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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曹家家仆(上) ...

  •   后山密林,夜色如墨。

      陈雪带着阿月踉跄地在树林里跋涉,她们不敢回头,一个劲地往前奔跑。脚下的土地仿佛成了无尽的深渊,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她们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远处传来的兵马喧嚣如同死神的脚步,步步紧逼。火光在黑暗中闪烁,如同地狱之门缓缓开启,将她们推向了更深的绝望。

      陈雪心急如焚,心脏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眼看既入穷巷,回头四顾,只能暂时找地方躲起来,不要让对方发现。

      她们缩着身子躲在坡下,屏住呼吸等大队人马经过。忽然一阵犬吠逼近,随后有人喊:“坡下有情况!”

      陈雪意识到自己已然暴露,当机立断,拉起阿月就向反方向狂奔而去。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她们,阿月的裙摆被树枝勾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将其扯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音,一支利箭瞬间洞穿了阿月的胸口。这一刻,温热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汩汩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迅速染红了少女胸前的衣襟。

      陈雪惊恐万分地抱住阿月倒下的身体,她感觉少女的身体单薄得如同羽毛一般,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失。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快……走……”

      身旁利箭纷纷射来,有些“咚”的一下钉在树上,有些则射在地上。陈雪强忍住眼泪和内心的恐惧,义无反顾地往另一头跑去,黑夜中的树枝与荆棘如同锋利的刀刃,不断地割裂着她的衣物与肌肤。但陈雪已无暇顾及这些疼痛,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呼啸奔腾,所有的思绪在突如其来的屠杀面前全部坍塌下去,这一刻,她只想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雪逃到了山边的一片空旷之地,眼前赫然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已无路可逃,她绝望地回头望向那片幽暗的树林。

      紧接着,大批追兵如同鬼魅般从树林中涌出,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月光如霜,冷冷地洒在她的身上,映照出她那张苍白的脸庞。少女驻足而立,目光空洞地望着步步逼近的追兵,全身因恐惧而不住地颤抖,好似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带头的士兵缓缓拉开了手中的长弓,那锋利的箭矢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直指陈雪。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陈雪的大脑一片空白,瞳孔骤缩,本能地闭上眼睛,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不停地战栗着,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射向她的箭羽竟奇迹般地在陈雪面前倏然落地,未伤她分毫。紧接着,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力道将她从死亡的边缘猛然拉回,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个暗夜中的魅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动作之迅捷,令人咋舌。他顺势一带,陈雪便跟他稳稳地坐在了一匹骏马的背上。黑衣人举手扬鞭,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一声清越而激昂的马嘶,骏马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拼命朝前狂奔而去。

      耳边,利箭的呼啸声不绝于耳,让人心惊胆寒。

      黑衣人身形高大,陈雪小巧的身躯埋在他胸前,犹如一个备受呵护的孩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他强有力的双臂勒着缰绳,将她紧紧地护在胸前,为她遮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然而,陈雪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紧闭双眼,任由寒风如锋利的刀刃般切割着她的脸颊,留下一道道刺痛的痕迹。

      在这生死时速的关头,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抓紧了。”那声音虽然简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陈雪下意识地加大了手掌的力度,死死地抓住马鞍,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与寄托。

      不知在黑夜中奔驰了多久,两人在一处木屋前停下。

      黑衣人领着陈雪步入了屋内,随即点亮了一盏烛火。在那一抹柔和而昏黄的灯光下,陈雪的目光机警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只见土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稻草与竹笠散落一地,处处透露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荒凉,这像是一间早已被农户遗弃的旧屋。

      就在这时,黑衣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那一刻,一张令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视的面容骤然呈现在了陈雪的眼前。

      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岁,剑眉斜飞入鬓,如同峻岭之巅的孤峰,傲然挺立。他的眼睛深邃如夜空,闪烁着冷冽而清澈的光芒。他身着一袭紧身的黑色夜行衣,衣物紧贴着他挺拔的身躯,勾勒出他修长而有力的身形,使他看起来更加超凡脱俗,卓尔不群。

      陈雪慌忙埋头跪地:“谢大侠出手相救,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男子将她扶起,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在下乃洛阳东部尉曹祎,与何大将军有着深厚的渊源。今闻贵府突遭变故,我心难安,自当尽力。如今城门已闭,城中四处搜捕,形势危急万分。为了娘子的安全着想,恳请娘子暂且委屈一下,扮作我家中的小厮,随我回府暂避风头。”

