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仙君的糟糠前妻》十三间楼

1、飞来横祸

　　“绝对有问题！我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消失了？难道是你们自己想要私藏？我不管，今天必须给一个说法，好端端一个人，我送去过来的时候你们说是安排了轮回往生，十二甲子后要归位的，怎么现在查档案，变成了生卒不详？”

　　司命气得要死，手上的纸张被掐出深深折痕，就差拍案上桌。

　　“每天往来的鬼魂何止千万，这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记录损坏也很正常，什么叫私藏，你别凭空污人清白，就他当初干的事，我们也不敢留。”

　　跟她对峙的判官眉宇间尽是不耐。

　　“你们这里的纸张难道是搁太久被忘川水腐蚀了？还是笔墨不耐久放？其他先放在一边暂且不提，今天这个人你们一定要找出来!”这么大的篓子她不能一个人背。

　　“你难道没有提前写好他的命簿？”判官王礼狐疑。

　　“他如果还是生魂我当然有办法寻到，问题是他现在不是啊！”
　　司命抓狂到想要掀桌！

　　“你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反正近一百年所有的魂灵往来你都查过一遍，本来都不是我职权之内，再多的我也帮不了。”王礼显然对这种场面分外熟悉，甚至有点无动于衷。反正司命每来一次，桌子都会被掀翻，他甚至已经学会预先收拾好公文茶具，只等着她掀翻书案后再换上一张新的。

　　态度摆在这里，不归他管，有事去找领导。

　　司命倒是想，问题是现在那个找不到去向的魂魄就是她未来老板，直属上司。

　　贺京芜到时，场面十分混乱。

　　几个判官正围着人间来的司命扯皮，说是阴间人手实在不够用让她少写点十恶不赦的恶鬼剧本。
　　司命义正严词道她笔下的东西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这么忙碌显然是地府效率问题。

　　还有几个鬼差驶着小舟，不知道在忘川中捞什么。

　　说来说去就是缺人，现在人活得太久，阴间职位有不少空缺。

　　连累他这个不擅争斗审讯时在旁记录的柔弱文官也要跑外勤出任务。

　　虽然官制混乱，但地府又比天官好上许多，至少同僚见面不用动辄行礼互称官职，讨论政务前也不必恭维一段。

　　在任的鬼王将从前的老人都裁撤了一批，剩下都是干实事的。当然，作为养子，贺京芜也是要做事的，不比其他人轻松。如果把熬死鬼王父亲成功继位当做他的目标，那么他就是鬼生无望，可以直接投胎了。

　　今日十五，没有缺口的月亮像一个银盘孤零零挂在天上，跟三百年前的一模一样。

　　三百年前他还算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鬼魂，幻想着有一日能接过鬼王的重任，办事格外勤勉且严肃，无所畏惧，那时的他勤勉到甚至有人会叫他小贺将军。

　　那是可以记录在案的一笔光辉政绩，他捉住了一个人，一个天庭的仙官，并且押解到了轮回池边，盯着他受刑。
　　那晚的月亮，跟现在一样，没有缺口，孤零零的。
　　后来这种苦活累活他干得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人间玩乐，不愿意回来。

　　这次去协助搜捕一个逃逸的鬼魂，还是王礼威逼利诱来的。

　　看到司命跟他吵得正欢，他步履微滞，趁着没人注意，转身要走。

　　反正只是答应回来看一眼，还没正式接手呢。到时候说没见到人，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这件事也就丢出去了。

　　抬脚要走时，眼前灵光一闪，是他那三年没见的姐姐传了一堆积年文簿来，让他交给司命过目，顺便照着其他判官的格式改改。

　　这下是真逃不掉，王礼对他姐的鬼气再熟悉不过，身为跑腿的他自然也被发现。

　　“在找什么人？”看他们这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贺京芜还是忍不住开口。
　　“哦，小鬼，是你啊。”司命看见来人，下意识捋捋衣领跟袖口，吵架也不忘维护所剩无几的天官形象。
　　“怎么，你要帮忙？”她上下打量来人一番，忽然两眼放光，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
　　“先别说不，这个人，跟你说不定是旧相识。”司命没卖关子，像是生怕人跑了，“你还记不记得，早些年，你押送过一个仙君去受罚？”

　　简直就是飞来横祸，他就知道，人不会无缘无故想起几百年前的事。

　　他本来是坐在偏殿等的，被一个无常被临时喊来拉架，还以为已经打起来了，没想到还只是唇枪舌战。
　　无常给他补充了下二人关系，原来是同门，后来因为理念不和分道扬镳。难怪判官能这么有耐心地跟她扯皮。

　　“说了这么久，喝点水。”

