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桃花红》谈墨夫人

12、庄周梦蝶（二）

　　刚刚迈进花满楼的司遥，闻到那刺鼻的香料味忍不住又向后退了去。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想因后悔来这里而转身离去，却被眼尖跑堂的小哥拉了进来。

　　“公子，既然进来了就又一饱眼福嘛，今日这花魁出来的机率很大呦。”
　　跑堂的小哥一把把他拽到了堂座上。
　　“公子是二楼雅间还是一楼散台？”

　　今日因他出来匆忙，身上并没有带太多的银子。
　　此时的他面对跑堂小哥那期待的眼神甚是尴尬：“来时太匆忙，并没有带银子。”

　　他的话一出，小哥那讨好的笑脸即刻耷拉下来。
　　“公子，你没带银子想来这里看花魁？”他嫌弃地向他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外。
　　“公子，那里比较凉快。”
　　跑堂小哥说完一下把他推到一旁，然后去迎接正入门的其它财神爷。

　　被推到一旁的司遥哪里受过这种气，平时他来这里都是因破案。
　　别说跑堂的，就是这教坊司的花嬷嬷都得敬畏他几分。
　　这官服一脱，说翻脸就翻脸，看来这里的人只认得银子不记得人的长相。

　　自讨没趣的他暗暗后悔独自前来这里找不痛快，他转身欲走却发现舞台上正莺歌燕舞的姑娘们此时却都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从天而降的一位绝美女子。

　　只见这位女子右手拽着红色的绸缎身轻如落燕缓缓从屋顶降落。
　　她打扮精致，身穿一身玫红色的霓裳犹如仙女下凡般伴随着桃红色的花瓣缓缓飘落到舞台上。

　　这时舞台的两边上来两个打扮精致的彪形大汉，只见二人一手拿白色通体玉笛，一人抱着个古琴开始了演奏。
　　随着激情的音律扬起，站在舞台中央的花魁扭动着她那动人的腰肢。
　　台下的宾客们，见到花魁来临都激动地鼓起掌来，甚至太过兴奋的男人都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待司遥仔细看清花魁的面容时，他的瞳孔顿时放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随着音乐舞动着的她。
　　江诗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场面太过火爆，宾客们都陆续跑向了舞台。
　　一直未反应过来的司遥则被这些纨绔子弟推搡着挤到了最边缘。
　　和这些整日泡在这花满楼相比，他司遥就像是从未进过城的乡巴佬。

　　皱着眉头的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眼前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江诗婉。
　　只见她亲密地与那两个演奏的彪形大汉互动着，三人那天衣无缝的配合令在场的宾客们豪掷千金。

　　突然跑堂的小哥现身到他的旁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子，您这已经大饱眼福了，还想待到何时啊？赶紧请吧。”
　　说着他低着头作了个请的姿势。

　　司遥无奈习惯地把手揣进兜里想要拿出大理寺的腰牌，只是他的手刚一触碰到腰间便意识到自己是穿了便服前来的。
　　无奈的他只好尴尬地向他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

　　正在舞台中央搔首弄姿的江诗婉从人缝中瞥见穿着便服的司遥，便一个转身姿势优美地跳到了站在她旁边正在吹竖笛的阿虎旁。

　　她边做着高难度的动作边向他使了个眼色。
　　阿虎见此急忙在人群中搜索着，待他见到正要迈出花满楼的司遥一个飞身跃过人群向他飞去。

　　“司少卿，请留步。”
　　他一个飞身站到了司遥的面前。

　　司遥被突如其来的他吓了一跳，他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这位是？”

　　“在下阿虎，司少卿，小的有事找您聊。”
　　“何事？”
　　“关于陈雪一案，我们借一步说话。”他双手作揖警惕地抬眼看了下二楼的楼梯口小声地提醒道。

　　花满楼一楼大堂之上，这些纨绔子弟见到此时的他出手不凡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依旧站在舞台中央的江诗婉见阿虎已经将他拦截了下来，内心舒了口气。

　　她自从救了阿虎和阿牛后，被他们为死去的花魁陈雪沉冤昭雪所感动。
　　为了助他们一臂之力，当然也是为了自己能再次接近那大理寺少卿司遥她费劲心机成了教坊司的花魁。

　　“阿虎，你拦着那大理寺少卿有何贵干啊？”
　　只见教坊司花满楼的一把手花嬷嬷此时站到了二楼的楼梯处正警惕地盯着想要接近大理寺少卿的他。

　　大理寺少卿？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更有甚者为了避免麻烦而灰溜溜地从侧房逃走。

　　阿虎听到此话吓得顿时一机灵，他回过头去望着二楼花枝招展的花嬷嬷顿时泄了气。
　　他不舍得望了一眼就在眼前的司少卿，心中却有千般万般不舍。

　　为了接近这司少卿他们可是费了很久的时间，这好不容易他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却被精明的花嬷嬷发现。

　　“花嬷嬷，在下不知他是大理寺少卿。”
　　阿虎只好回过头去胡编乱造想要蒙混过关。

　　他们兄弟二人如今又费力回到这花满楼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表妹沉冤昭雪，如果不是机灵的江诗婉所救想尽方法又回到这里他们怎么有机会接近这司少卿？

　　“花嬷嬷，最近场子实在是热闹，如果不是阿虎阿牛控场，花满楼早出多少乱子了。”
　　站在舞台中央的江诗婉见宾客们跑光了，于是停下来舞姿微微颔首地盯着二楼的花嬷嬷。

　　如今的她不同于往日，成了当今花魁的她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那个花嬷嬷不傻，如果得罪了她就得罪了那些财神，她才不会傻到和财神作对。

