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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熊雨衣和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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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沈安颜想起昨晚沈修远发来的微信,那今天肯定是给自己请了假的。她只好找借口告诉黎知礼说她今天有事,去不了学校。
黎知礼没问什么事,只说晚上回家等她。
但沈安颜知道今天大概率是回不了家的。便用家庭聚会很晚,需要住在亲戚家的理由搪塞过去。
黎知礼是不信的,但既然是沈安颜说的,那她就无条件相信。她像操心的母亲给沈安颜嘱咐了几句。便回家了。
黎知礼走后,沈安颜拿出柜子里的小熊雨衣和被压在书柜最里面的那封信装在书包里。回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别墅外的院坝里种满了各种颜色的玫瑰花。旁边车库里停着的黑色“BRABUS”显得突兀又诡异。
沈安颜盯着两个如猛兽眼睛一般的车灯。心里一阵恶心。她强忍着不适推开豪华的大门。
沈修远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上的戒指。听见响动后,手上的动作停了。
“爸爸。”沈安颜没有感情地叫了一声。
一阵沉默。
她双腿发软,但还是走过去。
沈修远待脚步声离近些后,冷漠地走上楼,再上到第二层楼梯时,他停住脚步转头盯了一眼沈安颜。
“过来。”
沈安颜胆战心惊地跟上去。
沈修远把沈安颜带到一间房间。房间是密闭的,漆黑一片,只有微微一束光从高处小铁栏透进来。房间里摆满了玫瑰花。还有祝妍的照片。
“说。”沈修远摘了一束枯死的玫瑰花。
“什么?”沈安颜将书包小心翼翼地放下。
“谁做的?沈褚文?林喧舟?你不要告诉我是沈遇言做的。”沈修远轻蔑一笑。
沈安颜低着头沉默。
“说话,转班的事情谁给你办的。”沈修远似乎耗尽了耐心。
“我……我转班也可以是第一。”沈安颜无力地辩解。
沈修远将玫瑰花扔在地上,一把掐住沈安颜的脖子往地上一摔:“回答我的问题。”
沈安颜艰难地站起来:“难道不是你让我放弃的A城的高中吗?”
沈安颜在A城上初中那会儿,沈修远还没有如今这般权势滔天。只是A影集团的CEO。
她一直都上的是A城的贵族学校。沈修远要求她在校成绩必须次次第一,只要有一次失误,沈安颜就会遭受禁闭和棍棒的惩罚 ,她会被关在布满祝妍照片的房间里,那时候沈修远总是拿着高尔夫球棍,打在沈安颜的小腿上迫使她跪下。
从那时候起,沈安颜再也不敢失误。一直到中考,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A城最难进的私立高中。可是沈修远却让她放弃。
那所学校是名额有限,一旦满员绝不扩招。当时A城政府要员的女儿刚好以一分之差与那所高中失之交臂。
沈修远就这样利用沈安颜的名额换来了如今A影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并且顺利进入了A城电影协会的高层。
“是,但你的选择并不让我满意。”沈修远那会儿很大度地让沈安颜选择一所自己喜欢的高中。沈安颜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到C城。
起初沈修远并不同意,但是看到沈安颜失望的表情,和祝妍当时一模一样。
沈修远同意了。他同意沈安颜回到C城,甚至同意她选择家附近那所普通高中。只是依然要求沈安颜每次做到最好。
“吴栋不是市长的亲生儿子,他是私生子。”
这也是沈安颜能够顺利进入这所学校的原因。
当初沈修远听说C城市长唯一的儿子竟然也在这所学校上学。如果借此能够结交到C城政要的高层,那牺牲一个沈安颜并不算什么。
“沈安颜,不要以为你长了一张和你母亲相似的脸,就能在我面前为所欲为。”沈修远盯着她的脸。
沈安颜像想起什么似的,哼笑一声,缓缓地抬头注视着沈修远不怕死道:“你配提妈妈吗?你分得清那个女人和妈妈吗?沈褚文和沈遇言知道他们母亲是替代品吗?”
