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会跳舞》绿茶不会吃泡面

7、第 7 章

　　斯塔走过去，稍微低下头，一双眼睛盯着他，故意问：“什么？”
　　距离近到呼出的热气都尽数扑在赤华脸上，他有点不自在，往后退了几步，伸出一个手指抵在斯塔胸口处，把他往后推：“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奇怪。”
　　斯塔站直：“哪里奇怪了”
　　赤华指着墙上的全家福：“他家一共有五口人，但这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那么多人住过的样子”
　　斯塔抬起头看向那张全家福，全家福上的五个人笑魇如花，一对中年夫妻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两边站着的是两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中间那个被抱着的应该就是八方，他嘴巴咧开笑，两颗小门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看照片的年纪应该是好几年前拍的，但与室内其他陈旧的物体相比，这个全家福一尘不染，与周围落满灰的东西格格不入。
　　斯塔盯着那张照片：“他家里人出过什么意外吗？”

　　赤华摇头：“梦境的走向无法控制，如果他潜意识里不愿意回想，我们也不知道”
　　斯塔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奥洛告诉过你怎么办吗？”他问的是怎么才能成功找到八方的灵体，找到以后怎么处理。斯塔是不知道这些的，以前他只是协助赤华通过灵狼的嗅觉找到灵体，但他不知道入梦以后该怎么办。

　　赤华回想起奥洛的话“如果不杀死灵体，你也会死。”
　　如果斯塔知道了灵体的存在与否会直接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他会怎么办呢？赤华心想，以斯塔固执的性格，他肯定又会冲到最前面，然后挡住一切未知的危险吧，但是不能，赤华不想这样，这本来就是作为神官的他应该承担的责任，而斯塔，一切结束以后他会去到他该去的地方。

　　赤华眼睛疯狂地眨，眼神飘忽不定，他刻意强迫自己看着斯塔的眼睛，好显得自己的话更真：“很简单，找到八方的灵体杀死就可以了。”

　　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有些微表情的变化或者肢体上的小动作，赤华在出口的一瞬间就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斯塔面前，但显然赤华并没有发觉，斯塔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让赤华有点心慌，他想逃离这种尴尬的氛围，迈开腿往二层的楼梯走去，刚走一步就被一个温暖的手掌拉住。
　　“你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很明显吗？”
　　赤华就着这个背对的姿势，脊背一僵：“我…没有啊，没有说谎，一个灵体而已，跟以前一样的，杀掉就好了”

　　这个傻子，越说越不清了。
　　“跟以前的一样吗？”斯塔反问
　　“是的”赤华坚定的回答，声音还提高了些。
　　斯塔点点头，了然的“哦”了一声，松开他的手
　　“既然跟以前的一样，那就还是让我吃掉吧”
　　赤华猛地回头，他疯狂摆动双臂，在看到斯塔双手抱臂，一双森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时，恍然大悟，他已经掉入了斯塔准备好的陷阱里。

　　于是赤华只有说：“找到灵体以后马上杀死，不然我会有危险，具体是什么样的危险我不知道”赤华深吸一口气，他注意到斯塔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皱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眼神也有了细微的变化，不再那么冷了。

　　书桌那边有了些动静，八方站起来了，他收好作业本，规规矩矩的放好了明天要用的书本，随后去了厕所，赤华跟上去，厕所里水声响起，冰冷孤独的水声哗啦哗啦，充斥着这一方天地。

　　不过多久八方出来了，他头发被水打湿了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下去了，他看了一眼窗外，没什么表情的举步朝二楼走去。
　　赤华就这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躺到了床上，拿被窝紧紧的裹着自己，只露出一个小山丘一样的形状，赤华疑惑开口说
　　“他不吃饭吗？这就睡了？”
　　斯塔回应：“他家看起来没有到吃不起饭的程度，应该是他自己不想吃”
　　赤华不懂，这个小孩永远都是一副乖孩子好学生的模样，对谁说话都是笑脸，回到家第一时间是拿作业出来做，他这样的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屋子外的虫鸣响起，月光铺洒在大地上。
　　斯塔看着赤华，话里带着一丝温度：“他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要去外面看看吗？”
　　赤华发现与这间冰冷的屋子格格不入的除了那张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全家福，还有斯塔，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笑着的，手掌暖烘烘，呼出的气也是热的。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点点头，随后两人越过二楼的窗户飞了出去。
　　斯塔走到院子里的板凳上坐下，那条长腿交叉着放在前面，朝着赤华挥挥手，赤华跟着也坐过去，在他旁边。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月亮好圆，我在奥洛的城堡里通过一个法器偷偷看到过”斯塔眼睛看着虚空中的月亮，开始诉说起他为之可能会付出一生的举动。
　　赤华坐在一旁，看看月亮再看看斯塔那在阴影下棱角分明的侧脸，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那一天，我刚满十八岁，十八岁之前我还没有获得真身，还只是一只在天神城堡里到处乱窜的狼，奥洛总是管着我，他给我划定了很多我不能涉及的区域，我对此很不满，十八岁那天，我趁着奥洛不在，悄悄走进了那个法器里”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赤华。
　　赤华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耀眼，他看起来很认真，头发被风吹乱了都没有发觉。

