然后听见秦虹问：
　　“祁姑娘，听涂娃说是你告知其皇城那边有王爷谋反叛逃出京的？”

　　魏禧知晓秦虹心中考量，“秦小姐放心，我与叛贼无关。”

　　虽是这样说，可她身上受的伤可不是一般打斗所致。
　　谋逆是大事中的大事，秦虹可不敢马虎，“实不相瞒，兰君子为何在青山楼就是因为我爹身体每况愈下，如今盛风镖局在外虎视眈眈，请祁姑娘原谅我的谨慎。”

　　魏禧也理解，“此事重大，是该小心，估计今晚便会有抄录送至青鼎城，明早官府张贴出来时，秦小姐便不会担忧了。”

　　“也好。”秦虹稍微放下心来。

　　涂娃也知道青山楼主病重的事，她也不想秦虹为难，但魏禧是她带来的，又受重伤不宜挪动，“虹姐姐放心，必不会牵连青山楼的。”
　　即便真有事，她涂娃会一力承担。

　　一旁的金修兰打趣：“看看，天生闯江湖的料！”
　　“要你说？”涂娃瞪回去。

　　突然，有人在房门口慌张道：“老爷又吐血了！请兰君子救命！”

　　秦虹担忧站起，金修兰则无奈摇头，“你这个犟爹呀，估计又偷偷练功了。”

　　“拜托兰君子！”秦虹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