　　她没有防备地端起茶盏就要喝，快到唇边时，突然顿住。

　　王礼跟贺京芜对视一眼，不动声色放下茶杯。这是发现什么了？虽然是用忘川水烹制的，但神仙喝了最多恍惚一两日，没什么大问题。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为人处世还不讲究，请客人用茶是这种态度吗？”现在多了一个人，司命突然端起天官的架子。

　　“仙君请喝茶。”
　　他知道这人又在犯病。

　　“这么客气，咱俩什么关系。”

　　“师，姐，请，喝，茶。”王礼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都叫她师姐了，先前吵架的气都顺畅不少，乐呵呵端起茶杯就喝了干净。

　　对了，那人叫。叫，叫什么来着？
　　喝了忘川水之后果然好糊弄了许多，判官让底下几个无常好好把人给送出了门。

　　“你这样，年底怎么办？”
　　同一招两次就没用了。

　　“年底再说，先把这尊大神给请走。”

　　“我看看。”
　　“怎么，真要替她找？”

　　“不是说跟我有点渊源吗，我看看。”找人的说头可多了，她也没给时间，一来二去，拖到明年都没问题，至少比三天内在人间搜捕一只鬼魂好糊弄。

　　“你骨头都在忘川里面腌入味了，还能记得什么？”王礼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嫌弃道。说着要把卷宗往袖口里收。

　　“还是记得一点的，那时候我押着的人，是不是穿着一身白衣，还有一副黑色的枷锁？”

　　“还记得什么？”

　　“是个挺漂亮的姑娘，怎么，是哪位仙子下凡历劫，犯了天条？”
　　“与凡人相恋，当时处罚这么重吗？”

　　“不是，她不是，除此之外，还犯了大忌。”
　　“我提醒你，这件事情从前就很敏感，最好不要沾染。”

　　“那司命那边？”
　　“到年底她想起来再说吧，那时候忙，借口也好找。”

　　“你不是一向看不惯那些神仙，怎么还在意他们的看法了？”

　　“天杀的议会，这些天官就不能消停些！”

　　据说以前是这样，所有的大小神官都要上天庭去汇报一年工作，然后考评，后来神官没落，天庭势微，反倒是阴间发展得越发好了，便渐渐没有了这项例会。
　　如今灵气复苏，天官们渐渐历劫归位，时而又有新的神官出世，他们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过从前的宫殿依旧是废墟一片，例会由召开变成合议，程序简化了不少，主要是在人间游荡的司命只身前往阴曹地府拉着一群判官们对账簿，核算人口，避免遗漏。

　　“这次叫你来，是陛下在凡间有个事要交给你办。”
　　“不是让我去抓鬼？”

　　“有无常已经去办了，你这磨磨蹭蹭的，那鬼早就在人间兴风作浪呼风唤雨好几轮，到时候又被天官阴阳怪气，没处理好还要去分界处领罚单。”
　　他低头掩盖心虚的神色。

　　“这是邀请函，你去走一趟，非必要不要现出原身，还有，公事期间，离你那些狐朋狗友远点。”
　　“好了这段跳过，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啰嗦。”

　　“还有，记得顺路去把你姐叫回来一趟，年底陛下要见到人。”
　　他挥手表示知道，会传消息，但人会不会来就爱莫能助。

　　“真是为这对姐弟操碎了心。”

　　鬼王原本有一个亲生女儿，奈何志不在此，一心想要到人间去。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转了性子，突然关心这里的鬼魂，她父亲以为她终于肯接受事务，没成想她却宣告割席，占据一方，自立为王。

　　奇怪的是，并不是父女反目成仇，两地往来平常，事情交接也很顺利，大概是孩子还在叛逆期，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父亲也就随她去。

　　原本是称她少主，自立门户后，已经称王，少主的称呼就落到了贺京芜头上。

　　不过他本人并没有继任的意向，但偶尔也不得不作为地府代言人。

　　地府的人不能随便去人间，除非是出外勤，申请也繁琐复杂，除了上司需要审批，还需要经过一道外界的审批，一般都会卡在这个环节，因为需要分界处的人负责评估，他们又只在白天上班，所以整个流程至少要3个工作日时间，节假日延后，绝不会提前。

　　贺京芜没那么多限制，他像是个bug，来去自由。

　　所以很多临时的活会派给他干，偶尔顺路帮下同事，因此大部分时候都在人间，有事才会被急召回来。

　　比如老父亲思念女儿但各种联系方式被拉黑，需要他去带几句话，又比如几百年前随口答应要庇护的人家马上要面临灭顶之灾，遂匆忙找义子去人间帮忙。

　　他还是去了，毕竟这年头信鬼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