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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旧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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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孤零零的小村,村前立着一个木牌,上面的字大约是用剑刻出来的。
“只微村”,克莱尔努力辨认着,然后念道。
四人的身影显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无一人上前,因为身上的穿着便暗示了高不可攀的身份——这些人不属于这里。
阿维图斯打量四周,道,“我想我们曾来过这里。”
阿瑟玛瞧着,土地、石头、走过的人,最终也没有回忆起。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姑娘正在街边叫唤着,摊子前立了一面冲刷干净的大镜子,由三根长长的木桩支撑着,镜面带有些许划痕。
于是阿维图斯走过去,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那位姑娘似乎一时没有理解“小姐”是什么意思,惊疑地盯着阿维图斯,不久又羞红了脸,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道,“我在做占卜...小姐。”最后两个字的语调很怪异,大概她只是在模仿阿维图斯。
“那可以为我做一下占卜吗?”阿维图斯小心地下马,她不想吓到眼前的女子,然后握住了这位占卜师的手,诚挚道,“你的名字是?”
“希莫·尤里卡。”那位女子擦了擦脸,挤出一个笑容道,并指向那面镜子,“请站在它的面前,我便会仔细辨认这面镜子所显示的景象来进行占卜。”
闻言,阿维图斯走到镜子的正中间,饶有兴味地盯着,里面映出她的脸庞,看上去像是一位贵族小姐。
希莫·尤里卡咽了咽口水,然后走在镜子旁,仔细观察其中的景象,虽然阿维图斯仍旧只能看到自己,但她相信占卜师或许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就像神奇的古德温婆婆,她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占卜家。
希莫·尤里卡的话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看见您...站在高台上,很多人拥簇着您,我看见您在流泪,因...因为您爱上了一位血族...!但你们无法在一起,因为您是人类...”
希莫的话未说完,便被一位年迈的妇人拽走,那位妇人将希莫扯到自己身旁,然后又颤颤微微地对阿维图斯道歉,“这位大人,这孩子根本不懂什么占卜,”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阿维图斯的神色,“她...她本性很好,只是...只是一时糊涂,请您原谅。”然后深深地弯下腰来。
阿维图斯只是微笑着扶起她,“没事,”她边说边看向一旁的希莫,希莫紧紧咬着下唇,见阿维图斯看来,也一同道,“对不起...小姐。”这声小姐比刚才自然了许多。
在刚才希莫说她是人类的时候,她便知道了,纵然她的双眸是红色的,很多人类也无法意识到是血族,因为平民每日忙于生计,无法接触这些基础知识,亦或者,会认为这是贵族的又一个玩乐。
似乎有很多较为有钱的人类,会将异样当作平常,如果有人问起来,这位人类就会竭力隐藏内心的得意然后开始斥责对方,久而久之,平民便不问话了,生怕是自己又不了解某种上等人的潮流。
虽然这是西恩所说的,但阿维图斯记住了。
阿维图斯拿出了一枚银币放入妇人手中,道,“我很开心。你的女儿很有占卜天赋。”
那名妇人激动的想要跪下来磕头,在阿维图斯的劝阻下才停止。
“请问,这里有什么可以住宿的地方吗?”阿瑟玛微笑着问。
“我家可以——”希莫的话未说完,便再次被妇人打断,那名妇人指向北方,“各位大人,可以去阿热大人家中暂住,他会很乐意接待你们的,那座像城堡似的建筑就是他的住所。”
于是阿维图斯看过去,只隐约看到一个尖尖的头。
待到过去的时候,便发现这座建筑相比刚才所见的棚子确实足以称之为“城堡”,这是通体洁白的、甚至散发阵阵花香,里面传来潺潺水声。
克莱尔本欲敲门,门便已被打开,一位大约是管家的人恭敬地扶着门,从中缓缓走出一位高仰着头的男性。这位男性见到眼前的人,颇为优雅地将头降下一分,上下点了点,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道,“各位好,在各位一光临这无名小村的时候,我便已知晓了,于是只好急匆匆地去清洗了一遍身子,所以来迟了——我是这座寒舍的主人,梅利·阿热。”
因为克莱尔离得最近,所以伸出了手,阿热的眼珠向上转了转,眉头微蹙。
阿瑟玛道,“我们想暂住一夜,阿热男士。”
“那真是极好、极好的。”阿热的手掌合在一起,他紧盯着阿维图斯,有些谄媚道,“这位小姐的瞳色真特别——这难道是琼台皇城新流行的风尚吗?”
“不是。”阿维图斯道,“我是血族。”
阿热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也离阿维图斯远了一点,“真是有幽默感呢,我父亲常说会说笑话的女子是最好的配偶。”随后发出尖锐的笑声,可因为没有人附和,便渐渐停了下来。其实,管家附和了他的主人,但阿热没有注意到。
他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各位,请进屋吧。”
一进屋,便能看见高高悬于最上方的玻璃明灯,层层叠叠,大约有七八层。地面上铺着极宽极长的红丝绒,使之走上去也无声。
“各位的马匹,我们的佣人自会照料。”阿热道,然后略微露出遗憾的神色,“我曾有位很麻利的小子,他不但勤快,还很懂望恍教言呢!可惜——”阿热闭上眼睛,一滴眼泪缓缓滑下,他表面是遗憾,但大约是想以这位博闻强识的佣人反衬出自己这位主人的特殊性吧。
“他怎么了?”克莱尔很识趣地问。
“这小子实在太不懂尊卑,因为他忤逆了我的父亲,便被处以死刑了。”阿热不知从何时掏出一块有精美刺绣的手帕,擦起眼泪来,“我们感情很深,那日他的惨叫声,我到现在都难以忘记,当然,后来他便不叫了,因为我的父亲下令将他的舌头——我们实在是感情很深,当然,我不像我父亲那般残忍,现在是讲究平、平等的社会了,对吧?”
“哦?”克莱尔继续问,“他叫什么名字?”
“呃...这小子叫...”阿热愤恨地瞟了克莱尔一眼,“他的名字实在太难记了,我真不懂平民为什么总喜欢起复杂又拗口的名字?我们贵族就不会这样做...但、但我还有他的相片呢!”阿热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的口袋,额头的薄汗越来越密,终于这张照片大约自己忍受不住,从阿热的口袋里弹出,落到了干净的红丝绒地毯上。
克莱尔好心捡起,想递给阿热,但相片里的人,实在是很熟悉,熟悉的就像——
“威尔·莺谭。”克莱尔道。
不过是更年轻一些的威尔·莺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