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会跳舞》绿茶不会吃泡面

6、第 6 章

　　四肢酸痛，眩晕感充斥着大脑，太阳穴突突地跳，赤华忍着剧烈的疼痛，抬起沉重的眼皮。
　　封闭空间里除了赤华沉重的呼吸声之外异常安静，整个空间一片白色，像是玻璃弹珠的内部空间，没有任何物质的实体，法杖安静地躺在不远处的白色地面上，赤华撑着膝盖站起来，身体的不适感渐渐褪去，他扭头到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片刻后，他扯着嗓子吼：“斯塔！斯塔！”

　　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听起来异常孤独，现在自己应该是已经进入了八方的梦境，但可能由于八方还昏迷着，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摸清眼下状况后，赤华想起奥洛给的法杖，三步并作二步把法杖捡了起来。

　　赤华一手平举着法杖，另一只手，五指唰一下张开。法杖前端的红宝石亮了一下，几秒后又熄灭了。
　　赤华环顾周围，毫无变化，斯塔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难道奥洛的方法有误？赤华正了正身形，瞳孔微微压紧，又重复刚刚的动作。
　　四周寂静无声，赤华耐心的等待着，但印象中那震天响的奔跑声并没有响起。
　　赤华不死心，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终于赤华意识到，也许斯塔今天不会出现了，这样也好，入梦凶险，如果斯塔真的跟他一起进去，遇到危险，斯塔肯定会第一个冲上去。
　　赤华叹了一口气，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下一秒“砰”一把将法杖扔出去：“什么破东西，什么用都没有，还那么重！”

　　法杖触地那一瞬间，红宝石在法杖金属花瓣的遮挡下发出久久不息的血色光芒。
　　赤华拍了拍手，拢起略长的栗色头发，深吸一口气。

　　突然，空间里不属于赤华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赤华霎时肌肉紧绷，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冷意，入梦后应该不会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才对，这脚步声是谁？他僵硬地慢慢转过身。那人鞋子踩到地面上发出声音，一步一步，像抒情音乐里偶尔穿插的鼓点，一下一下敲进赤华内心。

　　一道年轻健硕的身影出现在赤华眼中。他很高，足足比赤华高出半个头，黑色短发支棱起来，同色系的黑色皮质外套紧贴着腰身，修长的双腿正迈步朝赤华走来。
　　他额头上有一道红色的印记，像是某个种族的特殊符号。蓝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看着赤华，他的眉眼锋利，这么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丝审判的味道。

　　赤华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看不清的白色光线通过眼睛传进他的四肢，鼓点的节奏重重传来，敲断了赤华的脑神经，他整个人像陷入了梦境，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对面的人已经走到面前，刹那间赤华心脏剧跳，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低下头去，栗色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绕过对面的人，眼睛到处张望，嘴里断续不清地呢喃：“斯塔呢？……我……我的狼没？你…你走错……你”
　　那人看着赤华慌张的模样，慢慢转过身，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赤华茫然地在什么都没有地空间里找着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他像只迷路的蜜蜂，看上去有些滑稽，而那人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视线追随着赤华到处走的身影。
　　赤华走着走着突然瞥见了地上的法杖，他快步走过去抓起来，嘴里还说着：“斯塔…我要召唤……”
　　那人嘴角勾着一抹笑，发出声音：“我就是斯塔，你的…那只狼”

　　“砰咚”法杖脱手坠地，空气凝固了，赤华保持着举着法杖的动作，片刻后，机械般地转头看向他。斯塔的声音，通灵时听过。
　　而此时，那只有通灵时才能听到的声音却跟面前这个人的声音重合了。
　　“你…你为什么？”赤华颤抖着抬起一根手指，指着他。
　　斯塔向他走来，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脑袋一偏，拿头在赤华脖子上蹭了蹭，短硬的毛发刺刺地扫着赤华修长的脖子：“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这个动作让赤华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住了，斯塔感受到了他僵直的脖子，慢慢抬起头，两人相隔不过半寸，斯塔的嘴一寸一寸移向赤华的下巴，这种程度的近距离是经常有的，在斯塔还是狼的时候。但现在他变成了一个人。
　　赤华猛地反应过来，迅速向后退了半步：“你…真的是…斯塔？”
　　斯塔直起身，眼眸里满是笑意：“每天晚上我都要你摸我的头才肯睡觉，你生我气时会拽我的尾巴，还有你上次通灵以后晕过去，我舔…”
　　“停！”赤华伸出一只手，手心向外，出声打断了他。
　　如果刚刚看到斯塔的那张人脸赤华还只是手忙脚乱，那现在回想起以前和斯塔各种互动，简直可以说是惊慌失措。他额头上冒出几滴并不存在的冷汗，语无伦次：“那你，你是怎么变成人的？是梦境虚拟出来的吗？出去以后会变回去吗？”赤华一边问一边慢慢朝他移动，靠近他以后，颤颤巍巍伸出手在斯塔精壮的胳膊上戳了戳。

　　斯塔移开盯着赤华手指的眼睛，眼皮微抬，对上赤华乌黑的瞳孔，他半天没有说话。
　　赤华看着他出神的样子，狐疑的歪头盯着他，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右手腕的红线格外刺眼：“你怎么了？是不想告诉我吗？”
　　斯塔看到红线的眼睛突然一顿，眉头紧皱，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此刻斯塔的鼻尖微微透着红，蓝色瞳孔闪着光。
　　他驻足片刻，深吸一口气，一把冲上去，握住赤华的右手，猛地把他拉进来怀中。

