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雨》江宁肆

1、下雨天

　　四月的柃城，春雨如丝，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层静谧的薄纱轻轻笼罩，静谧中透着一丝压抑，一如杨清淼此刻的心境。
　　教室里，同学们都埋首于书本和习题之间，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全力冲刺。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知识点，粉笔字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黑板，像是一片亟待攻克的知识战场。
　　“淼淼，看什么呢！”黎曦用胳膊肘猛地顶了一下正望着窗外发呆的杨清淼，同时快速地朝讲台方向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老林看你呢！”杨清淼瞬间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看向黑板，只见老林站在讲台前，眼神凌厉得仿佛能穿透一切，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然，老林毫不留情地将手中那截所剩无几的粉笔朝着杨清淼用力扔了过来。
　　“咻”的一声，粉笔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急促的弧线，精准无误地砸在了杨清淼的身上，随后掉落在地，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这一下，瞬间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杨清淼，带着惊讶、好奇与些许幸灾乐祸。
　　“天天上课分神，年级第六怎么来的...啧啧啧”也不知是谁，在这安静得有些压抑的教室里，突然大声喊出了这么一句。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引发了同学们一阵小声的议论。
　　“行了！都闭嘴！还有你，杨清淼，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老林的声音威严而不容置疑，瞬间压下了议论声。
　　窗外，细雨绵绵地飘落，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杨清淼的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加快了脚步，下课铃响了起来。黎曦立刻伸出手，紧紧地抱住杨清淼的胳膊，脸上满是担忧与不舍，说道：“不能不去吗？老林每次找你准没好事，你就不能硬气点？”
　　杨清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地推开她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反正快分班了，回来再聊。”说完，她便起身离开座位，艰难地挤过熙熙攘攘的同学们，朝办公室走去。
　　走廊里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个同学匆匆走过，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争分夺秒地刷题，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隐约可闻。
　　几滴雨被风吹打在杨清淼的脸上，凉丝丝的，她下意识地抬眸望向窗外，天空被雨雾笼罩，一片朦胧，细雨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风儿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撩起几缕发丝，发丝随风飘动，痒痒的，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走着。
　　当经过一班后门时，杨清淼不由自主地朝里面瞥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看到了那个令她心动不已的少年——沈淮烈。他正坐在教室里，身姿随性而洒脱，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转过头来，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干净而清爽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瞬间照亮了杨清淼的世界，让她的脸颊迅速升温，变得通红。
　　“他刚是在冲我笑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课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她急忙一路小跑着冲向办公室。
　　“老师，我来了。”杨清淼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来到林老师身旁，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老林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年逾六十二，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同学们都亲切地在背后称她为“老林”。
　　“杨清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底子好，但你最近太懈怠了，这样下去怎么行？”老林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高考是人生的关键转折点，你不能只靠吃老本，得自己努力啊。老师真心希望你能考上柃大，可你要是一直这样，恐怕很难实现。”
　　杨清淼低着头，默默地听着，老林说了很多，但她只记住了那句“孩子，我知道你想考柃大，可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你考不上的”。这句话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不知不觉中，上课铃响了起来，老林挥了挥手，示意她回教室。杨清淼转身快步朝教室走去，当走到一班门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教室里的沈淮烈，只见他坐姿随意，却不时地抬头专注地看着黑板，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舞动，书写流畅，那副吊儿郎当又意气风发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杨清淼，已经上课了，快走！”她在心里催促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才快步跑回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一坐下，旁边的黎曦便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问道：“老林又让你干什么？不会是让你写检讨吧？”杨清淼无所谓地笑了笑，轻声说：“没有，就是让好好学习，老师来了，先听课吧。”
　　话音刚落，历史老师便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教室。“咳咳……讲课之前我先说两句，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朱赢，你这次月考成绩不错，从现在起，你就是历史课代表了，大家以后的作业都交给你。来，咱们昨天讲到哪了……”
　　枯燥乏味的历史课开始了，杨清淼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眼睛盯着书本，心思却早已飘远。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计算着还有几分钟下课，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好了，下课，朱赢，你来我办公室一趟。”终于，历史老师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的课堂氛围，杨清淼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下课了！”黎曦伸了个懒腰，拽了拽杨清淼的衣角，兴奋地问道：“下节是体育，难得的自由活动，你打算干什么？”杨清淼笑了笑，回答道：“背背公式吧，顺便……算了，没什么。”其实，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看他”。
　　杨清淼其实很早就认识沈淮烈了。小时候，她因为家庭原因，在老家寄宿了很长一段时间，由爷爷奶奶照顾。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她营养不良，个子矮小，在学校经常受到其他同学的欺负。每当这时，沈淮烈总会挺身而出，挡在她身前，朝那些欺负她的人喊道：“喂！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在她的记忆里，沈淮烈就是那个在黑暗时刻给予她温暖和保护的人，虽然遥不可及，但她却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我知道他是我触不到的光，但我还是想努力靠近。”
　　杨清淼在心里默默想着，随后对黎曦说：“走吧，接水去。”
　　两人来到饮水机旁，黎曦一边接水，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里的各种八卦，从隔壁班的恋爱传闻到这次考试的成绩排名，她口若悬河，而杨清淼则心不在焉地听着。
　　“对了，”黎曦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沈淮烈要参加男子 1000 米比赛呢！这次肯定很精彩。”杨清淼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猛地一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淮烈在跑道上奔跑的样子，阳光洒在他身上，他身姿矫健，步伐有力，那画面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心中暗自想着：“他真的好耀眼。”
　　“淼淼？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黎曦发现杨清淼有些发呆，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不会是在想哪个帅哥吧？”杨清淼回过神来，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有点累了，走吧。”说完，她加快了脚步，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
　　就在这时，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走吧，去操场。”杨清淼故作镇定地说道，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两人刚转身准备回教室，就听到身后传来班长的呼喊声：“唉唉唉，快回来！这节课老班占了！小心一会儿又被罚了！”班长的声音急促而响亮，在楼道里回荡着。
　　同学们听到班长的呼喊，纷纷无奈地转身回到教室。班主任走上讲台，神色凝重地看着大家，说道：“同学们，马上就要分文理科了，这关系到大家未来的发展方向，大家都想好了吗？”班主任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安静，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讨论声。
　　黎曦也不例外，她拽了拽杨清淼的衣袖，小声问道：“淼淼，你打算选文还是选理？”说完，还略带忧伤地看了看她。
　　“我肯定选文，我化学实在是太差了。”杨清淼笑了笑，轻轻地刮了一下黎曦的鼻子，故作轻松地说，“我猜你肯定选理吧，毕竟你理科那么好。看来我们以后不能在一个班了，真有点舍不得你。”她的声音中虽然带着笑容，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落寞和伤感。
　　黎曦的眼眶有些泛红，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们从小学就在一起，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可是没办法，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选择。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在课间和放学后见面的，又不是要阴阳两隔了，不用这么难过。”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慰杨清淼，也安慰自己。
　　教室里的讨论声逐渐小了下来，班主任看着同学们，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说道：“孩子们，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无论你们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我都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跟随自己的内心，做出最适合自己的决定，最终都能得偿所愿！”
　　杨清淼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的细雨，思绪又飘远了。“他会选文还是选理呢？”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自己对少年的喜欢，就像这四月的春雨，细腻而又绵长，却又不知何时停止。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新书供上[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