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网［破镜重圆］》檀锦

9、它叫嘉兰

　　但或许是那通电话作祟。

　　她还真碰到了，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人。她为什么和易铮闹得沸沸扬扬，有一半的手笔，都拜对方所赐。

　　周五，距离交学费还有两天，高伽凌上完课，正往学校长廊外走。

　　NUY很漂亮，高伽凌刚进来时，满心憧憬，但入了这座象牙塔，没资格站在上面的人，发现象牙塔下边堆着的都是层层露骨。

　　反差伤人，云泥之别的反差伤人，两种都体验，最伤人。

　　高伽凌清楚知道，哪怕出国，也多少可能碰到同校的高中同学。但没想到是她。

　　“jolin？好巧呀。”

　　那副眼熟的面孔，她终于再次活生生见到了，而不是停留在那页面的杂志上。

　　是那个明星——向晴。

　　对方抱着一堆设备，看样子还在录视频。可高伽凌记得，她不是NUY的学生。

　　向晴轻而易举看穿她的想法：“我来NUY参观录vlog.当然，说不定，我读研会考虑NUY哦。到时候我们又是同学。”

　　高伽凌想了想。她虽然出国后，的确没怎么关注过易铮，但只是因为人家是网球的，倒不是她对互联网行业不敏感。

　　向晴她还是听过消息的。

　　大概是软萌甜妹学霸人设，哪怕向晴高中的学生成绩很一般，但国际学校，成绩只要别太离谱，基本都能送进名校。只是分出名的，和真正有含金量的。

　　向晴饶有意味地盯着她。

　　世上有三个东西是藏不住的，贫穷、咳嗽、性取向。而鉴别一个人经济状况最简洁的办法，就是看穿搭。

　　高伽凌今天是一身毛领大衣，里头搭着淡裸色无袖连衣裙。她庆幸，今天是个晴天，她穿得薄一点，也正常。
　　她肯定关注到向晴的目光，倒是无所谓，随向晴看。

　　她只是把奢侈品卖了，倒不至于连小众品牌和定制的衣服都卖掉。顶多冬天穿得没那么保暖而已。

　　但向晴那副眼神，自然是听过她家里的事情了。

　　向晴打量了一会，看不出什么，才对着摄像头摆出一个标准笑脸：“碰到高中同学啦～是摄影专业的。”

　　“能请你帮我拍组照片吗？”向晴星星眼看着她。

　　高伽凌被她这股热情的目光，盯得起鸡皮疙瘩：“抱歉。我还有事。”

　　“是相机的事吗？”说完，向晴关闭摄像头，话里单刀直入，意有所指。

　　NUY的教学楼高楼林立，学校中心有小型的中心喷泉花园，此时晴空中，白鸽飞起，壮观又美丽。

　　高伽凌没有被她的话刺激到：“怎么？”

　　既然她哥哥都能看到拍卖的信息，那按照向晴现在的咖位，看到也正常。

　　向晴正了正神色：“我其实没有接触那个圈层的信息。是我朋友看到分享给我。高中那批人暂时还不知道。”

　　“但如果我买下来呢？伽凌？”像高中一样，向晴亲昵肉麻地喊她名字。

　　高伽凌后背一凉，骨头像错位，不知道该如何摆弄自己，做什么动作，说什么好。

　　待她缓过来，向晴已经把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我说的是真的。”

　　屏幕里是拍卖信息的截屏。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现在，谁都可以，轻而易举拿她货真价实的痛楚，去戳她脊梁骨。

　　“你想要我做什么？”高伽凌问她，随后，她再次张唇，“向晴，你很记仇。”

　　指的就是她高中生日成人宴那次。
　　她记得，向晴又怎么会忘。
　　所以后面，她和易铮的传闻，大半都是向晴加工的。

　　或许还有新东西，过去三年，她没再看，她承认没勇气看，更是懒得看。

　　向晴笑眯眯地拉她：“陪我喝一杯。陪我参加同学聚会。”

　　这是两件事。

　　做完前一件，保证不会泄露相机的事，做完后一件，不会买她的相机。

　　·
　　恰好是午休，高伽凌答应了她。
　　两个人约在NUY附近的酒馆。向晴似乎很常来这里喝酒，哪怕她的人设是滴酒不沾，粘就倒地的书呆子。

　　为掩人耳目，她拉了高伽凌坐在角落。刚好，高伽凌也不想因为她的名气，沾染上什么麻烦。

　　“来两杯香槟。谢谢。”向晴朝服务生打了个招呼。

　　很少有人来酒吧直接点香槟，大多数都是特调，或者酒吧的招牌。香槟这种东西，自己在家往玻璃杯一倒就行。

　　可是她生日的酒杯塔，里头灌着的就是香槟。

　　酒吧有些吵闹，高伽凌不喜欢吵杂的氛围，面对向晴明晃晃的挑衅，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满。