空气安静了。
两秒后,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沈安颜左脸变得红肿。
沈安颜没有丝毫畏惧,还是从容地笑看着沈修远:“三年出轨两次,两次都能成功。”她顿了一下轻声说道,“爸,你身体……真好。”
沈修远又一巴掌打在沈安颜的右脸上,掐住她的脖子往墙上怼:“这学期,是你最后一次放纵的机会,别挑战我的底线。”
沈修远松开沈安颜,将她锁在这间屋子里,离开了。
铁栏外的阳光早已散去。沈安颜手机电量也早已耗尽。
她瘫倒在地上喘息,艰难地从书包里拿出那件小熊雨衣,小心地搭在身上。又缓缓抽出那封有些泛黄的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嘴角轻扬。
命悬一线的人会紧抓身边的救命稻草,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玫瑰花也渴望阳光。
沈安颜被手机铃声惊醒,房门已经被打开了。她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没管。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去。偌大的别墅一个人也没有。沈安颜更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早上七点,她准时到教室。但昨晚一夜的噩梦实在让人心累。她难得没有学习,趴在桌子上。
“沈安颜?”黎知礼今天来得格外早,看见沈安颜双眼发肿,“你生病了?怎么回事?”
“没。”沈安颜有气无力道。
“是不是有人打你?”黎知礼看见她脸上明显
的红印。
沈安颜赶紧捂住脸。
黎知礼让卫勤帮忙请了一节课的假。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把她拖去医务室。
“谁干的?”黎知礼从医生手里拿来冰块敷在她的脸上。
“别人不小心的。”沈安颜没有勇气坦白。
黎知礼盯着沈安颜,突然觉得很陌生。仿佛今天才认识。明明坐在眼前的人她那么近。可为什么总觉得离得好远,怎么也抓不住。
她知道她在撒谎。
黎知礼此刻才明白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沈安颜,不了解她的家庭;不认识她的朋友;更不了解她。
从始至终,都是沈安颜在走近她。
“沈安颜。”黎知礼很自责。
沈安颜心虚地抬头。
“我相信你,你说什么的我都信。”黎知礼笑了笑,“我永远都相信你。”
沈安颜还是沉默。
黎知礼等了两秒,又若无其事道:“好啦,以后小心点,别受伤啦……我心疼。”黎知礼想了想冷飕飕地补充一句,“我是说作为同学心疼你哦,你可别想多咯。”
沈安颜点点头,将冰块放下,没看到黎知黯淡的眼神。
爱是信任、更是坦诚。
她对她是信任的,她对她是不坦诚的。
回到教室后,黎知礼的座位上多了一盒蛋挞。
“给你的?”黎知礼不假思索地问。
“你的。”沈安颜看着坐在后面不知道在忙什么的绾婉,话却是对黎知礼说的。
黎知礼朝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恍然大悟。
她拿着蛋挞面对着绾婉坐下,还拿出一个细细品尝:“绾婉,我觉得老头家肯定换厨师了。今天的蛋挞是我十八年里吃过最好吃的耶。”说着还拿起一个放在绾婉嘴边,“不信你也尝尝。”
绾婉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对面人期待的眼神。刚想张口,卫勤突然冲过来,夺过她手里的蛋挞送到绾婉嘴里。并且得意地向沈安颜挑挑眉。
沈安颜松了口气,暗自偷笑。
“你是狗吗?”黎知礼无语。
“我是你爸。”卫勤对着她假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朵白中泛黄的栀子花,放在绾婉面前,殷勤地问道:“今天唯一的一朵,你快闻香不香?”
绾婉害羞地接过那株栀子花,看向黎知礼的眼神却是尴尬。
黎知礼瞄了他俩一眼,顿时心领神会,转而开始猥琐地笑。不料一个偏头,发现有些小虫竟在蛋挞上爬来爬去。瞬间收起笑意,一脸愤恨地看着卫勤:“卫勤,一朵花很贵吗?干吗摘学校里的破栀子花。”
“你懂什么,这可是心意,学校开的第一朵。”卫勤十分真诚地道。
黎知礼都要气笑了,这破栀子花都开始泛黄了,还第一朵呢。
“那请你将你的虫虫贵客请出去。”黎知礼客气地把蛋挞推到卫勤面前。
“那个,你知不知道虫是富有蛋白质的……你有没有看过……荒野求生?”卫勤认真科普。
绾婉早有预料,知道卫勤喜欢胡编乱造。宠溺地看着黎知礼“荔枝,没事的,我明天再给你带。”
“你说话的语气好像一位母亲。”卫勤调侃道。
“少占我便宜,卫老狗。”黎知礼假笑。
“我是狗,你是什么,狗崽崽啊?”卫勤说着还向黎知礼嘬嘬了两声。
黎知礼气地抄起桌上的书就想往卫勤头上敲。
“我觉得小狗很可爱啊。”沈安颜淡定地开口,“叫声也……也很可爱”
所有人都安静了。
卫勤噗地笑出声:“你不会听不出来我在骂她吧?”
