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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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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时光一晃而过。
“驾,驾,爬快些,快爬,快爬,本王打死你个狗奴才。”
不远处不断传来呵斥声,惨叫声。钟正嫣这几天不吵不闹,到是被允许出月华阁随意走动,她利用假山遮掩自己,看着假山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手扬皮鞭一下又一下,狠狠抽着身下之人,直到把人抽到在地。
她低声呢喃道:“六皇子李肖基?李占戈,李肖基,他俩关系很好?”
“真扫兴,你,给我过来。”
院子里跪了一圈丫鬟小厮,全都抖如筛糠。被指到的人,更是瞬间脸色惨白,不住的磕头求饶:
“六皇子绕命,六皇子绕命。”
“狗奴才,竟敢忤逆我,来人。”
“在。”站在一旁的侍卫齐齐跪地回应。
稚嫩的声音说出冰冷的话语,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是。”
不管怎么磕头求饶,两个小厮最后还是惨不忍睹,六皇子指着血泊中的两人哈哈笑着,仿佛地上躺着的是两只牲畜。
视觉太过直观,钟正嫣远远望着都仿佛感觉到痛,胃里只觉一阵恶心,不忍再看,轻声问丫鬟:
“你不害怕吗?”
丫鬟的头深深埋着:
“回姑娘,奴,奴婢们早已习惯,群玉山府每天都会死,死人,伤人。”
钟正嫣内心嘀咕:“每天?李占戈这厮天天死人也不嫌晦气。”
“走吧!”
群玉山府实在是宽广的很,几天下来到是都大致了解个遍,许是今天运气实在“太好”。又是一阵喝骂摔砸声传入耳中。
“拖下去。”
“是,主子。”
紧闭的房门被拉开,钟正嫣来不及躲藏,便对上了李占戈嗜血的眸子,他手中刀淌着血滴滴滚落在地砖上,李占戈擦掉脸上溅起的血滴,直视着钟正嫣,阴邪癫狂的模样让人感到胆寒,被架起出来的那人已经分不清人样,地上被拖出一根粗红的血痕,与钟正嫣擦肩而过时,稀烂的眼珠挂在血肉模糊的脸上,嘴巴一张一合极力呼吸着。
“呕~。”
钟正嫣被场面刺激的呕吐着,晓得是不把奴才当人,已经是中州达官显贵的习惯,但也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就在她边吐边考虑要不要,装晕昏死蒙混逃离这地方时。
“谁带她过来的?自戕吧!”
钟正嫣身边的丫鬟小厮,立即重重摔跪倒地求饶,可是无论如何求饶,最终“镪~”的一声,李占戈把刀抛在这些奴隶面前,无形的逼着他们自戕。
“李占戈,我已经够短命了,再不想背那么多杀孽。”
见钟正嫣走近李占戈,屋内的奴隶们识趣的退出房间,关上房门。李占戈掏出一件纯白带血的素纱薄衫,嗜血的眸子泛着泪光:
“我母亲不受皇帝喜爱重视,当年,这些低贱的奴才受人指使,日日磋磨折辱病榻中的她,使她早早没了性命,往事一幕幕,只恨自己护不住她。”
“李占戈,那时你还小,这不能怪你。”
李占戈抬手递过素纱薄衫:
“这是我母亲最后一件衣裳,上面沾染了我母亲的血,今日差点被洗坏,若是你想救人,把上面的血迹洗掉我就放过他们。”
钟正嫣接过素纱薄衫:
“我试试吧!”
“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找你。”李占戈推开门径直走远。
回到月华阁,钟正嫣愁眉不展的盯着挂起的素纱薄衫,血迹不大不多,就胸前一块,已经被洗掉一些,但是洗去的也不明显:
“唉~”
“唉~”
“唉~”
一连叹了数口气:
“真倒霉。给我把群玉山府最好的浣衣奴找来。”
“是,姑娘。”
眼见屋内只余两人,钟正嫣和另一个贴身奴婢,奴婢忽然就跪下:
“水堂壹佰贰拜见门主。”
钟正嫣看着她,愣了几秒:
“乞一线生机。”
“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见对方道出乞生门的宗旨,钟正嫣微微一笑:
“倩儿,相处几日了,真是出乎意料。”
“回门主,堂主这几日发布了您的画像,下了搜寻令,奴这才敢与您相认。”
“无碍,谨慎才是保命之道。”
“是,门主。”
“你现在很危险,血迹洗不掉,也要被李占戈那厮逼死,找机会逃吧!”