　　“你和易铮分开后，性格这么内敛啊？”
　　“不过人家现在也是网球明星了。当时分开不见你多伤心。”向晴假装关心她，实则字字珠玑。

　　高伽凌冷冷地怼回去：“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向晴睁大眼无辜道：“你呢？”

　　说话间，加了冰的香槟已经抬上桌。

　　“我没那么闲。”高伽凌自然地取了一杯香槟，小口品尝。

　　冬天喝冰的。舌头尖已经被寒意麻痹，味蕾似乎错乱，香槟的味道一会酸涩，一会顺滑，滚到喉咙里，终于温热。

　　香槟里头似乎还加了薄荷……
　　这是她的喝法。
　　有点辣。

　　放到冬天，居然显得有些融洽。

　　向晴果然打算暗讽她到底。

　　此刻两人寂静着，只是喝酒，高伽凌的手机响了两声。

　　一条是“Y”的信息，一条是“哥哥”的信息。

　　她先点开了前者。

　　Y：【你的相机有人和我说心仪，明天在拍卖行是，竞拍结束定价会给你打款。】

　　高伽凌想起向晴的话，忽然，有些越界地问了句：【拍卖行我可以去吗？】

　　她想看看，到底是谁买。

　　Y很快回复：【私人。你没有门票资格。】

　　按照这个打字速度，Scarlett估计在屏幕后都无语了一秒。

　　“没有资格”，高伽凌人生中头一次听到这四个字，但她很快接受，淡淡地敲了个好。

　　哥哥：【查到了。做AI的公司有盛徽集团。这家的资质和前途都不错，你可以了解一下。】

　　盛徽这个名字，她似乎确实听过。

　　她给“哥哥”回复了信息。

　　事情都差不多尘埃落定，高伽凌从向晴身旁起身：“相机有人买了。买主信息保密，我不认识，你要大肆宣扬，我也拦不住。”

　　“只是私人拍卖行的信息照片，你觉得可信就好。”

　　说完，高伽凌就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反正都是出丑。同学聚会她还不知道向晴要怎么整她，只是和相机的事情比，也许程度会轻一点。

　　她已经陪她喝完一杯了，她不想让她的现在和过往牵扯太多。

　　向晴显得很失望一样，委屈巴巴地挽留她：“同学聚会就在纽约啊。大家又不缺钱，肯定毕业了都往华尔街跑。”
　　“你真的不来吗？伽凌？”

　　“不来。”高伽凌拿包就走。

　　酒吧的音乐还在响，她只感觉心中烦闷，想起哥哥的话。

　　“毕业了，你会回来吗？”

　　这下，不是不知道了。
　　她不会回来了。

　　高伽凌走到门口，听见向晴又懒散地唤了她一声：“你想要搭盛徽的橄榄枝，我有渠道。”

　　“这次同学聚会，盛徽集团的次子有来。”
　　“你想做项目，又没人脉，你确定要错过这次机会？”

　　她像深渊的曼陀罗，散播着花粉和香甜，就在那摇曳生姿，勾她缓缓靠近，然后，落网。

　　高伽凌感觉自己的心，落在了半空。酒吧音乐此刻骤停一般，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她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向晴的话。

　　高伽凌慢慢转过身，往向晴的方向走。

　　向晴心满意足地拿出手机：“盛徽的次子也在NUY读书。有认识我们这边的人，所以来参加聚会。虽然我是攀不上他，但群聊里有他v，你要看看吗？”

　　向晴要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

　　高伽凌接过她的手机，打开男生的主页。

　　男生的朋友圈里有和各种名人的合照，能看出确实是盛徽集团的次子。
　　她划到最底，指节酸痛，像被冻僵，内心仓惶失措。

　　最后一张朋友圈，是男生养的小猫。

　　一只乖顺的小布偶，花色很淡，长得恬静。长毛，透过照片都能看出，毛发柔软，是被主人精心打理过的。浅蓝色的瞳孔，像打翻一瓶漂亮的彩色墨水。

　　小猫的脖子上还挂着名牌——嘉兰。

　　它叫嘉兰。

　　高伽凌猝不及防想起，易铮好像也给她看过他的猫，也是布偶猫。虽然是小时候养的，后面他独居，就交给家里人了，也基本不回家。

　　但当时分手，她就绝情地在手机里删光了，所有有关他的东西，包括照片。除了得奖的那张，毕竟那张还有用。

　　再说，布偶也许都长得差不多……

　　“你去聚会吗？”向晴得意地欣赏她的表情。

　　“去。”她不知道哪涌来的勇气，就这样答应了向晴。

　　但下一句，才是她想问的。

　　“盛徽集团的次子，叫什么？”高伽凌霍地捏紧手机。

　　向晴撇撇嘴：“你不会以为是你什么熟人吧？我不方便说，你自己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