　　斯塔看着他苍白的脸，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这些小动作赤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扒开斯塔的手，迫不及待的问：“然后呢？”

　　斯塔轻笑一声，继续说：“然后，进去以后我身体很不舒服，我觉得不对劲，想走，但是来不及了，那法器把我送到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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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一片苍茫，白色的厚雪覆盖住了一切，斯塔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厚厚的雪地里，它活动了一下四肢，虽然它松软的毛发可以抵御寒冷，但它还是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它身体在发热，下身感觉有蚂蚁在叮咬，非常不舒服。
　　但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发动力量想飞起来，而就在这时，它突然发现，它没有灵力了，额头上的那一撮红色的毛安静的长在那里，不论斯塔怎么用力它都没有亮起来的迹象。
　　斯塔撑着不适的身体站起来往前走，前方有一片树林，枯黄的树枝被白雪压着，看起来不堪重负。
　　斯塔朝着树林走去，它觉得现在应该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试试看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回到天神城堡。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体被一股力道牵引着，重锤砸像它的身体，四肢都在发软，连往前走一步都无法，它太累了，直挺挺倒在了原地，雪地被他庞大的身躯砸出一个大坑。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周围的血腥味儿浓重了起来，它狼性的本能被这味道刺激到，猛的睁开了眼睛。
　　最不想发生的一幕出现了，它躺在树林中的一块石头前，周围是四五只比他身量小一点的狼，它们双眼发着精光，在这寒冷的冰雪天地了，虎视眈眈的对着躺在地下这个猎物发出贪婪狼嚎声。
　　饶是斯塔有三头六臂，现在的他都无法从这个牢笼里挣脱出去。

　　对面领头的狼一步一步逼近，嘴巴张开，牙齿露出森森寒气，它身子伏下去，前爪前压，那是个狩猎的姿势，斯塔迅速翻身而起，酸软感更强烈了直往他肉里面钻。
　　突然！对面那只狼看穿了他的虚弱，凌空而起，朝他的面门扑过来，另外几只在外围来回踱步。
　　斯塔一个侧身，在对面即将落地时一口咬上去，如果现在的他是正常状态，这一口下去已经可以要了对方的命。
　　领头狼嘴里呼出热气，侧腰的疼痛让它脸上的肌肉都皱到了一起。它往前跑了几步，迅速蓄力又朝斯塔冲了过来，这次斯塔没有躲开，两嘴相碰，电光火石之间，酸麻感再次蔓延上斯塔的四肢，他猛地一个趔趄，立刻被被领头狼咬住脖子。

　　领头狼占据了上风，变得更加凶猛，嘴上的力道加重，皮肉被撕扯开，领头狼叼住斯塔的脖子疯狂甩动。
　　同为狼的斯塔明白一点，只要他的喉管被咬断，鲜血喷溅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也就结束了。斯塔用尽全力，伸出爪子，尖利的指甲像刀锋般劈到对方脸上！领头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连连后退，他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大雪封天，这一群已经饿了好几天的狼群再也顾不得其他，全都顺势动了起来，他们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把冲上去，不顾一切的扑到斯塔身上。
　　尖利的狼嘴全都朝着斯塔的脖颈咬去，斯塔来不及反应，爬起来撒腿往丛林深处跑，狼群在后紧追不舍，突然间，领头狼跳到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嘴里爆发出一声沉闷的狼嚎，斯塔回过头去，只见那领头狼一个跃起，扑到身上将他狠狠砸在地面。
　　斯塔伸出爪子抵挡，但它实在是没有力气，大脑的肿胀感强烈，像被抽干河水的皲裂河底。
　　求生的本能让斯塔肾上腺素飙升，他朝着正不断靠近它脖颈的狼王张开嘴，粉红色粗糙的舌头已经快要碰到对方的脸。

　　“撕拉”一声，斯塔用尽全力往前一凑，猛地死死咬住了领头狼的脖子往外一扯，外翻的皮肉和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嘴里那股腥臭味儿已经呛得他张不开嘴，他头晕眼花，嘴里直想吐，力气也被全部耗尽。
　　他明白自己已经撑不住了，暗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再钻进那可怕的法器里！

　　太阳升起，橘黄色的光打在雪地上，它从东边的山峦升起，照耀着枯树和灰白的河床。

　　突然间，寂静的雪野里，爆发出一阵脚步声，斯塔心悬到了嗓子眼，他想抬起头看看是不是有更多的狼循着这无比具有吸引力的血腥味涌过来了。
　　一个身影从石头后跃出来，他裹挟着远处的霞光，落地一个漂亮的翻身，轻巧的上前几步。
　　“扑哧”匕首插进领头狼已经偏下去的脖子上。
　　头狼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来人一个漂亮的转身，面对着剩下几只虎视眈眈的狼，他毫不畏惧，甚至带着点不屑的味道，栗色的头发在空中飞起。

　　斯塔心想，是蝴蝶吗？他翻飞的头发在空中打着卷，有着丝绸般的光泽，像奥洛城堡里那片绝美花田里的蝴蝶，斯塔喜欢那些蝴蝶，它们实在是太漂亮了，有着彩色的翅膀，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让斯塔一次一次为之倾倒。

　　逆光之下，斯塔眯起眼睛，他想：你是我坠落之际，遇见的最美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