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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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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衣服上的绣线……”
“有钱人呐!”“不光如此,刚刚那小贼喊他父亲你有没有听到?”
“现在的年轻人啊!人心不古……”
“儿子这么大,玩得花啊……”
那些阴暗处的人群议论纷纷,不时偷瞄一眼站立的魏清嘉,身前的莽汉也听到了人群的议论,“入娘撮鸟!我说这小贼怎敢大白天杀人,原来是身后有这该杀的贼人做靠山!”说着挥着拳往魏清嘉两人身前走。
祝允明挡住魏清嘉,伸出手指着莽汉的鼻子,“你这个腌臜混沌,胡言乱语,在这攀咬什么!”
莽汉当下挥拳,重重砸在祝允明的颧骨上,甩了甩手,“撮鸟,爷爷我还当你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个草包罢了!”祝允明当即撕了下摆,将袖口绑起,“腌臜打脊泼才,叫你认得爷的厉害!”
说话间两人对上几掌,趁着对面不备,祝允明一脚奔向他下三面,好叫他跌面。那人却纵身一跃,顺手拉住祝允明的手要将人来一个肩摔,却不敌祝允明力量大,反而被扯了个不稳,失去重心摔在地面上。
祝允明踩着莽汉得意洋洋,赶来的禁军立刻将人绑了个彻底,领头的吴远冲祝允明行礼道,“王爷。”本在骂骂咧咧的莽汉听到这不禁变了脸色,顶着鲜血迸流的鼻子大声干嚎,“救命啊!王爷杀人灭口了!”
吴远等人连忙将那莽汉脚上穿着的鞋子塞到他嘴中,连带着地上的庄栩一同送走。莽汉继续挣扎,直至听到身后有人高喊,“我看谁敢!”
看到来人祝允明头痛地皱眉,对着魏清嘉念叨,“怎么是这个老头,这下麻烦了。”
魏清嘉早在二人开打时就收敛了心神,抱着双臂幽幽站在人群中看着两人打斗,袖中的手一直摩挲着水果摊上顺来的小刀,准备伺机掷出,叫那莽汉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见到来人,魏清嘉的面上也泛起了一丝波澜,没想到今天竟然撞上了大理寺卿郑谷来。
郑谷来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固执不知变通,大公无私的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之前名震朝野的庞周案就是由他审理,他丝毫不顾太后的求情和威胁,雷厉风行的理清线索关键,当即将庞周下了大狱。后面在庞周家中搜集到黄金数量令举朝震惊,气得皇上呼了三声“好”后就甩袖离去。
周围的百姓见到郑谷来立刻仿佛有了主心骨般,直起身子往中间聚拢,“是郑大人!”“郑大人!”那边的莽汉听见声响也扭动着小山一般的身子,支支吾吾地想往郑谷来跟前凑。
郑谷来挥手,叫人拿了莽汉嘴里的鞋,莽汉干呕一声,伏跪在地上,“大人,草民李二,是仙客来的一个打手,这小贼杀了一个客人后逃跑,我追着那厮,正好听见他昏迷前指着这个人说是父亲……”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附和,证明莽汉所言非虚,郑谷来看着五皇子那个不着四六的模样狠狠皱了皱眉,一旁的吴远连忙上前解释魏清嘉的身份,不料这倒叫郑谷来面中愈发透露出一丝不喜来,“怎么?这就是你们禁军办事的原则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呐,把这两个人也给我压到大理寺去!”
众人对视一眼,还是魏清嘉先向前一步,“不牢各位,我跟各位走一趟便是。”
五皇子也慌忙跟上,狠狠瞪了一旁的李二一眼。
周围围着的百姓也一同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大理寺进去,直叫门口摸鱼的门卫大吃一惊,待到看见里面杵着的五皇子更是目瞪口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位。
大理寺内环境自然称不上优美,路上遇到的官人看到这金光闪闪的来人阵容无一不是眼珠子要脱离眼眶,更有一个嘴巴张得太大以至于脱臼赶忙去找医生正骨的。
越往里面走越冷,空气也越来越难闻,甚至隐约可以听见尖利凄切的求饶和嚎叫声,拿着各色不知名物具的官吏冷然的看过几人,只在看到郑谷来时才点头问好。这些人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身上带着的煞气直叫李二也乖乖闭嘴,夹紧尾巴紧紧贴着郑谷来。
魏清嘉不紧不慢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心里盘算着这事叫皇上知道又该如何。乖乖地按照官吏的指示进入逼仄拥挤的牢房,魏清嘉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总觉得一跟五皇子在一起就十分倒霉。
