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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庄周梦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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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坐在书房里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来过了,他的手下评事张田、主簿王正、还有司直鲁达也在闭门思过。
他的这些手下是相当的心大,被大理寺卿闭门思过后几人闲来无事在办公场所打起了牌。
身材魁梧的鲁达最能咋呼,他们的声音已经吵到正在里侧看卷宗的司遥。
司遥见他们被惩罚并没有多焦虑,他愁眉苦脸地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司少卿,您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吧,咱们又没有案子来破,打发时间嘛。”
只见鲁达走了过来把他从书桌前拽了起来。
“你们玩。”
司遥赶紧摆着手,他并没有告知自己是如何被父亲惩罚的。
花满楼的案子已经转交给西院来做了,目前他们已经被他的父亲完全架空了。
在父亲的手下办事,他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待遇,不管遇到何事与他有没有关系,他都会受到惩罚。
不光受到惩罚,还比旁人的惩罚更重时间更久。
想到这些他的心里总是充满着不甘,他想不能为何自己的父亲不听自己的任何辩解。
“少卿,不要苦恼了,您父亲对你太过严厉,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但是这又有何办法呢?”
鲁达见他板着个脸,无奈地吐槽道。
“您这生活也太无聊了,除了破案就是看卷宗。来来,和我们打会牌吧。”他生拉硬拽着把司遥拉到了正打得火热的几个面前。
“各位,你们知晓这次我们闯的祸事有多严重吗?那花满楼官伎案已经交由西院来做了。”司遥心有不甘。
如果他们东院再拿不到大案子,那这个月的俸禄还不够被惩罚的,他这些手下有的可是在养家糊口。
他怎么能不着急呢?
然,这几位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依旧打得火热。
“司少卿,我们已经习惯了。”评事张田嬉皮笑脸地把手中的牌往地上一摔。
其它人头都根本没有抬起来,显然对于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
“少卿大人,跟着您吃这种苦还少吗?”主簿王正平时少言寡语,好不容易发个言能惊天地泣鬼神。
他此话一出,每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令本就荒凉的清莲别院更加的冷清。
尴尬的气氛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司遥对于他的坦荡是相当的震惊:“王正,你什么意思?”
王正见到司少卿那愤怒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少,少卿,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你们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司遥忍不住心痛地低下了头去转身向侧室走去。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其它几个见到司遥生气了,忍不住把他围起来群起而攻之。
“司大人救命啊。”
待司遥回到了里屋的座位上又听到了外面王正那鬼哭狼嚎的求救声。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气恨这些同事们遇到惩罚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悔意,并不把东院的将来放在心上。
痛苦闭眼的他又迫使自己静下心来,继续看着桌面上还未看完的卷宗。
只是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满脑子想的竟然是那未与之告别的江诗婉。
他觉得有愧于她,那案子匆忙之间被杜凌抢功结案,后又被他趁着夜色扔到了远离京城的京郊。
他不是没有找过杜凌,只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又因大理寺东西院起矛盾而被闭门思过,实在是没有机会能出去寻她。
此时的杜凌因为那桩破坏婚仪案迅速结案而被叶阁老点名赞扬,大理寺因此得到了少有的殊荣。
*
已经到国子监任监丞的谢司珩依旧保持着每日刻苦攻读的习惯。
到了国子监,他并没有交到朋友,每日依旧两点一线。
自从他嫁入到了叶家,他就失去了自由,每天被叶阁老安排的手下所监视。
他每天除了去国子监报道就是回府,一言一行都尽在叶首辅的掌握之中。
谢司珩每日回到府邸都会路过那花满楼,只是不知道怎么了他每次从那里路过都会有异样的感觉。
这日,他的马车又缓缓地来到了花满楼。
坐在马车中的他望着车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又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之中。
“谢监丞,听说花满楼新来的那位舞伎不仅漂亮还擅长音律和舞艺,要不要进去看看?”
