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门》十月冬瓜白

15、15

　　澜庭师兄收拾了闯闹天宫的地狼族，谛听西黛以为天帝会有奖励，结果算来算去，不但无赏，竟还有过错。说是因澜庭师兄封印地狼王地狼王后导致地狼族混乱，惹出此番波动，且风澜庭现下代管地狼族，亦有管理失职之责；前因在前，失职在后，虽有弥补之功，但功不抵过，最后天帝决定让澜庭师兄下凡三世历劫生老病死天灾人祸。
　　谛听西黛为澜庭师兄打抱不平，然司命星君说历劫只是走个过场了结此事，天有天规，地有地律，凡间三世亦不过神界几日光景。
　　澜庭师兄对此倒无异议，欣然接受下凡历劫，临行前将神魔门托予她与雷曜看护。神魔门向来安稳，最多不过是同门间打个小赌比个法术，无什操心事，她只需悠闲喝茶坐镇罢了。
　　澜庭师兄凡间历劫已到三世，本该回归神位，但司命星君说临时有了些变故，澜庭师兄在凡间遇见修道散仙，开始修无情道。澜庭师兄本就是修无情道得道，因而司命星君也未将此变故过多改变以免再节外生枝，只待澜庭师兄得道回归。
　　这档口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瞎了双眼的女精，来神魔门要见澜庭师兄。她问女精找澜庭师兄何事？女精说是来归还一物，还问她是否是西渊三公主谛听西黛。
　　待确认后，女精双手奉上一方锦盒，请她代为收下。她怎可代收，然女精放下锦盒便自顾离去。
　　她急忙追赶，女精却倏然跪求，说自己没有时间等澜庭师兄，自己的师弟正危在旦夕，正等自己去救，等澜庭师兄回来一看锦盒便知。她于是只好问了女精姓名。
　　等到澜庭师兄回神魔门，她告知有个叫“微尘”的女精来过，并留下一个锦盒，澜庭师兄接过锦盒，怔怔看着盒子却不打开，她本有些好奇盒子里是何宝贝，但见澜庭师兄神情恍惚，便也不好再多过问。澜庭师兄自下凡历劫三世后，谛听西黛总觉得他魂不守舍，又莫名想起那个瞎了眼的女精，于是偷偷去找司命星君询问，莫不是在凡间被什么女精勾了魂？司命星君正头疼不已，“三公主，天道地道大于神道仙道，即便是仙神也不能完全控制，我虽司命，但也左不过天道自有安排啊”。

　　过了千年，谛听西黛听说神魔门收了个神似澜庭师兄的少年，至少有7分澜庭师兄风骨，若不是澜庭师兄无情道修得如火纯青，真要怀疑是不是门主与哪位女仙结的果。
　　谛听西黛某日去神魔门见了，果真有至少7分神似，而且少年还有个妹妹，简直是女版澜庭师兄。
　　谛听西黛好奇他们的母神该是怎样的风骨，在同门的指引下，见到了她，“微尘？”

　　微尘正在晾晒仙草，听到唤声回头，发现竟是谛听西黛，第一次见谛听西黛是地狼王姬幻化，她那时还不知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第二次是被风澜庭追赶到青林海，性命攸关之际她余光一睹谛听西黛神采。
　　微尘自青林海逃离风澜庭追赶后，原本以为风澜庭比她强大，该是他克她，但没想到她竟是主体，能感受到他一切心绪，甚至能调控他的情绪，消除他的负面情绪。
　　有了情丝维系内丹，她化尘吸纳地气不断修炼，滋养风髓，盼望有朝一日能再次化风。
　　一千年的不安与独孤，终于她恢复了风髓，有了自由的底气。
　　她原本该袖手旁观，但她还是救了一只被追咬垂死的小地狼，她想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寂寞。
　　她救了小地狼，也因此暴露了行踪，果然风澜庭还是找到了她，她匍匐在地，等待风澜庭的处决。
　　风澜庭自然是要取回情丝，属于他的情丝，即便代价是她的性命。
　　她看着他抽离情丝的狠决，知道他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她没有资格恨他，即便不是她偷的，他拿回情丝也没有一点错。
　　她该还给她的，大约是年岁太久，情丝牢牢扎根，他用尽气力都不能抽出，她生不如死。
　　眼看他也要被反噬魂飞魄散，她想起母神说的“无论何时何种手段都要活下去”，可是“阿娘，对不起，这一劫，大抵是真的过不去了”。
　　她准备自毁内丹，这样情丝应该就可以被抽出来，可是万万没想到，情丝已经与内丹融为一体，内丹强大到不再能被碎裂，只有彻底燃烧消失殆尽。
　　她看见他眼里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知道他也意识到了，他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拿回他的情丝了，他眼里有着不甘又无奈的绝望。
　　“你拿了我的东西，自然要偿还，就用你的眼睛来换”。
　　一双眼睛换情丝结系内丹，她想她是占了便宜的，于是拜谢，亲手奉上自己的双眼。
　　世界一片暗淡，她听他冷漠宣判，“此事就此作罢，你我从今两不相欠。”

