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英雄传》奥乙乙

5、第 5 章

　　马蹄声声远去，柳河山待金兵马匹消失，到河堤草丛中搀出小道士，小道士气息尚存，他穿着道袍之上沾染血迹，柳河山突然颤抖着用中原话问道：“小师傅，是否认识玄真道人？”
　　奄奄一息小道士听到此名讳精神顿时一振问道：“玄真师伯小英雄也认识？”柳河山答道：“我也是宋朝人，真人曾经和我有师徒情意，传授我武当剑法，恩情没齿难忘。”小道士点头不语，手从怀中掏出袋囊小声道：“此囊中是阴阳令牌，我怕没命返回大宋禀报，既然是宋人便请速送去玄真道人那里，此物关系江湖正道威名，避免武当沦陷给金贼手里，颇为紧要。”柳河山接过揣在怀中连连点头称是。须臾，小道士片刻又缓缓道：“龙蛇婆暗中投靠金国，武当弟子里有叛徒，暗中纠集外族，先后灭绝北国龙玺山道观两次，听闻赤履宫也参加此事，四处派党羽追查令牌下落，此令一出号令天下江湖武林，若是百姓人心背向错乱，大宋危矣，切不可再……落入贼人之手……”话未说完昏厥过去再未醒来。
　　柳埠娘听闻令牌之事，含泪帮着埋葬了小道士，心里惦念宋朝恩德，再听说此令牌关系宋朝国家疆土安危，江湖正道能否控制武林，料定此事耽误不得，赶紧给柳河山收拾行囊，催促儿子带令去中原寻找玄真道人。
　　小郡王和柳河山一家多年来相处很好，听闻此事，连夜赶来扶住他肩膀道：“金是宋的敌人，金也是西夏的敌人，那么说宋和西夏就是朋友，朋友之忙要帮到底，你去了办正事有我照顾你娘，不要有后顾之忧。”说罢径直到军帐替他销掉军籍，递给通关令牌帮助他出大夏国，小郡主在侧虽然有些舍不得，念及皇宫威严以及爹的前途，嘴里也不好说离别之语，心中干着急。
　　那天五更天未亮，柳河山腰里带足盘缠，换上娘连夜缝制的汉服和鹿皮靴，满怀欣喜出镇，踏上正道挥手告别娘和众多亲友，其实他并未走远，而是猎到诸多猎物悄然隐蔽堆在母亲院里，夜半时分小奴隶潜入村镇，杀了多年欺凌他母子的官家老爷，此刻月夜之下，年青人心里痛快，脚下步步生风，翻山越岭到了长城之巅。要去宋国必先经过金国，破碎长城东北西南横贯在眼前山脉之上，如同破碎宋朝河山，江山虽然易主，山川日月星斗却千载丝毫未改，抵御外辱的长城依旧从东到西直奔大漠玉门关外。
　　跨过长城到了金国地界，柳河山沿山势而下，山中树木葱茏，雨后草地山开遍鲜花，空气如此新鲜，沿途顿觉神清气爽，脚下官道是西夏直通金国必经之路。约摸走出两个时辰，柳河山听得前边“乒、乒、乓、乓”兵器磕碰声响，“呼！”夹杂着风声，一团黑乎乎东西朝他猛扑来，柳河山急忙拿手捧住定睛观看，竟然是颗人头，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左右查看。
　　此刻山崖转弯处惊慌跑来数人，前边穿戴像是小姐，上身穿精致百合色绣花小袄，下身大红绣花裙肮脏不堪，花容失色哆哆嗦嗦，单袖护着头，随跑随喊道：“丫鬟，我命休矣！速速拔剑来抵挡，救我一命！”跑到近前，小姐一个跟头摔倒在他脚下，不远处丫鬟打扮姑娘，两把剑左右挥舞，用的都是寻常剑法，边退边挡住后面气焰嚣张追寇，她呼喝道：“这些匪类，是否知道我家小姐表舅乃是魔教鼎鼎大名使者甯承登，若是敢做下不法事，绝不轻饶！”流寇自顾淫邪，哪里管得了很多，双腿蹬地扑来，只管擒她主仆两人。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山贼绕过丫鬟提刀赶到，嘴里淫邪呼喊：“小娘子，快跟老爷我回去，今夜定让做个快活压寨夫人！”追到跟前看见美貌小娘子颤巍巍爬起躲在青年男子身后，不容分说抡刀朝向柳河山兜头就砍，眼看贼人身后出现更多贼寇，小姐知道被他们捉住非死即残，吓得跌坐在路旁抱着树重新哆嗦成一团。
　　“斗胆匪类！休的猖狂！”说着柳河山表情肃然拔出随身铁剑，三、五回合之内找到贼人破绽，剑随风声刺向贼人前胸，待那贼发觉青年男子剑法了得，惊恐表情乍现之际，铁剑已将贼人劈成两段，随后赶到喽啰看见领头大哥已死，手入口中打个唿哨，贼人遗落东西顾不得捡，全都作鸟兽散。
