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新狱友 ...
-
丙火监狱D7分监区
监视器时间，17：30。
一条5米宽的长廊，湿漉漉的水泥地板，三个穿制服的狱兵压着两个寸头少年。一路上都是少年的对骂声。
“两个小混蛋，都给我闭嘴，快走！”领头的长官头也不回，皮鞋踩得啪叽啪叽响。
“长官，明明就是他先动手的嘛。”矮个少年说。
“放屁！是你先骂我的。”高个少年不甘示弱。
“骂你什么？你本来就没有妈。”
“你才没有妈！！”高个少年脖子青筋暴起。
“我是没有妈啊，我还没有爸呢。”矮个少年笑着说。“咱俩一样，都是不知名的杂种。”
高个子鼓圆眼，瞪着站他右侧矮个子笑嘻嘻的样儿，心窝一阵冒火，“你才是杂种！”
他怒吼着，挣脱身后的狱兵，肩膀猛冲撞身侧的矮个少年。
哐当！
D7-18房间铁栏哗啦响。
房间里，最靠近门的双层床下铺，隆起的被子一动。
“好啊好啊，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架！”领头长官转身，高抬手，一人一个拍脑瓜，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罚你们冲冷水，晚饭取消。”
顿时，两个少年火气大灭，不约而同想起冲冷水的滋味，身体默契地一起打冷颤。
长官满意地点点头，警棍一挥，带着他们离开D7-18房间。
走廊一节一节铁门打开，关上，脚步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寂静的D7-18房间内，响起窸窸窣窣翻身声。
门旁双层床下铺隆起的被子，再次翻动，床上稚嫩的少年睁开眼。
“你醒了。”
床架晃动，从上铺跳下一个男孩子。
是一个十二岁的板寸头男孩。
房间昏暗，付芮眯眼打量男孩。
“你是从外面来的吗吧？没见过你。”男孩问。
付芮转移目光，打量房间环境。
水泥灰墙，两盏长条吊灯，五张双层床，一个马桶，洗手台，还有一张跟随她目光转动，异常欣喜的脸。
“你肯定是外面来的人！肯定是的。”男孩挤进狭窄的空间，两手撑在她头两旁。有一股肥皂的味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里以外的小孩。”
付芮感觉到喉咙干涩，吸口腔两边肉和舌头，挤出唾沫，湿润喉咙。
“这，是，哪里？”她问。
声音好像不对，难道是没喝水的原因？
“这里是D区7分监区，18号房。”
D区？7分监区？18号房？全是数字，没听过这么奇怪的地名。
“水，我想喝水。”她咳两声。
男孩从上铺摸出自己的水杯，转头去马桶旁，洗手台接水。
“给。”
付芮抬头，拉长嘴够杯沿。
男孩细心地凑近水杯，还撑起她的头。
“还要吗？”男孩嘴里说着，双腿往洗手台跑去。
一杯凉水下肚，她脑子清醒了些。坐起身，抬手臂，目光从袖子过到平坦的胸口，穿的棉制服跟男孩一样。摊开小手，细皮嫩肉，多年握工具的黄茧消失。
想到自己的奇怪的声音。
“有镜子吗？”
小孩稚嫩的声音。
啪！她双手拍在两边被子上，眼露震惊。
“镜子没有。”
水溢出杯口，小男孩倒掉一点，转过身，看到付芮已下床，两眼往上，盯着他的床铺发呆。
怎么这么高，不，是她变矮了。
听到男孩走进的脚步，她问：“我是不是小孩子。”
男孩双眼微瞠，忽而露齿大笑：“你不是小孩，难道是大人吗？你可真逗。”
说完，像个大哥哥摸摸她的短头发。
顶着揉乱的头发一转，她瞧男孩的头顶，比她高半个头。
脚板下的水泥地冰凉，她站在房间出入口，再次环顾整个房间。三面灰墙壁没有一扇窗，除了床，就是马桶和洗手台，太简单沉闷，根本就不像学校宿舍。
脑海回想起陌生男人对话。
难道……
“丙火监狱！这里丙火监狱，是不是？”
