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而爱》大姨来家

18、第 18 章

　　“看，有黑烟从203的门缝里冒出来！”人群中有人讨论着。

　　203，这个门牌号闯入孙凉的耳中，几乎是电光火石的，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几乎失去思考的余地，拔腿冲向楼梯。

　　孙凉非常确定，沈明览就在这栋楼里，就在那着火的203里。

　　怀里的囡囡一直安静着，尽管在妈妈的怀抱里如此颠簸，她都没有不舒服的哭出来。

　　“妈妈，妈妈。”囡囡叫着孙凉。

　　孙凉已经冲到203门口了，她拍打着门，大声叫着沈明览的名字，她甚至想要徒手扒开门缝。

　　王宇和梁骆也双双追了上来，在他们眼里，这个女人铁定是疯了，大家都在空地上等待着救援，根本就没有正常人会冲到火灾现场。
　　他们到了孙凉的身边，一人一边准备把她架走。

　　“你们在干什么，我在救人啊，有人在里面！”孙凉强迫自己镇定，尽量让声音不要那么抖。

　　“203里根本就没有人，只有沈明昙的灵位和骨灰！”这下子王宇也绷不住了，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女人这么固执的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是为哪般？

　　孙凉觉得沈明昙这三个字似乎在哪听过，不过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让她想那么多。

　　此时怀里的囡囡突然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看向204的方向叫着哥哥。

　　孙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异常。

　　“囡囡，你说哥哥在哪里？”女人颤抖着声音问自己怀里的女儿。

　　囡囡伸出手指着204，嘴里哭着说：“哥哥，那，哥哥。”

　　女人几乎没有犹豫的往204跑去，204的门一直大开着，女人很轻易的就进去了。

　　王宇和梁骆没控制住女人，此时也跟着跑进204，他们仍想把这个几乎疯了的女人拖下去。

　　“快出来吧，这里很危险，沈明览不会在这里的！”梁骆吼道。

　　“啊啊，你这个废物你给我安静！”女人几乎崩溃掉，她进来并没有看到沈明览，梁骆的声音让她焦虑到爆炸。

　　女人发疯的样子让在场的两个少年收声。他们脸上的神情简直是焦急到极点。

　　“囡囡，你说哥哥在哪？”女人带着哭音祈求般的问自己的女儿。

　　女人怀里的孩子往一面墙壁挥舞着手指，“哥哥，那，哥哥。”

　　孙凉看到那堵白墙，几乎要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她现在该怎么办？

　　女人认命般的奔溃大哭，一边哭着一边走向那面墙壁。

　　“沈明览，你千万不要在里面，我救不了你了，我救不了你了。”女人伸手触摸身前的墙壁。

　　她几乎要哭晕过去。

　　手下抚过的墙壁平滑中带着突起。

　　孙凉一开始以为自己摸错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般的在那块突起反复摸着。

　　女人手上稍微用力往那突起上一按，一扇门出现了。

　　滚滚浓烟从里面喷涌而出，女人当下就被呛的咳嗽。

　　她灰头土脸的看着出现的那个黑洞。

　　站在不远处的王宇和梁骆也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不可思议。

　　凭空出现的一个入口让女人欣喜若狂，她几乎要钻进洞里了，才想起自己怀里的女儿。

　　“囡囡，在这里等着妈妈，妈妈会带着哥哥出来的。”女人向自己的女儿承诺着。

　　“麻烦你们照顾我的女儿一会。”孙凉返身走到王宇身前把女儿放到他的臂弯，她张口快速道：“请你们一定要带着消防员过来，我要进去了，我要找到沈明览，或许他真的不在里面，但我不想错失一个可能。”

　　梁骆还想要阻止女人，却已经来不及，女人像是一阵风那样投入了黑漆漆的孔洞，投入了黑烟浓密的火海。

　　两个人被女人这股莽劲震住了，最后只能飞身下楼去找人上来救火。

　　女人拿袖子捂住口鼻，火光朦胧中她强迫自己睁眼辨别道路。

　　在火中穿行，她大声喊着沈明览的名字。

　　“沈明览你在哪里，快回答我！”孙凉向上天祈求，允许她替囡囡许一个生日愿望，那就是今夜过后，沈明览平安无事。

　　孙凉几乎被呛到不能言语，但她还是没有放弃搜寻。

　　既然你不回答我，那我就慢慢找，一定会找到你的。女人暗下决心。

　　她的眼泪又簌簌而下，有的是被烟熏的，有的是她觉得委屈，她不明白沈明览为什么要自戕。

　　消息是他发给租户的，203的火是在把她迷晕后自己放的，孙凉不明白，在做出这个决定以前，沈明览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又想了什么。