　　“婉儿，你说的对，这阿虎阿牛每日尽心尽力地看着场子阿嬷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这大理寺少卿可不是咱们能惹的。”
　　花嬷嬷就坡下驴，耐心地向她解释着。

　　“在下今日前来不是以大理寺的身份来的，你们大可放心。”司遥见此事因他而起，忍不住解释起来。
　　“还有，如果你有任何冤屈是可以去敲登闻鼓的。”司遥不怒自威，认真地看向了眼前的阿虎。

　　“司少卿，陈雪是冤枉的。”此时的阿虎不顾一切地说出了拦截他的目的。
　　只是他说得很小声，只有站在他对面的司遥能听到。

　　“阿虎，你瞎说什么呢？”
　　花嬷嬷见他与大理寺少卿低声说了句话，当下就急了。
　　刚刚还双手叉腰嚣张跋扈的她，此时却着急地肥肉乱颤疾步下了楼梯。

　　江诗婉见花嬷嬷从楼梯上疾步跑了下来，急忙从舞台上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嬷嬷，这司少卿前来是为了寻小女的，小女还有东西在司少卿的手里。”
　　她赶紧向花嬷嬷解释道，又回头瞥了一眼看向她的司遥。

　　此时的花嬷嬷三步并作一步抢先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那双精明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江诗婉，她那热情似火的大红唇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呦，婉儿姑娘何时认得这大理寺的人呐？”

　　“司少卿。”江诗婉并没有回答花嬷嬷的问话，反而向司遥缓缓地伸出了手。
　　司遥见她正一脸求助的表情看着自己，于是缓缓地开口道：“婉儿姑娘，您那两样东西今日出来太急并没有捎带过来，还是待下官亲自送过来吧。”

　　“呦，司少卿的意思今日是专门来这勾栏听曲的？”
　　江诗婉没有料到向来不近女色的他竟然会独自前来这教坊司。

　　“我？”司遥听到她的话甚是尴尬，脸顿时飞起了两片红晕。
　　“司少卿不用紧张，男人嘛，都理解。”江诗婉见他尴尬地一直在找着地缝，忍不住打趣道。

　　江诗婉见他浑身紧绷支支吾吾的表情，知晓他今日来这花满楼肯定不是因为公事。
　　她暗自冷笑，果然这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为了能见一眼这花魁，不惜一切一掷千金，这花满楼就是个销金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自从她成了这花满楼的花魁，见惯了来这里消费的贵公子的真面目。

　　“司少卿，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了你的雅兴。”
　　花嬷嬷是懂得人情世故的，见他就是来消遣的，也还认得这新培养的花魁于是便不再追问下去。

　　“阿牛，把你的哥哥拉到后院，再说些胡话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花嬷嬷怒目圆睁地盯着这兄弟俩。

　　阿牛见此只好上前默默地拽着依旧不甘心的他。
　　此时的司遥却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这陈雪一案已然转交给了另一位少卿杜凌，他已无权再插手此事。

　　“少卿。”阿虎依旧不想放弃眼前这个机会，他露出了恳切的目光。
　　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近大理寺的人他们兄弟二人已经用了三十天。

　　这花嬷嬷为了阻止他们二人为陈雪鸣冤，都已经杀人灭口了。
　　花嬷嬷未想到他们兄弟二人没被灭口，竟还带着一位新人前来为那死去的陈雪赎回奴籍。

　　穿红戴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嬷嬷谄媚地讨好着司遥。
　　她刚刚靠近他，便见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那刺鼻的香料味再一次袭来，司遥赶紧捂住了口鼻微微皱眉。
　　“嬷嬷，下官对香料味过敏，还望您离在下远一点。”

　　花嬷嬷听到他的话尴尬地笑笑：“司大人，奴婢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对香料过敏，我这香料可是来自西域，昂贵的很。”
　　说着她更是激动地上前把衣袖凑到了他的口鼻之下。

　　司遥赶紧又向后退了退：“在下确实无福消瘦。”
　　江诗婉见他那作呕的样，甚是觉得好笑：“司少卿对香料过敏，为何还要来这烟花之地消遣？”

　　“在下，就是好奇这新来的花魁才过来一饱眼福的，谁知竟然是你。”
　　司遥抬眸看了她一眼。

　　“小女身上也涂了香料，为何不见您恶心呕吐呢？”江诗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公子如果讨厌这种味道，还是不要再来了。”
　　江诗婉眸色冷淡，她内心知晓对于这种地方他是内心里看不起的。

　　“婉儿姑娘，看来您误会本官了。在下确实对香料过敏，却是对那味道太冲的各种花香。婉儿姑娘身上用的是香囊，里面却是些艾草、薄荷和丁香。”
　　司遥淡淡地解释道：“花嬷嬷虽说用的是昂贵的香料，但香味确实太过浓烈。本官还是偏爱传统的香味多一些。”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花嬷嬷急忙离他远了此尬笑道：“看来司少卿不喜热情似火，独爱犹如婉儿姑娘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子啊。”
　　“明白，奴婢知晓了，那下次？”

　　“司少卿，小女来此是为了活命，您却是为了消遣，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江诗婉见此急忙堵住了花嬷嬷的嘴。

　　花嬷嬷听到她的话顿时愣在了原地，脑子打结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

　　“司，司少卿，俺等您。”
　　阿虎依旧没有放弃，他已被阿牛拉到了后门却依然在挣扎着向司少卿传递最后的讯息。

　　“待明日你准时前来大理寺寻我。”司遥见眼前的花嬷嬷并不简单，她的这两个手下像是被她威胁。

　　司遥虽然知晓陈雪一案已由杜凌掌管，但是为了能尽快破案他还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望眼前的这两位奇怪之人能伸冤成功。

　　他说完这句话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诗婉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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