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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八年后 ...

  •   晨曦微露,大部分人还在酣睡之中。

      今日是初一,要去庙会摆摊卖货的村民已早早忙碌了起来。

      隔壁桠溪村的牛车,会在两村之间的交叉口停留两刻钟,每日往返两趟,车费一人两文钱。而舍不得花钱的村民便只能选择步行,一来一回要花上近三个时辰,却也乐此不疲。

      武安城的城东,一座城隍庙巍然矗立,犹如一位沧桑而庄严的老者,默默注视着人间的繁华与变迁。

      庙宇中供奉的乃是本朝开国名将—-霍青。霍将军不仅勇冠三军,立下赫赫战功,其德行馨香,仁爱宽厚,更是至今都为人所称道。

      他亲自带人挖土装沙,筑堤建闸。造陂修渠,改旱为水田,分给那些穷苦百姓。更是积极推进律法改革,力除旧弊,确保每一项决策都能真正惠国惠民。

      百年之后,他便被人们视为红南国的守护神,予以供奉!

      胡猎户麻利地将自己辛苦攒下的十几张狐皮装进背篓,递给儿子胡木,又帮着鹄氏装好了自家种的两筐蔬菜。

      “这么多菜,小溪又不在,能卖完吗?”

      鹄氏将门锁好,转过身时,嗔了胡木一眼,“你这孩子,把人小溪当什么了?”

      “当……当吉祥物,聚宝盆?哈哈哈!”胡木抱着背篓,嘿嘿傻笑着。

      “好了,别贫了,把背篓背好,咱们该出发了,希望能占个好位置。”胡猎户挑起担子,带着妻儿去赶牛车了。

      三人出村不久,便遇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刘翠花,在与旁人说话。

      胡木心中顿时警觉,他佯装漫不经心地从旁踱过,那速度简直可以与那乌龟媲美,耳朵却直直地竖了起来。

      鹄氏见儿子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大截,正欲唤他,却见胡木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将背篓往自己怀里一塞,“阿娘,我肚子疼,我就不去了,记得给我们带许记糕团哦。”不等二人反应,他又急匆匆地转身跑开,仿佛身后有猛虎追赶一般。

      胡木一边往回跑,一边感叹着颜祸连连。

      随着时光流逝,陈溪逐渐褪去了幼时的稚嫩,蜕变得愈发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总是令人下意识驻足,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几眼。

      陈溪时常会进城售卖草药,有时还会与胡木一同陪鹄氏卖菜。久而久之,胡木便发现,只要有陈溪在侧,他家的菜总能很快被抢购一空。而买菜的无一例外,皆是羞红着脸的小娘子们。

      刘翠花不知何时动起了小心思,走哪儿都不忘提及陈溪。那些有意结亲的人家,一经打听,确认了这层关系后,便纷纷向刘翠花送礼示好,只盼着她能在其中穿针引线,玉成其事。

      后来她又不知从哪儿听闻,一些有钱人家的郎君就好那貌美男子。

      这不就是她家陈溪么?

      她心中便如有灵犀一点,隐隐然生出了个计较,开始在背地里谋划起来。

      陈大郎得知后,没少上她家闹,最近一次还动了刀子,险些将她给捅了。她心里也是怕极了,倘若命都没了,要那些银子还有何用,难不成留给子女吗?

      凭什么,那可是她用命换来的钱!

      就这么安分了数月,然当刘家屯的刘地主找上她,愿出聘银五十两迎娶陈溪为男妾时,她又可耻的心动了。

      那可是五十两啊,她当年嫁春雨,彩礼也不过才二十两。得知陈大郎两口子要去看她大侄女,她心中微微一动,便以担忧二人安危为由,撺掇着陈二郎一同前往。

      陈二郎起初并不乐意,大哥又不是小孩,能出什么事儿?这长路迢迢的,耗时费力,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他家春雨呢。那孩子也是,这么多年,也不晓得回家看看。

      “每次都见不着人,也不知一个小小的屠户,怎就那么忙?”

      这边才嘀咕了两句,便被刘翠花劈头盖脸好一顿说,“不是跟你说了春雨过得挺好,你什么时候又去了?咱女婿是屠户,挣得不就是逢年过节的钱,不回来不是好事?你能不给春雨添乱吗?”

      “那你见着人了,你自然不再念想,我这不没见着么……”

      陈二郎的呢喃自语,并未落入刘翠花的耳中。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叨叨,“你说你那好大哥,就那么听陈溪的话,还真去雇了两个生人来。那人纵有千般好,万般能,不还是隔了一层的外人,岂能与你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相提并论?”

      之后,刘翠花天花乱坠了一番兄弟情深,听得陈二郎是热泪盈眶。抹着眼泪就去了陈大郎家,说想侄女了,想跟着一同前往探望。

      刘翠花又花了八文钱,寻了村里的二癞子,连夜前往刘家屯去了信,约着初一这日相亲。她就不信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砍了她也无济于事时,陈大郎还能与她动手。

      大不了,多分他些银子便是。

      *

      随着东边云层渐渐透出一抹红晕,恬静的小院也悄然添上了一份绚烂的色彩。

      晨曦的微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木案上的笸箩里,里面放着一些精致的绣布与丝线。而旁边的长凳上,则井然有序地摆着两簸箕干药材。