该死的统帅，还是被他们抓到了。为控制她，惩罚她，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让她变小了！
她抓住男孩大喊，又转身握住铁栏杆，双眼穿过外面的走廊，直直看向走廊另一侧，一面半透明玻璃巨幕墙。
半张脸塞进栏杆之间，眼珠从左眼角转到有眼角。
这面玻璃墙没有开头也没有终点。
抬起脸，天花板吊着通风管道，没有灯具，光源全来自玻璃后。
好闷。她突然感到胸口难受。
封闭式空间让她窒息。
轰隆——
走廊瞬间全黑，一秒后，又恢复亮度。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玻璃墙后黑压压站着一群人，他们往下降。
轰隆——
又是一阵黑，一秒后保持着不动。
这下，她看清了。
玻璃墙后应该是电梯类升降平台。
突然，长廊喇叭警鸣声乍响。
三声后，大量杂乱的脚步声从右侧涟漪荡开。
紧接着是一道一道关卡门打开的声音。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快躺床上去！”
她待在原地，不明白男孩的激动。后背衣服一空，冷风灌进。男孩拉着她衣服，往后拖，双手不得已脱开栏杆。男孩安妥完她后，自己猴儿似的三两下攀上床铺。
只听头顶床板咚一声，被子啪啪一顿乱踢。
晃动的床架子刚稳定，房间大门被人打开。
八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们陆陆续续走进房内，最后跟着一个健壮的教官。
“先收拾下，十分钟后吃饭。”
教官粗嗓子喊着。
门外一亮，阻隔光源的电梯离开。教官转身出门时，低眉瞧了她一眼。被发现偷看的付芮，连忙闭紧。
眼皮前浅浅人影一晃，随即大门处响起自动上锁。
好险，不过教官没有戳穿她。
大人们一走，紧绷的气氛瓦解，男孩子们恢复嬉笑打闹。
“哎？！有新人。”
“是新人啊，大家快来看。”
一声招呼，加入三个人，五个男孩子新奇地围住她。
他们的脑袋一个接一个凑近，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脸上。
接着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着付芮。
“这个新人好陌生呀。”
“是没见过，哎，你见过吗？”
“嗯……没有。”
几双小手搬弄她的脸。
付芮眉头皱起，感觉到压力。
这时，“哈哈，壮壮，你现在不是我们中最小的啦。”一个小男孩拉高嗓门，向远处喊。
“对对，你现在也是一个哥了。”旁边的另一个人起哄。
“我终于有个弟弟了。”较远处，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真吵。俊毛小时候可比他们安静多了。
“啊，他醒来了。”
眼前一圈五个男孩子，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衣服，高矮胖瘦全都有。
只是……
透过人缝隙瞧另几个不凑热闹的男孩。
怎么没有女孩？
眼前一激灵，想到什么，被子里的手一摸。
还好，没多出来东西。
“喂，你们几个，还不快收拾好，小心教官罚你们不准吃饭。”
声音很冷，说话者来自站在马桶前的男孩子。
围住她的五个人，好像很怕他，一句话让小团体立马解散，各奔各床位。
她躺着，转头看，说话颇有点威严的男孩身高比其他人要高一个头。此时背对大家，淅沥沥解手。
转回头，脸对灰墙。
头顶缝隙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别惹他，他打架厉害着呢。换了好几间房。”
解手酷男孩的背影浮现眼前。
头顶的声音接着说：“不过，他过两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再忍忍吧。”
