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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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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骋咽了下唾沫。
绕是他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这般貌美的……男子。
是的,清晰的喉结,平坦削瘦的身材,都是在证明别人是个货真价实男人。
凌骋眼前一黑,羞愤欲死,只想回到几秒钟之前,掐死那个张口就喊别人“女士”的自己。
还说要给新邻居留下个好印象,结果开口就喊错了别人的性别,人家没有跳起来打他都算是好的……
凌骋还愣在原地胡思乱想怎么找补,摇椅上的男人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夕阳的余晖吹的他微微眯了眯眼,他向凌骋点了点头,简短回复:“芷屿。”
芷屿,好古怪的名字,凌骋忍不住想。实在是过于尴尬了,他不敢去和芷屿对视,只好将视线落在了芷屿身后,手不自觉握紧了院门的边缘,青筋凸起:“呃,芷先生您好,很抱歉刚才没有认出……认出您的性别……”
天呐,我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还在提这件事……凌骋之前在生日晚宴上巧舌如簧,游刃有余的样子荡然无存。他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倒是真有一副20岁少年人青涩的样子。
芷屿上下打量了凌骋两眼,视线定格在凌骋的脚下,旋即搁下腿上的画板,朝着凌骋走了过来。
凌骋也随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看见了自己之前骑车时被溅起的泥点弄脏的裤脚。灰蓝色的牛仔裤上黄痕颇为刺眼,运动鞋也粘满了灰尘。
凌骋心又凉了半截,本以为自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成功男士,现在看来更像是个脏兮兮又没礼貌的小伙子。
芷屿走到凌骋面前,他比凌骋矮半个头,只能仰起头和凌骋对视,发丝垂落,温热的气息扑到了凌骋的脸上,带有隐约的香气,但芷屿眼神漠然,眼底似乎还有一丝……不满?
凌骋人高马大,此刻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在远处看芷屿时只觉得对方有种安安静静的感觉,走近了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气息是暖的,却又在往外面泛着冷气。
见凌骋后退了一步,芷屿眼底的不满更盛了,眉头蹙起,语调清冷。
“凌骋,你踩到它了。”
在这荒山野岭,四下寂静无人,五公里内可能都找不出除了两人之外的活物的地方,芷屿这番话配上冰冷的语调,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坚定唯物主义的道心动摇。
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冲凌骋的天灵盖,他身上鸡皮疙瘩骤起,几乎是跳了起来一样赶紧挪开,脚下一个没站稳往前走了几步,扑到了芷屿身上,手在芷屿腰处一触及分,扶着院门堪堪站定。
凌骋嘴上一直说着抱歉,心里默念建国之后不准成精坚定唯物主义,视线一扫而过,停留在之前站过的地方。
他骤然安静了。
那是一株青翠欲滴的小草,在被凌骋踩过一脚之后,仍然□□,向世人展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
凌骋:“……”
小岛是我家,环境靠大家?
没想到芷先生不仅貌美,还是个环境保护者,可敬可佩。
凌骋像是丢了魂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芷屿告别,仓促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芷屿看着凌骋逃一般离开了,又看着他手抖的几下都没有把钥匙插进院门里,最后跌跌撞撞走进了家门,若有所思。
他扭头轻声,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困惑:“你们很喜欢他?”
院中空无一人,只有摇椅在轻轻摆动,似乎是在回应着什么。
凌骋冲进了房子里面。
房子里全是灰,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呛得他直咳嗽。他也顾不得其他,匆忙开窗通风,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用手遮住双眼,大口喘气。
如果尴尬可以具象化,想必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他填的满满当当。
过了一会儿,凌骋又不可避免回想起芷屿给他说的那番话。
那个“它”,真的指的是那根草,还是另有其意,只是他看不见罢了……
一到这种时候,之前看过的所有鬼片就吻了上来,凌骋感觉阵阵阴风拂过,赶紧打住自己还在不断发散的脑洞,心里默念“自己吓自己芷先生只是个环保主义者罢了“,起身去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
半晌,他重新回到了客厅,开始对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发愁。
屋子里几乎全是灰,在地上走几步都能看见清晰的脚印,没有人住过,房子里也简洁的要命,凌骋粗略一看,除了必备的沙发电视之类的,其余的基本上没有。
凌骋走的匆忙,基本上没带什么东西,也没想到这房子里居然如此干净。毕竟之前他出门都是自有人给他打理东西,也有人前来接应,哪还让他来亲自动手。
明天估计还是要进城,有不少东西需要采购。凌骋默默叹了口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再不可一世的少爷,此刻也只能亲自拿起拖把,任劳任怨地开始拖地,之后又是擦桌子擦玻璃打理床铺,如同金牌家政。
忙完已是深夜。
凌骋直起身,轻呼一口气,汗水从发尾滑落,浸湿了衣领,他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神。
他真的离开了京城,来到了莱岛。
老爷子扇的那一耳光似乎还在脸上火辣辣地痛,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的“不孝子”。
他获得了自由,代价是独自一人踏上未知的旅程。
凌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点了一根烟。
火光照亮了他慵懒又英俊的脸,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烟头在黑暗中明灭。
他看向夜空,小岛气候很好,还能看见点点繁星在空中闪烁。看着星星,他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从来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也甘愿去承受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
