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星冬

33、撒谎

　　两人走出校门很远，陈知才把称呼变回来：“段老师，您想吃什么？我来请。”

　　“你决定就好。”段成绪说。

　　“出来就不用演戏了。”陈知说。

　　段成绪笑了下：“没演，都听你的，你喜欢吃我就跟着。”

　　陈知试探着问：“那，吃南方菜试试？”

　　“好。”

　　两人打车到一家南方菜馆，走进去，找张桌子对坐，段成绪和陈知各点了两道菜。

　　等菜期间，陈知又忍不住开口：“段老师，你…”

　　“就叫哥吧。”段成绪打断她的话，见她发愣，他又说，“这样在学校也能避免一些麻烦。”

　　陈知笑着点头，改口道：“哥。”

　　她继续说：“你后来去哪里了？当时为什么走的那么急？我都没来得及跟你道别。”

　　段成绪说：“市医院，我师爷那里，走的是有些急，我是怕再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是我给你添了麻烦，都是因为我，你才被赶走的。”陈知有些自责地低下头。

　　这时，服务员来上第一道菜。

　　段成绪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陈知：“别提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陈知抬起头接过筷子。

　　半晌，她说：“哥，你在市医院上班，怎么会突然回这里啊，市医院不好吗。”

　　段成绪用手推了推眼镜：“我比较容易想家。”

　　“也是，你爸爸妈妈都在这里。”

　　段成绪轻轻“嗯”了一声。

　　陈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开始在心里咒骂自己。

　　吃饭期间，两人互相说了说这两年的情况，陈知并未提起她所遭遇的那件事，只说这两年一直努力学习，就为了考到一中。

　　段成绪说自己从小就受医学熏陶，在市里还有师爷带着，现在也算是成手医生了，只是他总想回来看看爸妈，碰巧一中校医辞职了，他就顶上了。

　　他还说相比大医院他更愿意在学校待着。

　　陈知不解：“我们学生都不喜欢上学的，你怎么还愿意在学校待着，哥，你真特别。”

　　段成绪说：“我和学生不一样啊，我又不用上课学习，你换个角度想，我看着你们学习，我却不用学习，这感觉是不是有点爽了。”

　　陈知恍然大悟：“噢，就是我们越难受，你越快乐呗。”

　　“是这么个意思。”

　　段成绪说完便忍不住笑了，他笑得明朗，陈知也被他带笑了。

　　两人吃完放下筷子，陈知叫服务员结账，她从兜里掏出剩下的一点奖学金想要付钱。

　　段成绪却抢先一步付了款。

　　“哥，说好我来付的。”陈知皱眉说。

　　段成绪笑着说：“你是小孩子，怎么能让你请我。”

　　“可这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击中了陈知的羞愧，她突然意识到，她欠他的，根本不能用钱来还上。

　　陈知愣楞地站着，段成绪用手掌拍了拍她头顶，解围道：“走吧别想了，这里我很熟的，我带你去逛逛。”

　　新立荷塘公园是新立县最大的公园，此时的公园里还立着元宵节期间没来得及撤掉的花灯，什么形状都有。

　　天色渐暗，可花灯却没亮，只有草地上音响灯和小路上的路灯在亮。

　　公园中间是大广场，有很多跳广场舞的中年大爷大妈，左边有个小池塘，周围还有很多卖小吃的，到处都是吆喝声音乐声，很热闹。

　　陈知忽然想到，来新立县半年多了，都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这里。

　　人多热闹，她很开心，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她走到一个卖发光发箍的小摊，停住，她看见有发着蓝光的，白光的，粉光的小发箍很是漂亮。

　　她想起之前和爸爸妈妈也来过这里，也是在这里碰到卖发箍的，爸爸给她买了一个蓝光发箍，她可高兴了。

　　“小妹妹，要不要买个发箍，很漂亮的。”摊主看到有个小姑娘停在摊位前，赶紧拉客道。

　　陈知眨眨眼：“呃…”

　　“喜欢哪个？”段成绪低声问。

　　陈知本不想买，只想看看，但老板目光灼热，段成绪也在一旁问她。

　　她只好硬着头皮，买就买吧。

　　她看了眼蓝光的发箍，又转眸：“呃，白色那个吧。”

　　“老板，拿白色那个。”段成绪对老板说。

　　“好嘞。”摊主爽快答道，拿起白色发箍递给陈知。

　　陈知接过，从兜里掏钱，一旁的段成绪再一次手快付了钱。

　　陈知这次真的生气了：“哥，你又抢，下次我什么都不买了。”