离开？！她眼睛一亮。
“他可以出狱了？是回帝国？”
“不是啊，是去第5分监区。他马上满十四岁了。”
眼里的光摇曳熄灭。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华。”
她的注意力，已不放在上铺的阿华。
阿华精力充沛，不停地打听她的身世。
这时，一个男孩子问阿华。
“阿华，好多了吗？今天要不要我继续写批准函。”
上铺的阿华声线一转，很是虚弱：“小瓜，麻烦你了。”
“没事。”阿瓜又低头问付芮：“新来的弟弟，快点起来，我们要去吃饭了。”
付芮掀被起来，两眼着地，到处找鞋子，最后钻进床底，捞出被男孩子踢进去的厚底布鞋。
刚穿好，外面响起口哨声。
男孩子们拿好自己的水杯，站在床前面对面排成两队。
付芮本想排进空缺两位的右侧队伍，刚走过去两步，队伍第二位往后一退，特意空出一位留给她。
这列队伍领头的是冷酷男孩，她看看第二位男孩，心里了然，神情自然地站进去。
可怕吗？一个小屁孩罢了，她想。
哐当，大门解锁，教官手持教鞭，一只脚先跨进来。
他先是审视一圈男孩子们。目光游移到左侧靠门的床铺。
教鞭敲敲上铺围栏。
“阿华，还难受着呢。”
阿华呻吟出声，“严教官……”
严教官扬眉，斜视一眼。“好好休息。”
接着，教鞭一甩，带着男孩儿们走出去。
门外长廊已经站着几列队伍，都是些十二岁的男孩子。
付芮目不斜视跟着走，一路上，孩子们都很安静。
队伍很快壮大，大约有200名，浩浩荡荡站在一块空地。最外围守着二十几个手拿电棍的狱兵。
大家面朝一面巨幅玻璃墙。前面站着D7区分监区长和严教官。
一个副官上前汇报：“报告分监区长，D7区人数总共195名，实到178名，13名关禁闭，2名疾病所，2名在自己房内养病。”
分监区长点点头。
严教官走进玻璃墙，伸出食指。这是一根改造过的手指。靠近光滑的玻璃表面，晃一晃，整个手指皮肉裂开，露出一条笔直的竖缝，一面布满编码纹路的虚拟卡从里延长展开。
插入墙面相匹配的凹缝。
“识别正确，准允通行。”电子女音冷冷响起。
轰隆隆。
玻璃墙面，中心划出十字缝，四角回缩。
紧接着一声哨声，200多名的大队伍井然有序地进入。
付芮全程眯着眼，这里的光太耀眼。
待适应差不多后，看到眼前一幕，她情不自禁张开嘴。
这里确实如她所想，玻璃墙后装置着电梯。但是，这空间太太大了！足以容纳上千人，里面已站满一半人。有男有女，处于各个不同年龄段。他们各自隔开距离，排成6个方队。
付芮跟着队伍走向靠边的位置，余光不停地打量环境。
巨人的电梯大约五层楼那么高，上空中有几颗智能监视球飞来飞去，天花板又不像是天花板，扭曲一片混沌，好似在掩盖什么。
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墙面，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光滑平整无一丝缝隙，发出的光比灯具还要明亮。她的目光停留太久，头顶有一颗四处巡查的智能监视球察觉到异样，飞下来，射出一张绿网扫描她的脸。
付芮连忙低下头，看着脚底地板下虚拟雾气翻滚。
智能监视球没扫出什么来，飞上头顶继续四处巡查。
付芮百般无赖等着剩余队伍入场。
十分钟后，D区7岁到18岁的全部人员到位，巨人电梯白光收敛，四周暗下来，头顶和脚底都变成深灰色，红色荧光棒一根一根错开点缀墙面。
电梯下降，周边红色荧光棒连接成一条红线，付芮看着地面，仿若透明化，能看到延伸到最远的红线。如果不是现场还有其他几百名人，她以为自己正在坠落在无底黑洞。
太空失重感加重，她往前一晃，恰好被前面男孩的背挡住，否则，非得摔趴在地。
“不适应？以后你就会适应，甚至无聊。”
高高的男孩声音轻微发哑，正处于变声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