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崖枝无方

53、第 53 章

　　采购组的陈超尴尬地笑了笑，环视一圈见无人帮忙说话，这才道：“这个是五年前的合同了，现在什么成本都在涨，怎么可能还会降下来？”
　　穆云栖道：“其他成本增加我不清楚，但是LED显示屏的价格，我们跟他们第一次签约时已经是价格的最高峰了，三年之后价格就降下来了。”
　　梁姐开口道：“这次他们提供的设备不是原来的那些了，新款的设备不能跟旧款的相比较。”
　　“有些产品更新换代价格虚高可以理解，但60寸的显示屏现在的价格还没有到五年前的一半，为什么这个价格还在涨？”
　　陈超道：“这个价格可以单独拎出来说，也可以不拎出来说，总价上人家给你很大的折扣了，没必要揪着这个单价算。”
　　“单价标高之后再适当给个折扣，这个算不上什么折扣。”
　　陈超看了一眼面色阴冷的梁姐，没有继续说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穆安平此时动了动，开口道：“穆云栖，你得明白一件事儿，任何企业是要生存的。如果这个价格太低的话，他们接受不了，要么没法谈，要么他们在成本上偷工减料。”
　　穆云栖抬眼看着穆安平，语气坚定道：“验收是后面的事儿，不该在这个时候谈如果。而且，我们要和他们签订的采购数量几乎是第一次的三倍，如果谈不拢，那就换合作的公司，我们是念在合作多年的分上才给他们便利，也不止他一家公司投标。”
　　龙鸥瞄了一眼对峙着的两人，终于开口问：“那你的意思就是先核实一下单价，再在总价的基础上降价？”
　　穆云栖神色缓和下来：“总价降下来多少我说不准，但该降的单价必须降下来，不能拿着总价说给我们多大的折扣。”
　　龙鸥点点头，对梁姐道：“那就你们采购拿单价谈呗。”
　　唐偌不太关心最终的价格，资本家省下来的钱怎么都落不到自己身上。她一直魂不守舍地坐着，苏梅的微信头像闪了闪，她看了看坐在对角线的苏梅，打起精神滑开了手机屏幕。
　　苏梅：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唐偌回：算了，没空。
　　苏梅又问：明天呢？
　　唐偌道：也没空，要去社区。
　　苏梅发了个砍刀的表情包过来：明天你三十大寿诶。
　　唐偌这才恍然想起明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过这时间点，她确实提不起什么想给自己买个礼物的兴趣，只回道：那你自觉点儿，我不在的话你悄悄把礼物塞我抽屉。
　　苏梅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来：好嘞。

　　会议开了整整四个小时。走出会议室，大家都筋疲力尽。
　　唐偌回到办公室继续未完成的事情，等计划的工作基本上完成之后，她打开办公室的门，整个公司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伸手去关办公区的灯，就见穆云栖趴在办公桌上，似乎睡着了。
　　她上前细瞧，发现穆云栖正睡得沉。枕着头的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后颈线条流畅清晰，睫毛如羽扇轻垂，将平日有些棱角的五官变得柔和些许，连冰冷的灯光都有了温度，跟着变得温柔起来。
　　唐偌有些舍不得叫醒他。
　　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终于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只得上前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尽量不吓到他。
　　穆云栖被晃醒，微睁着眼睛坐直了身体。
　　唐偌笑道：“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穆云栖还有些困顿，愣了几秒才道：“哦，我等你。”
　　唐偌问：“你等我干什么？”
　　穆云栖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疲倦：“我要去你家那边拿个东西，你顺路捎个我呗，行不？”