      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他的出现如同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陈雪心中的阴霾。

      少女心中宛如翻涌的海洋,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她叫何昭仪,年仅十四岁,自幼便在权势显赫的将军府长大,上有两位兄长庇护,身为嫡女的她更是深受父母的宠爱与呵护。

      母亲萧氏贤良端庄,父亲何进英勇威严,兄长们对她更是呵护备至。在她的记忆里,生活如同蜜糖般甜美,充满了欢声笑语与温馨甜蜜。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情出众,是人人称羡的大家闺秀。

      然而,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这一切美好都无情地卷入了漩涡之中。如今,她已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的将门千金,而是成了朝廷通缉的逃犯。

      陈雪头疼欲裂,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从考古现场穿越至此,又为何会变成了眼前的何昭仪。

      她无力地抚着前额,缓缓地说道:“曹大人甘冒奇险,庇护昭仪于危难之中,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报此大恩大德。”

      曹祎带她入了城,来到了一处院落外墙边。

      男子说:“得罪了。”随后,轻搂住她的腰身,身形一展,宛如燕子穿梭,轻盈一跃,便悄无声息地落进了内院之中。

      她抬眼望去,只见这院内景致宛若仙境,美不胜收。小桥横跨于清澈见底的溪流之上,流水潺潺。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掩映在葱郁的树木与斑斓的花丛之间,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院子主人的高雅情志。

      她无心流连于周遭的风景,步伐匆匆,紧跟着曹祎穿梭在曲折蜿蜒的小径之上。一路上,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幽静的空气中回响。不久,他们便来到了内堂里屋。

      曹祎吩咐她在堂屋稍候,不过须臾之间,他已换上了一副威严的铠甲。那铠甲之上,金线精心绣制的繁复花纹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闪烁着隐约的光芒,散发着淡淡的华彩,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凡的力量。他将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宛如矗立于山峰之巅,英姿勃发。跪坐于地的他,身姿挺拔如青松,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他薄唇紧抿,线条刚毅而冷峻,宛如冬日里凝结的冰凌。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眸,仿佛能够洞察人心,让人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不敢轻易直视。

      堂屋之内,气氛凝重。

      一位年约五旬、鬓角斑白的老翁,双手伏地,埋头跪拜,恭敬至极。

      少女静静地伫立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襟的一角,神色惴惴不安。她的目光不时地瞥向眼前之人,仿佛在等待着对方的裁决。

      “周管家,”曹祎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剑穗,语气悠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你身为府中管事,可知目前府中在册的仆役共有多少?”

      老翁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大人,一共是二百三十七人,其中女性仆役一百二十三人,男性仆役一百二十四人。”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子的神色,额头上不自觉地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曹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么,若是一百二十四人突然变成了一百二十五人,你又该如何解释呢?”

      周管家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曹祎的言下之意,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陈雪,稍作思忖后说道:“大人,奴婢记得一个月前,有个名叫方小堃的仆役因感染时疫被奴婢派人送到了城外庄子隔离。昨日庄子来人报说,他已经离世了。由于事务繁忙,府中名册还未及注销。方小堃平日里负责藏祠堂的洒扫工作,年仅十五,身高六尺,白净瘦弱。他是个孤儿,在府内性格孤僻,没有朋友,祠堂的杂役就只有他一人,所以他的去向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曹祎听后,微微颔首,吩咐道:“周管家,你要牢牢记住,从今日起,方小堃便是我曹祎的贴身仆从。今日之事,若有丝毫风声泄露出去,休怪我无情。你的项上人头,就是最好的警示。”

      周管家心中猛地一凛,连忙深吸一口气,叩首于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喏,奴婢定当守口如瓶,绝不敢有丝毫泄露。”

      待周管家恭敬地退下之后,曹祎看向陈雪,说道:“何娘子,接下来恐怕还得委屈你一番,担任我的贴身仆从,名为方小堃。”

      方小堃这个名字在陈雪心中默默回响了一遍,她深知自己从此不必再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这一切皆仰仗于曹祎的恩情。于是,她朝着曹祎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仆役之礼,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感激之情:“奴婢方小堃,衷心感谢曹大人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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