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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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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涘随手捏了张空白的黄符在手中,假充信笺。
待到队伍进程过半时,这才透过层层人群,看到检验的方式。
甲板上的队伍势如长龙,人群杂乱,守在关口检查信笺的弟子动作极为娴熟。
接信的手仅动手腕,便顺势将其扔进一旁的木盆中。
每个信笺被投入盆中之后的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会爆出小范围火花,有的信纸会在瞬间被墨色洇透,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小花样。
不同颜色的纸张有时会呈现同样的验证方式,但有些相同的颜色,验证方式却各有不同。
根本分不清哪种色泽对应哪种验证方式。
难道……这是另一种加密方式?
这就有点难办了。
少涘皱起眉头,眼看队伍迅速前移,站在尾端的三人,距离检查的弟子越来越近。
她打算另辟蹊径。
【阿牧,我好像没问过你都会些什么】
【阿姐需要什么,我便会什么】
突然间出现在心底的声音吓得少涘一怔,缓过神来时,发现阿牧那根破线头不知何时又缠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就隐在袖口的衣袖堆叠之中。
【那……易容?】
【略通】
少涘半撇过头,眼神向少鹿位置递出。
此时少鹿还正研究怎么和被少涘封在符内的小绿沟通。
在她尚未察觉之时,少涘和阿牧已经达成了共识。
眼看队伍前方就剩下两三位,即将轮到少涘一行人。
不知何故,突然乱哄哄闹将起来。
原本一息一过极快的效率,也陷入短暂的停滞状态,众人皆探着身子向前张望。
少涘趁机转身抓住少鹿的手,眼神坚定。
少鹿循着热闹的眼神被拉了回来,看回少涘:“师妹,怎……”
不料阿牧突然出声打断,对着少涘低声说了句:“阿姐,冒犯了。”
随后将那根不知什么时候抽回去的丝线,再次搭在少涘腕间。
……
少涘垂眸望着手腕上这根丝线,心想:说不定是长高了,年龄也大了,这才学会跟人讲礼貌。
只是礼貌可能是刚学会,间歇性忘记也说不好。
阿牧的动作引得少鹿视线顺着丝线,一路跟到师妹腕上,打量着这是在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丝线的另一端猝不及防的在自己脑门上轻轻一点。
她好奇得瞪大眼,摸了摸眉心。
“诶!到你们了,快点!”
少涘将身转回,在前面人的催促中,上前两步,冲着走来的那名弟子递出一道黄符,上面只字未写。
“放行。”
不知何时,少涘将覆面的符纸挑开了个口子,气音从里面被风赶着,径直飘向那名弟子的耳内。
她和阿牧的配合天衣无缝,动作行云流水。
接过符纸的那名弟子眼神顿时变得直愣,身体微微摇摆半息,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惊醒。
“诶,这可奇了。”
一名老者从那闹哄哄的源头挤出来,朝着三人走过来,大声惊叹。
少涘下意识后退半步,展臂护住身后两人,另一只手慢慢探向腰间的配囊,准备随时动手。
师姐战绩在前,搞不好更是名声在外。
万一被认出来了呢。
她不得不防。
但这来人好像不是冲着师姐来的。
因为他的眼神固定的位置——是自己。
老者看上去已过花甲之年,下巴上的胡须皆是花白色,但精神却极为矍铄,目光炯炯,步履如飞地冲了过来。
一把拉住了阿牧的手。
“呦,失魂症!”
随后猝不及防的,又转向少涘,哈哈大笑:“哎呦呦,还是个失魂症,这可奇了,天下间竟能凑齐两个失魂症,还能齐齐整整的来至此处,稀奇稀奇!”
老人拉着阿牧下了船,就要朝着不远处那片群居地走去。
刚刚还守在关卡处的弟子连忙上前拦截,一脸难色:“任老……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她们三人都没有信笺……”
老人双眼一瞪,气得胡子都被吹起小半个弧度:“怎么了怎么了,我老人家要治什么人,看什么病都没有自由了吗!谁要说你,你让他来找我!”
弟子脸上神色立刻转喜,拱着手目送几人离去。
少涘原本以为,两茫洲外部既然管理得如此森严,那么走过那段人群鼎沸之地后,里面应当是一片祥和。
却不料,是这般……严防死守。
许是岛上位置极为广阔,各个小院之间皆存了不小的空隙。
这间隙,便形成了歪歪扭扭的路线,一眼望过去,指不定就被哪座院落挡了视线。
现下,这些十步一拐的小路中,皆有弟子盘问看守。
“这是怎么了?”
还被牵着走路的阿牧自觉充当起沟通的角色,主动开口询问。
“嗨,没什么大事,尊者丢了个药人,这会儿正排查呢,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了。”
任老路过之时,弟子们皆笑脸相迎,招呼声此起彼伏。
少涘想起师姐之前顺嘴提过,便给阿牧使了个眼色。
“药人?你们用人试药?”