　　他身体在发抖，语气不稳：“是你…”

　　赤华想挣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这个拥抱很熟悉，好像冥冥之中感受过上百次。他想推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什么？”赤华的声音从斯塔的胸口处传来，嘴唇摩擦着布料，闷闷的。
　　斯塔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气，语气变得正常：“我变成人是因为你，你拿的法杖，那颗红宝石关住了我的真身，你把我放出来了”
　　赤华僵硬梗直了脖子，手尴尬的垂在裤子两侧，斯塔的手很烫，放在背上的存在感很强。他不安的拱了拱。
　　斯塔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悄悄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退开几步，松开了他。
　　身体得到解放，赤华抬头看着斯塔，斯塔脸上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模样，嘴角带着笑，好像刚刚赤华感受到了那几秒颤抖失态只是他的错觉。

　　“我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斯塔把手背在背后，那是个极其放松的姿态。
　　赤华想确定斯塔的话，转身捡起地上的法杖，上面那颗红宝石黯淡下去，一点光都没有了，看来斯塔说的没错。
　　他转回去看着斯塔，斯塔那张脸过于耀眼，他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是奥洛囚禁你的吗？”
　　“是”
　　“你犯了什么错吗？”赤华又问
　　“是”
　　“那你出去以后…一直都会是现在这样吗？”
　　“是”

　　赤华得到答案，心想着点头，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斯塔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狼，他应该也是神官，只是犯了一些错误才被判处到异界空间，陪着我一起赎罪吧，但我又犯了什么错才来到这里呢？想到这儿赤华有点难过，他脸上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悲伤：“那你记得你犯了什么错吗？”
　　斯塔观察着赤华的表情，他看到了那张脸上蔓延起来的孤独，那不甘心的难过，他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笑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笑有一种魔力，赤华被那表情吸引，鼓点声又响起来。
　　“但我以前问你，你都不愿意讲的”赤华低下头，带着点埋怨。

　　斯塔还是狼的时候，赤华经常会问他这个问题，但它每一次都甩甩头表示拒绝。

　　从斯塔的视角看去，赤华低着头，眉毛不满地像上挑起，嘴巴微微翘起说着埋怨的话。他一时有些恍惚，想抬手捏捏赤华的脸，但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住了。
　　赤华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斯塔搓了搓大拇指，收回了手，回视轻笑一声，很认真的说：“以前我怎么告诉你呢？这个事情很长的”
　　赤华想了想，光靠肢体动作怎么能讲的明白这个事呢？通灵时间也是有限的，一时也讲不清楚。
　　“嗯…也是”赤华点点头。
　　“但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找到地方出去呢？我的神官大人”斯塔嘴角一勾，拍了拍赤华的肩膀。

　　他们现在还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在里面待得越久不可控的因素越多，斯塔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我们没有办法出去，这是八方的梦境，要他醒来，潜意识的东西才会显形”赤华摇摇头看着远处到处张望的斯塔，随后只见斯塔做了个蓄力的动作，猛地抬起双手“哐当”一拳砸在地面。

　　青筋暴起的手像千斤锤，一拳下去，整个空间地动山摇，伴随着这声巨响周围环境开始发生变化，白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山间小村。

　　斯塔在暖黄色的夕阳下站起来，逆光之下，他甩了甩手，缓缓转过身，眉眼带笑，带着几丝戏谑：“把他砸醒就好了”
　　灰色的水泥小道弯弯绕绕延申到村子尽头，在道路两旁树林的掩映下，赤华站在斯塔身后，看着他活动的手腕的动作，尴尬的咽咽口水：“哦，对哦”
　　斯塔打量着周围的树林，水泥道旁边有一间筑起了二层的房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赤华抬脚往那儿走去，斯塔出现在他身后，拉住他，眼神示意他朝房子一侧看。
　　水泥路的转角处，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背着书包，双手插兜，失魂落魄的走过来，是八方。

　　赤华看着八方，他走路时总是低着头，头发长的挡住了大半张脸，快走到路旁的房子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径直朝着赤华站立的方向走去，下一秒，他的身体径直穿越过赤华，赤华像个透明的幽灵，摸不到看不着。
　　斯塔望着八方的背影，活动了一下身体，拉着赤华跟上去。

　　八方推开房间大门，室内空无一人，黑的掉漆的墙壁，锅碗瓢盆安静的呆在厨房的灶台上，他像是习惯了，走到书桌前放下书包拿出作业本开始写字，赤华走进屋内，到处转悠，这房子看着已经有些年代了，显露出一种冷清的氛围，因为这诺大的房子里只有八方一个小孩儿。
　　斯塔静静地站在书桌边看着八方，八方的字很好看，试卷上红色的批语在黑黢黢的房间里格外引人注目：“语句优美，但负能量语句运用过多，继续努力哟”
　　斯塔看了一眼那一句话，再看一眼八方，与神官殿的八方不同，此时的他脸上没有那些可怖的血迹，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赤华被墙上的一幅全家福吸引到，下意识回头寻找斯塔，他转过身，看到斯塔正一动不动盯着八方，神官殿前斯塔对八方表现出的亲昵顿时涌上他的大脑。
　　他一时有些恼火，开口道：“怎么了？很好看吗？”
　　斯塔回过神来，迎上赤华的眼神，疑惑的问：“什么？”
　　这句话出口，赤华才察觉几分不对劲来，且先不说八方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就算斯塔真的很喜欢八方，那又怎么样呢？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他以为的他的宠物。
　　“没什么”赤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