赶车的车夫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他。
车夫见他无动于衷,于是紧紧地拉了下缰绳:“谢监丞,听说那新来的舞伎比那之前的陈雪还漂亮,快下来一睹芳容吧。”
只是那谢司珩并没有兴趣,他催促着车夫赶紧离开。
车夫见他这样扫兴,也只好拉起缰绳又继续向前走去。
马车身后跟着他的人也都悻悻地跟在马车的背后。
不知何时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落起星星点点的雪花,这些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到干枯毫无生机的树枝上,飘向了暗沉无光泽的房屋顶上。
坐在马车中的谢司珩望着这漫天的雪花眼眶不由泛红。
这是我第一个初雪未陪在你的身边,希望你一切安好。
他望着雪花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马车向前行进的速度越发的快,站在花满楼二楼的江诗婉望着这漫天的雪花甚是感慨。
楼下那辆在花满楼门口暂停的马车刚刚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在刚刚她还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又来这里寻欢作乐,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马车只是在门口处稍作停留又离开了。
望着离花满楼愈发远的马车,陷入沉思的江诗婉嘴角忍不住划过一丝自嘲的笑。
如今的江诗婉俨然已经成了花满楼的头牌,浓妆艳抹的她每日为了让那些花花公子在这里一掷千金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望着拜倒在自己脚下的男子,她甚是觉得可笑。
天下的男子没有哪一个能抵挡住她美貌的诱惑,甚至为了一睹她的芳容而倾家荡产。
像她这般尤物,竟然会有男子而忍住迈进花满楼的门口选择离开?
江诗婉想不明白,这也反倒引起了她的兴趣。
“婉儿姐,该你压轴上场了。”
只见阿牛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她。
只见她们二人只是在二楼稍作停留便向房间里走去。
*
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司遥也看了整整一夜的卷宗,此时的他正趴在案前睡着觉。
今晚的他觉得太过寒冷,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到了后半夜却被冻醒。
他伸了个懒腰,借着烛光走了出来,只是他的手下也不知何时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纸牌在他们的身子底下乱七八糟,甚至张田的脸上还粘了两个。
他们三人倚靠在一起,有的抱着头,有的抱着腿睡得正香。
司遥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悄悄找到毯子为他们盖了上去。
他这一帮手下表面看着不靠谱,但是有事是真上,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长。
望着窗外的雪,他突然睡意全无。
他们已经在清莲别院闭门思过好几日了,他的父亲依旧没有放过他们的迹象。
他见整个大理寺沉寂在夜色当中,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见无人发现于是偷偷地迈了出去悄悄地带上门。
司遥好几日没有出过大理寺的门了,今日趁着夜色他偷偷跑出来散心。
不远处就是闹市,只见前方路口处昏黄的灯光华光璀璨,照得半空中的雪花如梦如幻。
天空中的雪花把大地的喧嚣掩盖,好似整个大地都陷入了一片安静。
只要穿过这条黑暗的街道,就能到达那具有烟火气的闹市。
司遥漫步在这街头,夜晚的大街上少了往日的喧嚣,只有偶尔几人匆匆穿过。
望着眼前那孤零零的街道,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今日他还算是聪明,并没有穿官服外出。
街道两旁的建筑虽说华光璀璨,但是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甚是显得孤单。
空中飘落的零星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到了他的身上及脖子深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司遥的嘴里时不时地冒出些许的白气,他忍不住搓了几下手。
如今已经到了亥时,绝大多数的商铺和摊位早就已经闭店,只有那教坊司的花满楼依旧在营业。
漫步在花满楼的司遥见从花满楼里陆陆续续地出来几位纨绔子弟,他们看似已经喝醉,走路歪歪扭扭需要有人扶着才能缓缓前行。
“今日这教坊司的花魁娘娘果真名不虚传,太漂亮了。”
只见醉倒到街头的一男子满身酒气,迷糊中依旧在忍不住感慨着。
架着他的两个显然是下人,见他喝得酩酊大醉,脸上满是焦急。
“少爷,别喝了,快回家吧,待老爷知晓你来这里会把你腿打断的。”
只见搀扶着他的两个下人上前劝说着。
司遥听到他们的对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早就听他的手下鲁达说过,这花满楼又新来了个花魁,比那之前的陈雪更胜一筹。
当时官伎陈雪的案子正在着手调查,一直苦于未找到线索的司遥满脑子扑在卷宗上,哪里会对那新来的花魁感兴趣?
谁能想到他们东院能出这样的事情,这到手的案子又飞到了西院杜凌的手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有机会见见这新的花魁说不定还能寻找到其它的线索。”
司遥这样想着,他便鬼使神差地带着好奇之心迈进了那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