关上窗前,他无意间看见了隔壁院子里孤零零的摇椅,摇椅主人俊美又带着冷漠的脸骤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凌骋,你踩到它了。”语调清冷,又勾人心魄。
凌骋瞬间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他甩了甩头,企图把芷屿的身影从自己脑子里晃出去,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一夜安眠。
柜子上的手机在疯狂震动,凌骋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有些不悦地抓起手机,又是老雷打来的电话。
凌骋昨晚睡得晚,现在又被吵醒强制开机,整个人很是不爽,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接了电话:“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老雷“啧”了一声:“都已经下午一点了,你才醒?起床气也太大了。”
凌骋头很痛,他揉了揉太阳穴,闷闷“嗯”了一声,示意对方接着往下说。
“也没什么事,兄弟们都在问我你多久回去,都想你了,没有你的局总是不带劲……”
凌骋要被他被气笑了:“我每次和你们出去都是一个人玩,也没碰女的,都说我没劲儿,谁还一直念着我回去。雷哥,你下次撒谎编个正常一点的理由,说吧,是徐娇托你问的还是我爹他们?”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认命地叹了口气,老实交代:“就知道骗不了你……谁还敢去凌家啊,是徐娇托我问的,你知道徐家的厉害呗,我也不敢拒绝她,怕你生气,就编了个理由……不过兄弟们真的很想你回来。”
剩下半句他不敢说,凌骋不来,好多帅哥美女都推了他们的局,搞得那几个色欲熏心的纨绔子弟天天找他哭诉,还得是他脾气好,换成凌骋知道这么荒唐的理由,直接一脚把他们踹出二里地。
凌骋也不意外,只是惊讶于徐娇的执着,想了想,简短说道:“她什么时候放下了我就什么时候回来。”之后直接挂了电话,给手机开了静音,又闷头睡了一会儿。
再起床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凌骋简短收拾了一下,骑着摩托车进城了。
城虽小,但也挺热闹的,凌骋也不急着去买东西,先准备找个地方吃饭,那栋房子里连一包泡面都没有,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他走到一片类似于美食街的地方,随意逛了逛,路过一家名不经传的小店,他的目光顿住了。
他看见了芷屿。
隔着店铺的玻璃窗,芷屿在里面安安静静地收拾桌面。客人才走,桌子上一片狼藉,但他收拾的不疾不徐,倒是有种温和的感觉。
芷屿的头发被红绳松松散散捆住,他弯着腰擦着桌子,腰被围裙勾勒出流畅的腰线,让凌骋想起了昨日一触即分的触感。袖子被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的,白的近乎透明的手腕,眼角下的小痣随着身体的晃动在不断地跳跃闪烁,眼睛……
不对,怎么在对视?
凌骋骤然惊醒,寒意深入骨髓
芷屿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怔怔地看着凌骋,眼里没有参杂着任何情绪。
只是在说,我发现你了。
凌骋又一次仓皇逃走,甚至比上一次还要慌乱。
芷屿又低下头,开始卖力地擦桌子,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他的动作仍然不疾不徐,似乎这段小插曲没有存在过。
老板娘拿着杆烟枪,斜着眼笑眯眯地看了全过程:“小屿,你认识?”
芷屿擦桌子的动作顿住了:“……认识,但不熟。”
老板娘不甚很在意,她又吸了一口烟:“那人看你的眼神都要拉丝了,我还以为……认识的话就介绍着过来吃饭嘛,这么英俊有钱的客人可不好找哦……”
芷屿似乎没有听见,转头拿着脏帕子走向了水池。
在街的另一边。
凌骋一边等待着自己的海鲜面,一边愁眉苦脸,感觉自己又在芷屿心中被贴上了“变态”的标签。
不知道芷屿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但他真的没有对芷屿动了歪心思,只是单纯客观地欣赏。
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芷屿也不一定知道他在干嘛。
凌骋盯着刚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海鲜面,直到面都要结块了才漫不经心动了两筷子。
回家时天已经暗了。
摩托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片宁静,车前惨白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到了小院,凌骋从摩托上潇洒下车,拎着大包小包前去开院门。
“……凌骋?”
熟悉的声音响起,凌骋手一抖,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匆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钥匙都顾不上拿。
芷屿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漠然注视着他,
“芷先生,您叫我?”凌骋声音有些发紧。
芷屿点点头,又走了过来。
属于芷屿身上的香气混杂着冷气,又在不断逼近。凌骋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贴住了院门。
“我今天看见你了,你在店门外看我。”芷屿面无表情。
凌骋心里“咯噔”一声,死了的心还是死了。
“我……当时……在观察店内环境,在想要不要进来吃饭,正巧……看见您了,有点好奇,没想到您竟然在饭店打工。”凌骋艰难地回应。
这番话倒也是实话,他确实是在打量店铺时无意间看见了芷屿,才停下来。
芷屿不予置否,凌骋稍稍松了口气,谁知芷屿转而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不进来?”
“……”凌骋绝望地闭了闭眼,“有急事处理。”
演技太拙劣了,芷屿盯着他,没说话。
凌骋也不知道怎么向芷屿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仓皇逃走。
是怕尴尬,还是……在躲避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异样的情感?
凌骋说不清楚,他只能任由身前的男人审判。
芷屿也没有再逼他,随即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换了一个话题:“凌骋,过几天来店里吃饭吧。”
凌骋睁开眼,震惊地看着芷屿。
芷屿双眼微垂,凌骋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眼睫毛,和身侧因为紧张而轻微握紧的手。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