　　段成绪笑着没说话，自顾自的拿过陈知手里的白色发箍，戴在她头上。

　　发箍的灯光可以调节，常亮或是一闪一闪的，他把灯调成闪闪的。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她，然后说了句：“好看。”

　　陈知不再生气，而是感到害羞，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一点烫，不过还好，夜色能让她隐藏。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哥。”

　　两人走了一会，有点累了，就坐在一个长椅上休息。

　　“陈知。”段成绪叫了她一声。

　　“嗯？”陈知扭头看他。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段成绪问。

　　陈知移开视线：“挺好的。”

　　段成绪依旧盯着她：“不能撒谎。”

　　“真的。”她看着他，“你呢哥，你过得好吗？过得开心吗？”

　　段成绪笑了一下：“我一直在想一个人，想到她的时候就会开心。”

　　段成绪眼睛亮亮的，眸子里有点点星光。

　　“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陈知歪头说。

　　“没有。”

　　“没有？那你想的那个人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啊？”

　　“为什么这么说？”段成绪疑惑。

　　“要是知道的话，你肯定就有女朋友了呀，应该没有女生会不喜欢你的吧。”

　　“那你呢？”段成绪问。

　　陈知笑着说：“我也喜欢你呀。”

　　段成绪眼睛更亮了：“真的？”

　　“真的啊，你又温柔，长得又帅，懂的还多，好多女生都喜欢你的，你应该去找你喜欢的人表白，我相信你一下就能成功。”

　　陈知说完，段成绪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他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地面说：“嗯，我再想想。”

　　晚上的风有些凉。

　　“冷了吧？”段成绪说，“走吧，不早了，回去吧。”

　　陈知点头。

　　段成绪问要不要打个车回去，陈知说晚上吃多了有些撑，反正公园离学校不远，走着回去也行。

　　两人走在路上，陈知问：“哥，你住哪里啊？”

　　“学校对面那个小区。”

　　她惊讶：“学校对面？那么近？”

　　段成绪点头说：“嗯，租的，要不要去看看？”

　　她摇头。

　　两人走到日用品店，再往前是一家烧烤店。

　　段成绪闻到烧烤的味道，扭头问：“前面有烧烤店，你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陈知拍了拍肚子说：“真不吃了，再吃就要吐了。”

　　段成绪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烧烤店那烟熏火燎的，人很多，空气中飘满了孜然辣椒的香味，店外摆着七八套塑料桌凳，所有桌都坐满了人，每桌都是四五六七个人聚在一起，喝酒吆喝。

　　但唯独一桌，只坐了一个人。

　　江哲？

　　陈知看到江哲时，先是惊讶，然后是难以置信。

　　他桌上摆了许多酒瓶，有空瓶，有没开的，还有喝剩一半的，江哲拿起半瓶，仰起头，随着喉结上下滚动，半瓶酒瞬间就空了。

　　放下酒瓶，他拿起桌上一盒烟，右手食指打了一下盒底，一根烟从盒里弹了出来，他将烟夹在指间歪头点着，火星明又暗。

　　陈知从没见过江哲那副模样，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认不出。

　　她皱着眉，快走了几步，一下子到了江哲面前。

　　段成绪迈着长腿跟上，面无表情的驻足在陈知身后。

　　“江哲，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陈知眉头紧锁，质问他。

　　“知知？”看到陈知，江哲眼神一亮。

　　随后他一偏头，看到陈知背后站着的段成绪。

　　他眼里的亮光马上暗了下去，他别过头，抬手把烟继续凑到嘴边。

　　陈知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半截烟，使劲地扔在地上，又用鞋底狠狠踩灭。

　　“别抽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让人讨厌。”

　　“我什么样啊，陈知，讨厌我？”江哲看着她，指着段成绪说，“他一来你就开始讨厌我了是吗？都是因为他你才这么对我的是吗？”

　　陈知瞳孔瞬间放大，她没想到江哲会把这些话直说，她慌乱，“你在乱说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江哲没说话，转头又拿起酒瓶。

　　陈知抢过酒瓶砸在桌子上：“别喝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谁会不讨厌你。”

　　“所以，真的特别讨厌我吗？”

　　“对。”

　　江哲点了点头：“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隔壁桌坐着四个大概30岁左右的男人，桌上有堆成山的酒瓶，看起来喝的有点多了，其中一个胳膊带纹身的男人朝这边看过来。

　　“小妹妹，要不今晚上跟哥走吧，别跟那些小孩吵来吵去的，成熟男人才有魅力呢，就像我这样的，哥有的是钱，我保证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