他身边躺着昏到现在的庄栩,五皇子则不满的正跟李二两个人面对面相互瞪着彼此,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一般。周遭的捧着书卷典籍的小吏来来往往,吝啬于赏他们一个眼神。魏清嘉便知郑谷来是打定主意要狠狠搓一搓他们几个,直到有人受不了先招。
监牢的地上铺着的草席上有大片霉斑和一些棕褐色的不明物,墙角还有黄色泛着臭味的固体,旁边的祝允明嚎着要人给自己换一个监牢,李二也不甘示弱叫嚷,直到一声清脆的棒喝传来,二人才安静下来。
魏清嘉皱着眉将大氅铺在草席上,倚着栏杆闭目养神,身旁的庄栩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开始浮现几丝不正常的潮红,浑身颤抖的顺着感受到热源的方向爬到魏清嘉的腿边,小兽般依赖地蹭了蹭魏清嘉的大腿。
感受到异样的触感,魏清嘉立即警觉地睁开了眼,看到是庄栩后嫌恶地将人一脚踹开。庄栩被踹开,将将止住血的伤口又开裂,渗出血来。小童紧紧攥着那片被魏清嘉用匕首割裂的布帛,面上是因为疼痛渗出的冷汗,嘴唇嗫嚅着,“疼……”
被恼人的耗子叫声吵到,一天不曾歇息的小侯爷屈尊纡贵地走到那恼人不自知的耗子旁边,伸出修长的五指搭在他颈侧,左手拿着的银针闪着寒芒。
“娘……”冰冷的泪水重重砸在小侯爷拿着针的手上,激地他一抖。面前的耗子面色苍白,眼眶凹陷,下颌线锐利的仿佛能杀人,手下的脖颈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皮。
魏世子嫌弃地松开手下脏耗子的皮毛,将他蹭过的那件大氅砸了耗子个满头满脸,面色不虞地冲外面守卫叫,“这小子要死了你们管不管?不管就给我换一件房,我不想跟死人待在一个房间!”
值守的人连忙打开锁链,将庄栩搬到隔壁的医师处去,旁边的五皇子探出头冲魏清嘉喊,“他还没死?”摇头啧啧感慨,“这小子还挺顽强,怕是跟蟑螂能比。”
魏清嘉冷哼一声,继续靠在栏杆上垂着眼思索,边上鸦色的大氅孤零零堆在角落,显然是受到了主人的冷遇。
边上的李二嘀嘀咕咕,念叨着自己真是倒了大霉,图客人出手大方给的赏多,谁知道客人竟然死在了包厢里,抓到小贼却被人害进了大牢。旁边的祝允明当即呛声:什么陷害,分明是你这个莽夫疯狗般攀咬我们两个。
说着两人又要动起手来,魏清嘉实在受不了两个人的嘈杂,本就不妙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都闭嘴!”又睁开眼压着火气冲着李二厉声,“你最好祈祷那小贼能活下来。”
李二不满,“那种杀人夺财的小贼,呸!死了最好,免得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魏清嘉原本压制的火气再也忍不住,“我看你真是蠢笨如猪!你口口声声说那小贼杀人夺财,财呢?而且他腹部还有一道伤口,又是谁伤的?”
李二囔囔着,“那又如何,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哪偷东西被人刺的……”
看着魏清源冰冷如同猝了毒的眼神,李二的声音逐渐小了起来,旁边祝允明却接过话,“这小贼身上没有东西?!”
见他明白过来,魏清嘉点了点头,“而且那个伤口并不深,不像成年男子所为。不然,早在我们看见他时,他就该失血而死,更别提一直到现在还有一口气了。”
祝允明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饶是他再不学无术,作为皇子见过的东西也要比李二能见到的,更多,更复杂。魏清嘉从不怀疑五皇子是个聪明人,尽管他一直一副纨绔的样子,但每次都能从皇上的惩罚下全身而退,可不仅仅靠的是一个好娘亲。
根据李二所言,死者身上带着大量的钱财,以至于对一个酒店打手都出手大方,那么他出现在天仙楼的原因就很值得商榷了。何况自从李二发现庄栩后就一直穷追不舍,庄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处理钱财,那么必须存在帮手帮忙处理,如果庄栩身亡,那么被他称呼为“父亲”的魏清嘉毫无疑问将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而与魏清嘉同行的五皇子也难逃与魏清嘉同谋的嫌疑,稍有不慎就会被其他皇子找到机会参到皇上处,这才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本身皇上喊魏清嘉入京这件事就疑点重重,再牵扯入这件凶杀案,很难不给有心人留下操作空间。
这也是为什么李二和五皇子打斗时魏清嘉并未阻止的原因,只有让五皇子也牵扯进这件事,皇上若是要借这件案子处理东阳侯府就绕不开五皇子,而五皇子的母亲,当今的贵妃娘娘,必定要找人彻查这案子,不允许有人在中间做手脚。
至于李二这个贪图金钱扯入其中的小人,则可能被算成同伙中的一员,毕竟死者给他的东西还在他身上,而他一个八尺大汉竟然追不到一个小贼,也显得很是可疑。
反应过来的李二也看着手里打赏的金元宝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魏清嘉缓缓闭眼,遮住眼底的深色,一室静默,只有停在窗外柳树上的乌鸦歪头看了窗内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