“回门主,五皇子此人实在不好对付,据堂主所说,几年来群玉山府只有奴,与另外两人潜伏成功,不到万不得已,奴不想放弃。”
“好样的,起来吧!那就一起想想办法,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
“是。门主。”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通禀声:
“姑娘,浣衣奴到了。”
钟正嫣走出房门,便见到跪了一排的浣衣奴:
“谁洗过五皇子母亲带血的衣衫?”
一个浣衣奴大着胆子磕磕巴巴道:
“回,回姑娘,洗过的都死了。”
“就没有一个能洗净血污吗?”
“是,是的,奴,奴婢们愚钝,被处死的衣裳不是洗破就是洗不净,”
“你们都是用什么洗的?”
“府中统一发放一块黑乎乎的,奴婢也不识得是什么。”
“拿过来了吗?让我瞧瞧。”
“拿了,拿了,姑娘,给。”
钟正嫣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倒是没有什么味道:
“这好洗吗?”
“回姑娘,这东西洗主子们的衣衫,还有一些丝绸薄纱质地等贵重的布料才会用上,效果也是一般,奴婢们平时不用的。”
“不用?为什么不用?”
“这东西半年才发一块,没有了就要自己添钱买。”
“半年,才发一块这黑东西?”
“是的,姑娘,府中主子少,主子的还会用其他好洗的辅助来洗,和管事申请就可以。”
“你们一月有多少工钱?”
“回姑娘,奴婢在府中长期做工,但府中没签奴婢,一月下来将将能有饭吃。”
“签了卖身契的在吗?”
另外一个浣衣奴立马接话道:
“回姑娘,奴婢就是,奴婢每月可拿二十文。”
“二十文?这王府中的待遇还真不如寻常官宦家。”钟正嫣暗暗想道。她的管家之能是经过宫中嬷嬷调教,她稍微想想便明白了个中弯弯绕绕:
“一月要洗多少衣裳?”
“整个群玉山府的衣裳,奴婢们都得洗,主子们贵重的衣衫是分开洗净,实在修补不了的,浣衣管事就集中处理了。”
“怎么个集中处理法?”
“回姑娘,奴婢不知。”
钟正嫣心中沉沉叹口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出一两银子,你们手中这块东西我全买了,这三日你们留在月华阁,好好洗,洗好有赏赐。”
浣衣奴们喜形于色,没见过大场面,也不懂说乖巧话,只一个劲的磕头谢恩。钟正嫣颓然的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门主,五皇子府内没有女主子打理,全由府内大总管统管,据奴婢们收集的消息,这浣衣管事实在心黑,群玉山府里的所有奴仆,都是必须要签下卖身契才能用,依据职位高低,府里最低等的浣衣奴月例都有三百五十文,算是中都顶好的人家,没有规定半年只发一块浣洗的,也不是这样黑乎乎的,都是正常的洗涤用物,更是只用涤洗主子和管事的衣裳,就是奴婢们要洗,也是要扣月例的。”
“这别府之事,贸然插手实不妥当。”
“是,门主,属下多嘴了。”
“无碍,这浣衣管事还强行要求你们送洗,从而有理由扣你们月例吧!”
“门主英明。”
“一个浣衣管事是不可能有如此胆量和权力,倩儿,你再想想。”
“门主,您是说?”
“实不相瞒,本小姐也动了恻隐之心。”
倩儿惊喜抬头望向钟正嫣,又立马跪下磕头。
“其他先不谈,先把这件素纱薄衫血迹洗净,这样,才有资格管上一管。”
“是,门主。”
“按我的安排......。”
翌日早晨。
“这里有很多素纱薄衫料,姑娘已命人沾染上血迹,你们试试谁能洗的干净。”
“这面料奴婢们见的极少,这,这。”
钟正嫣手握汤匙轻拂炖盅,细细品尝着百蒸斋的春日玉奶露:
“洗坏也不碍事,都先试试。”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倩儿指着桌面的用具一一介绍:
“放心大胆的洗,我家姑娘考虑周全,这是草木灰,这是皂角,这是茶枯,猪胰皂子,贝壳粉,粗盐,酸黄醋......。这些都是可以浣洗的家伙什,开始吧!。”
可悲的是,靠浆洗养家糊口的浣衣奴,她们竟然不识得这些用物,如何用来作浣衣的用途,浑浊的眼珠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一个个憨憨傻傻的沧桑模样。也多亏了乞生门的情报,网罗了天下洗衣法。倩儿用心教授着,有些人天性良善,乞丐出身的她,更能感同身受。
钟正嫣瞧着院子里热闹的场面发怔,心中腹诽,最后只余下一口叹息:“浣衣奴不识浣衣物,连浣衣的家伙什都要被克剥了,叫那黑心烂肺的管事贪了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哎~,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坏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