　　“有什么不行，走吧。”唐偌转身朝电梯走去，“记得关灯。”
　　等穆云栖跟上来之后，两人一起去了停车场，穆云栖道：“偌偌姐，我可以开你的车吗？”
　　唐偌将钥匙丢给他：“刚好，我休息一下，你多练练车。”
　　穆云栖脸上的笑意就又绽了出来。
　　车在夜幕中缓慢行驶着，穆云栖不时看向导航，似乎对要去的地方有些陌生。
　　唐偌问：“你到底要去哪儿干什么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穆云栖答。
　　“还有，你钱是不是很多啊，什么眼药水都买，不对症怎么办？”唐偌一想到袋子里那四五盒的眼药水就来气，“上感冒药就买一堆，这次又买一堆，你去开个药店得了。”
　　穆云栖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只淡淡道：“好啊，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去开药店，给你办VIP卡，打五折那种！”
　　唐偌伸手就要去打他，手臂悬在半空，又突然觉得不妥，只好收回了手问：“到底在哪儿啊？”
　　穆云栖没有回答她，围着一栋大楼绕了一大圈找到了停车场。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好不容易找好停车位，穆云栖开了门，俯在车窗上说完，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了电梯。
　　等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淡蓝的底色上是三朵红色的玫瑰，上面镶嵌着银白的珍珠糖。
　　“本来说好了下午去拿，结果一直没时间去，他们的店八点关门了，店长就给我带这儿来了。她冷藏着的，味道不会变。”
　　他把蛋糕拿给唐偌，笑着道：“生日快乐，偌偌姐。”
　　唐偌捧着这个6寸的蛋糕，问：“你就为了这个绕这么大一圈？”
　　穆云栖郑重地点点头，笑意真挚坦然。
　　唐偌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觉得鼻子发酸，呼吸不由自主地紊乱起来，立刻撇开脸，故作坦荡道：“我还真有点儿饿了。”
　　穆云栖问：“你要现在吃吗？”
　　唐偌看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车辆，翻了个白眼道：“在这儿？我真的谢谢你啊！”
　　穆云栖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笑得灿烂极了：“那我带你去个风景很好的地方。”
　　他不由分说地火速启动车辆，快速拐了个弯儿，就驶入了匝道。
　　唐偌也没管他要开去哪儿，看着怀里的蛋糕道：“你今天有点儿厉害，梁姐他们估计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穆云栖脸上带着一些笑意，却还是有些失落：“最后的价格还不是要他们谈下来才算。”
　　唐偌道：“大家都知道这个价格应该早就差不多谈妥了，不过就走个形式。但你给了他们这些人一些警醒，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以他们预设的轨道走的。”
　　车驶入了环山路，窗外飘了几滴雨，她仰头看了看夜幕：“你要上山？”
　　“就在半山腰上。”穆云栖道。
　　车绕着环山路走了一阵，终于在一个平坦的观景台前停了下来。
　　穆云栖把车门打开，一股冷空气直面而来。
　　“外面有点儿冷，还在飘小雨。”穆云栖缩了缩脖子，坐回车上道：“我们就在车上吃蛋糕吧！”
　　穆云栖说着将蛋糕包装拆掉，小心地放到了后排座位上，然后和唐偌默契地将蛋糕一分为四。
　　“太多了，吃不完。”唐偌道。
　　穆云栖就将四分之一变成了八分之一。
　　唐偌坐在副驾驶室，看着远处水雾之中的城市，用勺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挖着蛋糕上的奶油。
　　气氛有些暧昧，唐偌想要说点儿什么严肃的事情，但又觉得太煞风景，只得专心吃蛋糕。
　　“你明天要庆祝吗？”穆云栖问。
　　山峰的轮廓在雨雾朦胧中柔美神秘，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唐偌望着水雾弥漫的山涧，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生日的时候就只有一碗长寿面。后来我妈生了刘佳乐，生日早我二十一天，我妈就会在他生日那天顺带把我的生日也一起过了。”
　　“我小时候有很多得不到的东西，不能看的动画片，吃不到的好吃的，长大了之后我都努力弥补。考上大学之后每年都会给自己买蛋糕，后来学会做蛋糕了，就自己做。做一个很小很小的，再点一根蜡烛吹灭，那一天就很开心。”
　　唐偌说完这些，又觉得话题被自己搞凝重了，立刻又笑着道：“今天这个蛋糕吃了，明天我就可以不做蛋糕了。”
　　蛋糕吃了快一半，唐偌余光瞥见穆云栖转头看了她好几秒，突然道：“苏梅姐最近跟我说了一件事儿。”
　　“什么？”唐偌有些警觉。
　　穆云栖笑了笑，平静地道：“她说你好像有情况了。”
　　唐偌没想到穆云栖会主动说起这个话题。她舔了舔自己嘴角的奶油，尴尬地问：“她又说什么了？”
　　“说你和之前相亲的对象彼此好像很有好感。”穆云栖道，“你上个月就是跟那个人一起吃的饭，还发了朋友圈，对吧？”
　　唐偌轻轻“嗯”了一声。
　　她本意就是想让穆云栖知难而退，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从来就没有提到过一丁点儿秦如松。
　　在她以为穆云栖根本是个榆木脑袋时，他偏选了这个时间提起。
　　穆云栖没有追问，反而自说自话：“刚知道的时候我挺难受的。”
　　唐偌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但穆云栖的脸上却没有他所说的难受，反而带着笃定，认真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恋爱中的人，或者准备恋爱的人不是你这样的。”
　　“那是哪样？”唐偌狐疑地问。
　　穆云栖回想了一遍最近的唐偌：“恋爱了的话，周围人是会看出来的。”
　　唐偌斜视了穆云栖一眼：“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青春美少女，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谈恋爱了。”
　　穆云栖继续提出自己的观点：“还有就是，我从学校回来之后，苏梅姐看我的眼神就跟之前不一样了。她从来不会随便和别人聊你的私事，但上个月开始，她突然跟我闲聊，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你朋友，说你好像在试着跟别人进一步发展。所以我觉得，她说这些只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她硬着头皮强辩：“这只是你的猜想，我是真打算跟秦如松继续发展一下的。”
　　穆云栖没有生气，反而问：“那你们后面怎么不约会？”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约？”
　　唐偌情绪激动，出声反驳：“再说了，我们有话不能线上说吗？非得天天见面才行吗？”
　　“至少我每天都希望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