　　可是，当初那个一巴掌打醒她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人生。她不明白！她不明白！

　　她要他亲口回答自己。

　　终于，孙凉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沈明览。

　　沈明览怀里抱着一个瓷罐，孙凉几乎立刻知晓这就是他口中那个住在203的妹妹的骨灰罐。

　　男人的脑袋垂到胸前，颓然的坐在地上。

　　在浓密的黑烟和滚烫的火光里，男人就这么等待着死亡。

　　“啪！”孙凉浑身止不住颤抖，她一个巴掌把男人的头打歪。

　　原本毫无反应的男人这才抬起头，他看到女人，女人也看到了他的脸。

　　男人原本白皙的脸布满红红紫紫的伤痕，曾经妖冶美丽的眼睛因为眼周肿起显得恐怖扭曲。那双曾经装满很多情绪的眼眸此刻空洞至极，那是一种被极度的哀痛和失望盛满并濒临承受的极限被迫失衡的空洞。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却看不到他的心。

　　孙凉的怒气此刻散的无影无踪，她只体会到甚深的恐惧。

　　人之所以觉得恐惧，不是因为差异，而是因为相似。她太熟悉这些伤痕是怎么造成的，她在杨成那里吃的苦头不是白吃的，起码让她认识到原来暴行会把一个人摧残的不像人样。

　　“沈明览，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好心疼啊！”孙凉弯下膝盖跪在他身边，她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

　　她的手被男人歪头躲过去了，男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姿态，他倔强的低着头，不开口说话。

　　孙凉看着他的沉默，他的沉默无疑是默许的抗拒。

　　他在抗拒她。

　　“沈明览快跟我出去，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再这样下去，你会被烧死的！”女人直接上手去拉扯男人。

　　孙凉可悲的发现自己根本就办法拉起男人，她实在是太弱了。如果她是个大力士，完全可以打晕沈明览把他背出去。

　　可是现在，她对他无可奈何。

　　时间每过去一秒，死亡就会来临的更快。

　　孙凉几乎呼吸不畅，她知道，除了沈明览，没人能救他。

　　只有人自己，才能救自己。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在整个世界之上，如此的高）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像在天空中的钻石）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When the blazing sun is gone,
　　（当烈日走了）
　　When he nothing shines upon
　　（当他没有照耀时）
　　Then you show your little light
　　（然后你显示你小小的光亮）
　　Twinkle, twinkle, all the night.
　　（一闪一闪亮晶晶）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Then the traveller in the dark,
　　（在黑暗中旅行）
　　Thanks you for your tiny spark,
　　（感谢你的小光芒）
　　Could he see which way to go,
　　（他看出朝哪个方向前进吗）
　　If you did not twinkle so.
　　（如果没有你的闪烁想知道你是什么？）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In the dark blue sky you keep,
　　（你维持了深蓝色的天空）
　　Often through my curtains peep,
　　（常常透过我的窗户）
　　For you never shut your eye,
　　（从没有停止你闪烁的眼睛）
　　Till the sun is in the sky.
　　（直到太阳再次升起）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孙凉在火光蔓延中为沈明览低哼着儿歌。

　　她唱罢，道：“沈明览，你还记的你那天和我说过的话吗，你说只要我唱完一首英文版的小星星，你就会回答我问的那个问题，现在我唱完了，我想听你的答案。”

　　孙凉用扯着袖口抹泪，就算烟火熏的眼睛快瞎掉，她也要看着身旁这个男人。

　　“你不会食言的对吗？还是你忘了我们那天的话，或者你忘掉了我问你的问题。”

　　女人锲而不舍的跟男人说话。

　　男人自始至终沉默着不回应。

　　“我问你，那天，在餐馆的时候，穿婚纱的男人怎么回答你的，我现在还是很好奇。”孙凉哭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她怕死，也怕沈明览不想活。

　　今天上午，她抱着囡囡在摄像头前就想问他，那天他没说出的话是什么，她真的好好奇。

　　“沈明览，你看在我们要死在一块的份上，你能不能，回答我呀。”孙凉几乎自暴自弃了。

　　她以为沈明览会沉默到底，没想到他却张口了。

　　“你不能死，你的女儿还需要你的照顾。”

　　男人出口的声音是那么沙哑，用最决绝的语气说出最温柔的话。

　　那一瞬间，孙凉觉得他好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