　　丫鬟随后赶紧搀扶起小姐，小姐颤抖着身躯站起来谢道：“小女子裴雅雅，丫鬟绿墨拜谢救命恩人。”柳河山还礼道：“路见不平，何足道哉！不知两位姑娘为何被贼兵追杀？”丫鬟绿墨抢先道：“因小姐舅家逢喜事，特来迎我家小姐住些天，谁料路遭悍匪山贼，舅老爷不敌，众家奴死的死，逃的逃，贼人瞧见小姐姿色甚佳，顿起色心，想掠了去糟蹋……”裴小姐急忙羞愧阻止道：“绿墨，莫要再说下去。”那小姐寻到舅舅尸体，趴在尸首上痛哭流涕，丫鬟扶起她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舅爷魂飞魄散归西，遭遇突变，前路崎岖，不如咱俩原路返回家中。”柳河山冲俩人稽首转身要走，丫鬟急忙拦着施礼道：“恐再有意外，一路还请侠客英雄同行壮胆做个伴。”丫鬟绿墨说得那样言辞恳切，柳河山也不便推辞，收起铁剑默然答应。丫鬟说罢唤来俩仨惊魂未定来不及逃走仆人，小姐坐进轿子，仆人抬着小姐前进，柳河山前面开路御敌，丫鬟追随小姐顺山路而下。柳河山和裴小姐诸人等匆匆赶了多半天路，天黑之前赶到了金国小镇人离口。
　　此镇名由来有历史典故，唐末年开始，历代兵荒马乱，中原汉人拖家带口四处躲避战乱，自小镇翻过长城关隘便到了塞外，对汉人来说，故土难离贫家难舍，翻过这道山口到塞外逃个活命，说不准一辈子得和亲人分离，再无相见之时。黑心商贩趁战乱，拐卖妇女孩童到此，再贩卖到长城以外做奴隶，逐渐形成个人口贩卖市场，不少大户人家也来此买奴购婢，误传此地地名为人离口。
　　小镇到处是残垣断壁，悲苦之声不绝于耳，一行人沿破街陋巷寻找，几乎转变整个小镇，找到家稍干净整洁客栈，丫鬟安顿好小姐招呼掌柜过来，精挑细选了些酒菜，聚拢过仆人嘱咐一番道：“我打听过，此镇人口市刚被清除，这一夜诸位都要瞪大眼睛，守在小姐门外，另外把此旗悬挂在店门外，明早天亮加紧赶路离开是非之地，回到府中自然有诸位益处。”
　　晚上，丫鬟特意差伙计给柳河山送来好酒好肉，柳河山推辞不过，看着小姐丫鬟离去身影，心情莫名复杂吃起来，不多时，丫鬟捂着鼻子又差伙计抬入只浴桶，请他沐浴，吃了酒再加上赶路疲乏，竟然泡在浴桶中一觉睡到天亮。或许是第一次踏入异国土地心情极其复杂，周遭景物令他觉得既熟悉又不熟悉，心里不时泛起种种奇妙惊异感觉。赶了一天路，第二天用完饭，丫鬟冲着他掩嘴一笑，他心中莫名感动，略低头躲闪炙热目光，陪同小姐众人出了客栈。
　　道路上金兵衣服前后绣着“勇”或“兵”字，三三两两提刀横行于大路，百姓在路两边低头垂目溜行。镇外突然某人惊呼道：“快看！这具尸首竟然如此恐怖！”顺着声音，他看见路边一群人像是围着具尸体，柳河山挤入观看，十六、七岁衣着华丽男子被吸血敲髓后弃在道旁，干枯皮肤，两眼不瞑圆睁，状甚恐怖。老者捋胡须道：“莫非吸血髓之魔教魔女梅殿霞又现身江湖，如此算来，此女少说也得六十多岁。”众围观者闻此言皆面露惧色纷纷逃命。随轿丫鬟催促道：“别停，速抬着轿子赶路，此女贼想必藏身此地。”直至傍晚时分轿子停在路边，点了篝火，漫天星光下，诸人围坐在篝火边闲聊此事。调皮丫鬟绿墨竟趁大伙不注意跳入路边池塘里摸鱼，须臾，她双手举起条大鱼道：“小姐，少侠，晚饭咱能添些菜肴了。”她看见柳河山吃惊看着她，绿墨挥手向柳河山招呼道：“大哥，水里有鱼，你也下来捉条吧。”
　　柳河山禁不住诱惑脱去鞋袜挽起裤腿，学着样双手在河塘里摸索，绿墨喊：“大哥，摸到鱼没有？”柳河山老实答道：“鱼很滑，还没摸到！”绿墨说道：“真笨，我又摸到一条！”说完双手又捧住条大鱼摔上岸来。柳河山脸上阵阵发烧，心道我还不如个姑娘。柳河山半天都未摸到半条，绿墨咯咯笑着走来，水中轻握他的手，一遍又一遍讲解技巧，该怎样不被鱼从手里滑掉。小姐在篝火边看的腻烦了，笑道：“丫鬟又顽皮！姑娘家没个样子。”绿墨冲小姐扮个鬼脸，装作没听到。柳河山从未接触过姑娘柔软手臂，心中砰然跳动，恐慌想要爬上岸。丫鬟不似小姐那般矜持，嬉笑着用光脚踩水把鱼赶向柳河山那边，柳河山借火光看如此多鱼向他涌来，伸手快速抓住一条，心情激动未歇，谁料到脚下一滑，手捧鱼跌坐于水中，惹来绿墨和小姐又是畅快大笑。等他抱着鱼上岸，众人诸人看见他滑稽表情已然笑做一团，嘱咐他到树丛中换去湿衣服，绿墨把条烤好的鱼塞在他手中，转身坐到小姐身旁挤眉弄眼。主仆俩人推来搡去，连说带笑，不时窃窃私语惹人羡慕。
　　西夏人山坡草原中放牧着成群牛羊，所以平常只吃牛羊肉或骆驼肉，很少吃鱼，即便靠河偶遇大鱼跳上岸，也多半放生水里，他们认为河中鱼是河神的化身，尤其是鲤鱼，传说鲤鱼跃过龙门，能腾空化龙，播云雾雨，老百姓心目中鱼和龙的地位不多，基本是神物，不能随意捕捉。柳河山试着尝了一口鱼肉，味道较牛羊肉鲜嫩百倍，稍嫌美中不足是两条，一是鱼身上刺太多，易扎嘴，二是味道比较清淡，吃起来倒不如大快朵颐吃牛羊肉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