“对啊,不论如何,这药还是进入人体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来。”
任老许是察觉出阿牧话头不对,连忙解释:“诶,可别瞎琢磨,我们这里选药人是极其严格的,首先要再三确保人家是自愿。”
“其次,是要先有相应症状才行。”
“在这之后,就算试药,也是先在动物身上试出成药,再制成温和的药效,只是用人来检验最后一道关卡罢了。”
“不然你以为,我两茫洲都避居岛上了,怎么还每日船来船往,人群络绎不绝的。”
说罢,老人瞪了阿牧一眼,胡子又被掀起半个弧度,瞧着比在船边时,要高上那么少许。
少涘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老人家,性情颇似孩童,喜怒直来直去,甚是可爱。
四人接连拐过几道街巷,人群声逐渐远离,慢慢的,路上仅剩他们一行人。
前面的任老突然转过半个身子,看向少涘。
“小姑娘,你不妨说说。刚刚让我两茫洲的守门弟子意识飘忽的那一招叫什么?”
少涘原本跟在阿牧身后,挎着师姐的肘弯,敛声屏气地听前面二人对话,现下猝不及防被点名,抬头的瞬间与任老眼神对接。
她微微眯了眯眼,内里情绪一闪而过。
看到少涘闷不吭声的作态,颇有些婉拒的意思在里头,任老的胡子又飘起来了。
“你这小姑娘,可不地道,老夫都帮你进来了。”
少涘将下巴扬起一个微妙的角度,她觉得,凭自己也是可以过去的。
殊不知看到少涘神情的任老却‘嗤’地一声。
“你们不知道,那什么信笺啊,都不重要,重点在那个盆上,若有人提前知会好要来,是由我们这些老家伙从内上报的,你们手中拿的啊”
“哈哈,根本就是个幌子。”
任老捋着花白的胡须,自得之色爬上面庞。
少涘眼神微动,瞥向阿牧。
阿牧束手对着老人半鞠一躬。
“原来如此,受教了,多谢任老出手相助。只是不知您是如何确定,是我阿姐出的手。”
“这人啊,有三道魂在外,一头顶,二两肩,老夫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双眼。”
任老双指在眼旁虚晃而过,凑向三人,压低嗓子悄声说道:“能看得见魂。”
尾端的‘魂’字被他拖长了声调,听上去像是落叶逐渐向上盘旋,飘浮在空中似的,配上突然吹来海风,吹得少涘脊背一凉。
“那两人的魂,都牵了根绳子,另一端就攥在这小姑娘手中。”
那双皱纹遍布,丛生斑点的手晃荡着,隔空点到少涘身上。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但很快,就打破了僵局。
任老再次‘哈哈’一笑,将手收回,重新捋了捋那把胡子。
“不说也无妨,老夫只是一问,更好奇的,是你们俩这病情该如何诊治。”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一间独立的小院门口,任老推开院门,一路走进屋中,示意三人随意落座。
“你们稍作休息,我得先去趟丹药房,”
随后自己头也不回的朝院外的来处走去,还顺手带上了院门。
少涘望着任老的背影陷入沉思,她自己从来不知,用言灵控制人的时候会有任老所说的‘绳子’。
难不成,是自己道行不够深?
就在少涘思考之际,她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戳了戳,下意识以为是阿牧,便没有理会。
手指的主人见少涘没有反应,便按向少涘肩头,径直将人转过身来,面朝自己。
少涘思绪被打断,顿时火气上涌,但随着肩上的力道消失,看到动手的是师姐时,紧皱起的眉头瞬间松开。
糟糕,她忘记自己为了以防万一,还给师姐贴了张噤声符。
少涘想找救援时,却发现阿牧早早地去向一边,假装观察任老放在桌案上的手册,半点儿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她只好选择自己平息师姐的怨气。
少涘不会那些撒娇的小伎俩。
这与她在日雨山时对自己的定位有关。
少涘自觉,三人中,她是当大王的那个。
所以通常自己即使做了错事,也是反思过后乖乖巧巧站在一旁,奉上杯茶便能息事宁人的程度。
现下也是如此,她将师姐带到桌边,拎起茶壶满上一杯,端至师姐手边才敢撕下那张符咒。
本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少鹿未曾生气。
憋上一路而已,死不了人。
是以她只瞪了少涘一眼便接过茶杯。
突然间变故横生,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披头散发,跛了脚的人,扑向少鹿,一把掀翻了她手中的茶杯。
茶水扑湿了少鹿的衣服下摆。
两人刚站起身,院落便传来门扇开阖的声音。
面面相觑中,任老推门走了进来。
“都站着干什么,坐啊。”
他看了在场的三人一眼,有些惊奇。
“胆子这么大的娃娃怎么到了我这儿这么拘谨。快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