“对啊,谁愿意当狗啊……”黎知礼愣住了。
这句话像是线索,勾起了她一段难堪的记忆。
她心虚地看着三人,咳了咳:“其实……我也觉得小狗挺可爱的哈哈哈哈哈。”
“你承认你是狗崽崽啦?”卫勤贱嗖嗖地盯着黎知礼。
“滚”黎知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我和绾婉当你主人。”卫勤继续犯贱。
“不行”
“不行”
沈安颜和黎知礼同时开口。
两人面面相觑,绾婉见状立即转移话题:“哪个,我们高考完出去玩儿吧。”
“可以。”这次是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很多时候,幸福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晚上黎知礼坐在沈安颜桌子前冥思苦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她看着沈安颜,又想起沈安颜也一堆事瞒着她,烦躁地抓脑袋。
“累了吗?要不要喝水?”沈安颜温柔地注视着她。
黎知礼点点头。
待沈安颜出去后,她无奈地靠在椅子上,看着沈安颜书包拉链没拉上。
黎知礼此时特别想搞一场恶作剧。她拿过沈安颜的书包想藏起来,却无意瞟见书包里有一张信封和一件整齐的‘衣服’。
她突然紧张起来。黎知礼往外瞄了一眼,沈安颜好像在等热水。
黎知礼很纠结。她和沈安颜算朋友吗?可哪有朋友这么亲密?算恋爱吗?也不是吧。
意志是给欲望上的一层枷锁。当钥匙在手里时,本能就能轻而易举地挣脱理性的桎梏。
黎知礼一直都有朋友应该有的边界感,但如果是沈安颜的话,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要越界。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封,抽出那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小朋友的字迹:
“你好,LI zhi。我叫沈安颜,谢谢你最近能扮演我妈妈陪我玩儿,也谢谢你上次愿意当小狗帮助我。我非常喜欢你,我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黎知礼像是找到记忆线索一样,那些被遗忘的过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又赶紧抽出那件小熊雨衣。看到小熊雨衣她更是不可置信。
她记得这件小熊雨衣是很小的时候,黎知礼喜欢踩水,章君婕和黎泽给她买来踩水用的。
那时候她听见沈安颜说自己妈妈不回来时,以为沈安颜要流落街头,非常心疼,就将身上仅有的雨衣给她了。想这样她还能避雨。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所以这就是沈安颜靠近自己的理由吗?那沈安颜当初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写的信没有给她?为什么一封信和一件雨衣要保存这么多年?
沈安颜走进房间时,总觉得黎知礼很不对劲,她把水杯递给她:“在想什么?”
“沈安颜,你,为什么喜欢小狗的叫声?”黎知礼在沈安颜进来前,就将雨衣重新放回书包,但把那封信藏在手里。
沈安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但是心里却心虚得要命。
黎知礼将那封信举到沈安颜眼前,信纸刚好将两人的脸隔开,她偏偏头礼貌地对着沈安颜微微一笑。
沈安颜下意识地想抢过那封信,黎知礼反应迅速地将信纸往后一撤,她整个人不小心扑在她的怀里。沈安颜刚想起身,黎知礼就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你本来就是要给我的,抢什么?”她贴近沈安颜的耳朵,几乎是用气声低语。
沈安颜吞了吞口水,挣脱开黎知礼,没理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学习。
黎知礼哼笑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淡淡开口:“还有一件事儿。”
沈安颜没看她,但停了笔。
“要是除了我和你以外,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当狗的事情,我们就分……”黎知礼想起什么,及时改口,“我们就绝交。”
沈安颜暗自偷笑,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你之前说,我考试考得好,你就答应我是不是真的?”黎知礼又凑近问道。
“是考虑。”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你就说是不是真的?”
“嗯。”
沈安颜听到黎知礼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