      说起针绣这事,还颇具戏剧性。

      当年,胡猎户在得知陈溪要上书院后,便将胡木也一并送去了。这对总角之交,便在书院中相伴共度了启蒙岁月。

      有日胡木前来陈溪家中一同习字,嬉笑玩闹间,不慎撞到了书架,一排医书如秋叶般纷纷扬扬零落一地。

      见状,二人忙不迭地弯腰捡书,然后陈溪便注意到其中一本较厚的医书似乎有些异样,于是便想翻开看看,谁知这本医书竟被黏住了,打不开。

      二人相顾愕然。

      胡木接过医书,置于耳边晃了晃,“好好的医书,为何要黏上呢?该不会,这并非一本普通的医书,而是……”他警惕地往门外看了看,迅速上前凑近陈溪耳畔轻声耳语。

      几息之后,陈溪猛地侧开,脸不自然地红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他瞪了胡木一眼,然后去寻了把剪子,沿着一条微不可察的页缝一点一点将其划开。

      当那一页轻轻翻开,露出其中之物时,他们不由得怔住了。

      “哇~!”胡木发出一声惊叹。

      那书页之中,竟被匠心独运地挖空了一块,成空心状。而四周更是巧妙地以米糊粘贴,既隐秘又牢固,就此化成了一座小巧玲珑的藏宝盒。

      里面有一本手札,手札记录着各种精妙的针法与针绣技巧,还有块红布紧紧包裹着的一些首饰以及足足五十两纹银。其他便是一些普通棉布,将空余地方填充得严严实实。

      胡木激动之余,一抬头,正好对上陈溪手里那把锐利的剪子。他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小溪,你放心,我绝对会死守这个秘密,绝不泄露半句!”

      陈溪懒理他那古怪的脑回路,只取出了手札,随即又塞了一些布进去,熬了些米糊将其重新黏合起来。那首饰与五十纹银他并不准备动,毕竟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自那以后,陈溪闲暇时,除了偶尔翻阅医书外,又添了一项新爱好——针绣。

      不过,医书于他而言只是随意翻翻,未曾深入研究。而那本手札却让他看得津津有味,每一字每一句,他皆细细研读,用心揣摩,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在针艺方面,陈溪可谓造诣颇深,他不仅悟性极高还勤勉好学,平时没少向夫子虚心请教画术。书院的夫子们见其白净乖巧,好学上进,有时也会主动上前指点一番。就是对他多少有些怒其不争,因为他的功课着实太差了。

      除了各式各样的针法,最令他着迷的莫过于双面绣法。那么平凡的针与线,竟能在底料的两面同时绣出完全一致的图样,这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砰砰砰——”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接着,外面传来了胡木的声音,“小溪,快开门呀,火烧屁股啦!”

      “砰砰砰!!”

      床上的少年,俊眉轻蹙,白皙清隽的睡颜在胡木坚持不懈地砸门声下逐渐皱成一团。他侧过身去,试图躲避那嘈杂之声,但却没有任何用处,那声音依旧肆无忌惮地侵扰着耳膜,让人无法安宁。

      无奈之下,他只能睁开眼睛,揉着发胀的额头来到门前。刚打开门,便看到一张狰狞扭曲的包子脸朝他迎面冲了过来,登时给他吓醒了!

      “……你又翻墙。”

      陈溪绕过胡木,目光落在那紧闭的院门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转身给自己与胡木倒了杯水,然后悠然坐下。望着胡木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只觉得包子快熟了。

      胡木接过水杯,喘了会儿气,将水一饮而尽,“你……你大伯呢?”

      “去看我大姐了,怎么了?”

      前些日,大伯叫他回去吃饭,期间便与他说了此事。

      大堂姐嫁的远,婆家又穷,都好些年没回来了。她平日里素来节俭,也就过年时才舍得花钱写封家书。

      正好去年官府因水利兴建,征用了一块地,其中便包括了陈大郎的鱼塘,陈大郎也因此得了一笔可观的补偿款。自此,夫妻俩便过上了悠然的养老生活。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两人一拍板,便计议驾着驴车,带着自家腌的腊味干货去走亲。

      “我说呢,原本我要与阿爹阿娘一同去庙会摆摊的,刚出村不久,便瞧见大花鹅在那儿与人说话,我听了一嘴,她说在等什么刘地主,我怀疑是冲你来的,那大花鹅八成还未死心呢。”

      胡木怒目切齿道:“咱不怕明的,可就怕她来阴的,你快收拾收拾,上我家躲躲。”

      陈溪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

      *

      此时的官道上,三匹骏马疾驰而过。为首的青年神色坚毅,一身玉带锦袍,衬得他身姿格外挺拔,俊美柔和的脸庞并未因久经沙场而变得沧桑。

      “前方不远处,有一茶摊,我们去那儿稍事休息,吃些东西再走。”宋玉盘对身后二人说道,他的神情中透露出一种归心似箭的急切,又夹杂着深深的愧疚。

      “终于可以休息会了,我这屁股都快颠开花了!”宋玉瑾苦着脸抱怨道。宋玉怀微微侧目,睨了眼与自己共用同一张脸的宋玉瑾。

      简直没眼看!

      与宋玉盘的境遇不同,宋玉怀与宋玉瑾是因为杀了人,走投无路,才前往边关投军的。这般抉择,虽是迫不得已,却也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一阵嘶鸣,三人翻身下马。

      宋玉盘取下行李,走到马儿跟前,温柔地为其顺了顺毛。马儿似乎懂他意思一般,微微垂下了头,轻轻地与宋玉盘额头相贴。

      “自己去寻些吃食,不许跑远。”

      宋玉盘话音刚落,膘肥体壮的马儿立即撒欢似的跑开了,另外两匹马也随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宋玉怀见状,有些忍俊不禁,“这玉墨跑了这么久,还如此活泼好动,真不愧是宝马良驹!”

      夸奖声入耳,宋玉盘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如同一位老父亲般连带着说话声都是满满的甜意,“店家,烦请上壶好酒,并备些吃食,尤其肉食,多上一些。”

      “好嘞,三位客官请稍坐片刻,好酒好菜即刻便到。”

      小二麻利地擦了擦桌子,待三人坐下,转身走进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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