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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复合 ...

  •   夜间的梅园依旧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不慎遗落人间。

      宋玉瑾步入庭院,穿过檐廊,不到一刻钟便来到了余笙所居住的沉香苑。尚未踏上楼梯,浓烈的药味便已扑面而来,先前的那种刺痛再次涌上心头。

      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他藉着光亮拾级而上,直至来到余笙屋前。

      未等他触及门扉,一股凌厉的掌风自侧翼猛然袭来。宋玉瑾身形一展,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随即稳稳站定,直面那来势汹汹的黑影。

      “宋小东家,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儿做什么?莫不是来探望我家公子的吧?”

      “我只瞧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就走。”

      “没事?呵,多亏了小东家,我家公子才会病发,如今又假模假式地前来探望,还真是叫人感动呢。”

      宋玉瑾懒得与他争辩,正欲推门,又被黑影一招给挡了回来,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让开!”

      “不让!”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黑虎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宋玉瑾说:“宋公子,你进去吧,今晚就劳烦你了。我们就在这一层,有任何需要,你只管唤我们便是。”说完,不顾黑影的骂骂咧咧,径直将人拖去了隔壁。

      *

      屋内伫立着一尊粉青釉三足炉。一缕缕轻烟,细若游丝,恍若仙山琼阁间飘渺的云雾,轻柔地萦绕在余笙身旁,衬得人宛若天上仙子一般,好似随时会乘风而去。

      宋玉瑾急忙上前,将余笙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手心。

      丝丝暖意,给予了他从未有过的心安,可看着眼前这比之前更加虚弱苍白的脸色,还是让他没忍住泪意。

      “怎……怎么会这样!”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宋玉瑾的声音中满是悔恨。

      “你别吓我,求你了,我不想你走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你走?我只是气我自己,你都想伤害我大哥了,我对你的感情却丝毫没有减少。我觉得,我愧对大哥……”

      说着,他缓缓伏下身子,在余笙颈处的那道伤口上轻轻一吻,“等你醒来,我给你赔罪可好?你想怎么罚我都可,绝无怨言,只求你醒来!”

      “好!”

      “你说的……”

      宋玉瑾刚接完话便察觉不对,他猛地坐起身来,看着床上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人,“你……你……”

      余笙想拂去宋玉瑾脸上的泪痕,却又因体力不济,不得不放弃。他努力扬起一抹笑意,声音断断续续,却满载深情,“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可好?”

      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若非余笙此刻病体孱弱,他恐怕真要疑心这是主仆俩给他下的套了。

      胡乱抹了把脸,他鼻子一吸,“先别管这个,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对了,我去叫黑虎他们。”

      宋玉瑾刚从榻上起身,便被余笙攥住了手指。力道很轻,轻到宋玉瑾只需轻轻一挣便能挣开,可他却顺着力道坐了回去,反手将余笙的手握得更紧,“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目光在余笙的脸上紧张游移,试图从其神情中读出他的不适。

      然,余笙却道,“你,没回我。”

      宋玉瑾从这简短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委屈,回想了下方才他们的对话,不禁微微一笑,“好,我也原谅你,这事儿过去了,以后我们谁也不许再提,知道吗?”

      余笙嘴角一压,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呃……还有……”

      宋玉瑾嗫嚅了半天,难为情道:“你别走,我收回我先前的那些混账话,我不让你走。除非……除非你带我一起!”

      在这一刻,余笙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他将手指缓缓挤入宋玉瑾的指缝之中,与之十指相扣。

      “我原先,将你误认为了 ‘陈公子’,见武安侯与陈公子卿卿我我,以为他对你不忠,便想着给他个教训。我,从未想过要伤他性命。”

      “原是这样,我知道了,我也有错,此事到此为止,现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其他不许再想了。”

      “不要他们,你陪我,你陪我就好!”

      听他这么说,宋玉瑾当即感觉身子酥了半边,哪里还有拒绝的可能?他假意轻咳一声,心道:这人病一场,怎还黏起人来了,真是教人难以招架。

      不过,他也很受用就是了。

      “好,你且安心休息,我就在这儿陪你,哪儿也不去,保准你一睁眼便能看到我。”

      “那你上来!”

      宋玉瑾:“……我怕压着你,我坐这靠会儿就行,本也不是很累。”

      见余笙抿了抿唇,一副欲泣还休的可怜模样,宋玉瑾登时心疼到不行。他忙起身褪去外衫,将衣物搭在一旁的椸架上,背对着余笙,偷偷掀开里衣闻了闻。

      很好,没有汗味儿。

      虽然在家洗过澡了,可来时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他怕余笙嫌弃。

      余笙躺在外侧,宋玉瑾便自然而然地跨进了里侧。这是他除了两位兄长外,头一次与男子同床共眠。微妙异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种种遐想。

      稍稍不自在地拉起被角搭在身上,然而不过须臾,又觉得莫名燥热,忍不住伸手掀开。

      余笙被身侧细微而不断的动作撩拨得面红耳赤,胸腔不由得快速起伏。想着说些什么,缓解下尴尬,可满脑子的旖旎画面却让他一时才尽词穷,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只手从被子底下探了过来,将他紧紧握住,“余笙,你是不是热呀?”

      “啊?”