　　她失去双眼，不辨方位，跌跌撞撞四处摸索，过了许多年难熬的日子。
　　因为无法保证充足的供养，她不仅不能修炼精进，反而日益衰退，奄奄一息之际遇见了云游四海八荒的师母，随师母修无情道。
　　她以为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假以时日必将修成，可师母却说“想修无情道，需先知何为情”。
　　千年修行无情，她已然多了淡漠少了同情；一日看见有少年被土匪追赶，她只聆听少年惊慌失措的步伐，并无意搭救；天崩地裂，少年坠落地缝，她的心也猛然跟着坠落，脑海空茫，只一心想要抓住少年；她想起师母说过，修无情道也可以救人以增福德，只要心中无情，外在行径无什干系，于是她救下少年。少年名唤成景，家中已遭土匪灭门洗劫，于是她只好带他回去。师母得知成景境遇，收他为徒，问成景想修什么道，他反问师母，“师姐修的什么道？”
　　“无情道。”
　　“那我也修无情道。”
　　师母哈哈大笑，“你可知何为无情道？”
　　“不知。”
　　“那为何修？”
　　“我只知道，师姐修什么我就修什么。”
　　“哈哈哈”，师母再笑，“也罢，便随你”。
　　微尘疑惑“师母为何答应成景修无情道？”
　　“微尘，想修什么道和最后修成什么道是两回事，修情道反入无情道的数不胜数，修无情道却修得情道的亦大有人在。”
　　师母云游离开。
　　原本成景无情道修得好好的，却不知何故走火入魔，跌跌撞撞跑来找她，拿出内丹给她，说“师姐，我修不了无情道了”。
　　她那时还想教他助他回归无情，“成景，别想，别要，别听；想了，就是你的夙愿；要了，就是你的命运；听了，就是你的人生。”
　　“可是师姐，我做不到，我想你，我想要你，我想听到你。”
　　他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她方知除了她，他真的无路可走了。
　　为了救成景，她决定将情丝内丹还给风澜庭。到了神魔门，风澜庭不在，但谛听西黛坐镇，她便让谛听西黛代收了内丹。

　　纸终究包不住火，风阳风暖是神魔门门主风澜庭与微尘儿女的事很快四渊八荒皆知。
　　收到澜庭师兄的婚礼请柬，谛听西黛并不吃惊，但忍不住感慨万千，不由想起千年前在神魔门……
　　那日微尘心急救子，锦盒中的内丹感应到强大的召唤，破盒而出，重归于身。
　　微尘爆发神力，斩杀一众妖魔。
　　因为担心微尘，她与雷曜尾随进了神魔门内殿。
　　内殿大堂，微尘取出内丹递给风澜庭，风澜庭冷笑，“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微尘欲言又止，最后跪下。
　　风澜庭仰头叹息，“你修无情道就好好修，旁人是死是活跟你又有什么干系？”
　　微尘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风澜庭怒斥，似极其厌恶她。
　　微尘放下内丹，起身，风澜庭却拉住她的胳膊，些许惊慌，“你去哪？”
　　“门主今日的教导微尘谨记在心，内丹您要不要随您，风阳风暖如何处置也随您。”
　　风澜庭脸色大为不好，话都说不顺溜了“你……什么意思。”
　　微尘声音轻飘飘的，“门主，我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呵，好个无情道！”，风澜庭掐住微尘的喉咙，“我早该……早该……”。
　　谛听西黛担心风澜庭真的会伤害微尘，想出来阻止，被雷曜制止。
　　没想到风澜庭话音渐渐发抖，眼睛发红，收起地上微尘放下的内丹，又取出自己的内丹，将两颗内丹融合一体，尔后双腿跪地将情丝系结的内丹上奉。
　　这是……谛听西黛震惊地捂住了嘴巴，雷曜倒不惊讶，这是地狼族求偶仪式，他从小就知晓。
　　“不！”微尘连连后退，风澜庭随她一步一步跪地向前。
　　微尘摇头，“我的心里只有成景。”
　　“我就是成景。”
　　“不，你不是，你不是成景。”
　　“我是。”
　　“你不是，你是风澜庭。”
　　“风澜庭就是成景，成景就是风澜庭！”
　　“不！”，微尘忽然格外清醒坚定，“成景是成景，风澜庭是风澜庭！”
　　四目相对，风澜庭神情悲壮，“师姐……我修不了无情道了。”
　　微尘似失去所有气力，瘫软在地，“你是风澜庭，怎么会是成景？怎么可以是……”。
　　风澜庭心如死灰，又死灰复燃，欺身吻住微尘颤抖的唇，“师姐，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成景？我是成景，我真的是……微尘，你要我吧，你要我”
　　之后，之后她就被雷曜抱走了，其实她还想再看看，可是雷曜说再看澜庭师兄就一点面子都没了，毕竟堂堂一门之主，平日威风凛凛，现下可怜兮兮委屈巴巴，求着人家要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