      短暂的愣神之后,余笙的脸颊更红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生硬,“啊,是有点,明日我让他们再添些冰块。”

      宋玉瑾撑起身子,将余笙那边的被子也掀起一些,过程中不慎碰到了他的胸口,指尖莫名发烫。

      刚想退开,却被余笙轻轻唤住。

      身下的眼眸,仿佛蕴含着万千情愫,深深地凝视着他。柔肤弱体显得格外楚楚可怜,令人不禁心生怜爱,同时又很想将其狠狠蹂躏一番。

      喉头滚动了一下,宋玉瑾在心里默默念起了清心咒,试图平息心中的兽性。

      孰料,余笙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衣襟,轻轻一用力,两人的唇瓣便贴合在了一起……

      心中的瘙.痒瞬间得到纾解,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又传至四肢。他本能地回应着余笙的热情,手不自觉地在身下的肉.体上来回游移。尽管如此,心中仍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不够,想要更多。

      浅尝的吻逐渐炙热,不知谁先探出了舌尖,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

      *

      天色渐明,黑虎默不作声地趴在余笙屋外,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黑影见他那样,不由嗤笑道:“嘁,瞧你那样,你说你怕他做什么?咱们公子这样,还不都是他害的?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争气的。”

      “你懂什么,公子昔日的郁结,咱就不提了,如今的郁结便是这位小东家。倘若小东家能耐心哄上两句,公子立马就好,你信不信?”

      黑影双臂交叠,冷笑着斜倚在墙边,“哟,合着这宋玉瑾是人参成精,专治百病啊?那这天底下还要大夫做什么,让他宋玉瑾去叭叭两句不就得了。”

      “啧,你这不是抬杠么?”

      “这不你的意思么?”

      “我是这意思么?”

      ……

      两人尚未论出个高低,宋玉瑾打开了屋门,“劳烦你们跑一趟黄家药铺,请个大夫过来,再顺带上无忧小肆替我告个假。此外备一些热水、清粥小菜送来屋里,粥中略微添少许糖,你家公子说他口中有些发苦。”

      宋玉瑾仅稍作停留便果断地关上了门,心中挂念着余笙,他可没空等他们慢慢回神。

      黑影:“他……他方才说公子口中发苦,是这话吧?”

      黑虎:“不是,是公子说公子口中发苦。”

      “啊~~~”

      “啊~~~”

      后知后觉地狂热欢呼,逐渐扩散至走廊尽头。二人迅速行动起来,不过片刻,黑影便端着两份清粥与数叠小菜匆匆归来。

      放下东西后,他并未着急离开。忸怩了片刻,他朝着宋玉瑾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宋公子,先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在下的鲁莽无知。”

      宋玉瑾看着他,心道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当即表示小事不用在意。

      他确实没放在心上,可余笙却听了进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得罪?你怎么得罪他了?”

      黑影一哑,求救般地望向宋玉瑾。

      宋玉瑾正往粥里夹着小菜,接收到他的眼神,当即会意一笑,“不算得罪,不过是因为些许小事意见相左。来,尝尝这粥味道如何?”说着,他舀起一勺甜粥,吹了吹,喂到余笙嘴边。

      余笙俊脸一红,当即将问责一事抛诸脑后,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之人。待得一碗甜粥下肚,他反应过来,却发现黑影早已不知了去向。

      直至黑虎领着黄连进来,黑影才弱弱地匿于人后出现,生怕余笙旧事重提。

      “黄大夫来啦,黄掌柜近日可好?”宋玉瑾起身,与黄连打了个招呼。

      “我哥他……”

      黄连回想起今早的那阵诡异狞笑,心中仍是悸悸,“天蒙蒙亮时,回来了一趟,待了不到一刻钟便又走了。隐约听着什么衙门、观溪村的,怕是今日会上你家寻溪哥儿去。

      “不过听那笑声……应当是什么喜事儿!”

      *

      黄芪确实有桩天大的喜事急着与陈溪分享,以至于前脚刚迈出衙门,便按捺不住匆匆赶往了观溪村。马车尚未停稳,他已迫不及待地大声欢嚷起来,“陈小友,哈哈,成啦!押不芦成啦!!啊哈哈哈——”

      何伍闻声打开了院门,快步上前从黄芪手中接过缰绳。

      黄芪绕过照壁,几乎是跑着进了院子,与迎面而来的陈溪差点撞个正着。陈溪一把攥住黄芪的手臂,急切地问道:“黄叔,此话当真?”

      黄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用力地点着头,大笑道:“咱……咱们要名垂青史了,哈哈!”然而笑声未落,他却忽地神色一变,“嗷”的一声痛哭起来,哭着哭着又忽然放声大笑,整个人好似疯癫一般。

      这一惊一乍的架势,看得宋家众人是大眼瞪小眼。

      陈溪此刻也有些难以自抑,他有太多的细节想要与之探讨,可见黄芪这样,他只能暂且搁置。

      好在黄芪没嚎多久,便开始抽搭着喊饿。

      也不知他多久没吃饭了,两盘家常小炒,愣是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嘴角沾上了饭菜残渣也毫不在意,不修边幅地随性一抹,看得陈溪额角直突突。

      吃饱喝足,陈溪将昏昏欲睡的黄芪,安排去了东屋堂厅小憩。

      押不芦的成功培植,在陈溪的意料之外。因为半月前,黄芪还沮丧地表示,关于那条水脉的文献并不准确,白高兴了一场。

      陈溪虽非杏林中人,却也深知此药对当世的重要涵义。可以预见,未来的红南国,将会迎来一个全面崛起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