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嫣》懿文呱呱

4、第四章

　　主仆俩到了府门口时，马夫和府卫早已恭候多时，见来人立马鞠躬作揖。
　　“大小姐，您金安万福。”
　　待几人出了城门，从城区带出来的一车厢包子，油条，豆浆，混沌等等香味，才被城外的清风，吹的渐渐消散掉。
　　“小姐，今天准备的餐食可还合您胃口。”
　　钟正嫣取出绣花丝绢轻轻点拭嘴角：“小厨房准备了挺多，你们都分掉吃了吧！”
　　“是，多谢小姐。”
　　众人一路向西前行，过了许久，耳畔突闻撞钟声当、当、当，钟声一声更比一声传的远，直至虚无缥缈，隐与林深处，散与群山中。
　　“小姐，我们快到了，我听见了那鹿鸣庵传来的撞钟声。”
　　“嗯。”
　　鹿鸣庵是全京城最大的庵子，由慧云师太坐镇主持，许多信众都是冲着她前来，慧云师太最是擅长开解疏导人心，内容或贴合实际，或高深莫测，或引经据典，或通俗易懂，最后往往总是让人茅舍顿开，使人得到精神的解脱，脱离心灵的苦海，不在囚囿困顿自身。一颗玲珑七窍心使得鹿鸣庵名满天下。
　　鹿鸣客栈是山脚唯一，也是最大的客栈，专门供远道而来的客人，停靠马车休整的地方，这里有钟正嫣专门的包厢，几人在此歇息就餐，片刻后钟正嫣便坐上了竹轿，由两个轿夫一前一后的抬着上了山。
　　“哇，娘，我看到了仙女耶。”一五岁左右的男童握起包子似的小拳头，伸出短短的食指，指向钟正嫣。
　　“放下，赶紧放下来。”
　　男童的娘边说边着急忙慌的用手圈住小男童抱起，并不断的朝着钟正嫣鞠躬道歉，因为她知道能坐软轿上山的人非富即贵。
　　“惊扰贵人了，贵人莫怪，贵人莫怪。”
　　钟正嫣脸色苍白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后，轿夫抬着长杆，每走几步竹椅就上下颠两下，她的云衫随着飘逸，她的黑发迎风缠绕飞舞，她朝小男童温和的笑了一笑，刹那间，恍若烟火升空后炸开出的绚烂，惹人惊艳侧目。
　　“娘，仙女姐姐对我笑哎，嘿嘿。”
　　话一说完，她娘直接捂住了他小嘴。
　　“无碍。”
　　竹轿渐行渐远，慢慢隐入云雾之中。
　　“钟家女正嫣，前来拜会慧云大师，劳烦小师父通传。”
　　“请，施主这边请。”小师父把她们主仆引进固有厢房，便前去通报慧云师太了。
　　小师父回来的很快：“施主，师父正在会客，我已经禀告了师父，还要劳烦您稍等片刻了，这是上好的云雾茶，您尝尝。”
　　“多谢小师父，彗心师父在吗？我想见见她。”
　　“啊？”小师父惊讶的叫出声，又不好意思的饶了饶头，因她知晓，彗心就是眼前之人的亲娘，但是彗心从为主动见过钟正嫣，每次都是钟正嫣主动去见彗心，而彗心对钟正嫣始终是冷冷淡淡，不屑一顾，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施主，您确定要见彗心师父吗？”
　　“小师父，我家小姐生了场大病，昏迷了几日，今晨刚醒，连上山的力气都没有，今日也是被轿夫抬上来的，请你去将这些告知彗心师父可以吗？我家小姐真的很想见她。”
　　春梨说完往小师父手里塞了个小荷包。
　　“小师父，这是你的幸苦费，劳烦了。”
　　小师父顿时紧张起来：“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小尼分内的事，小尼这就去通传慧心师父，多谢施主，多谢施主。”
　　“小姐，您还在喝药呢！要忌口喝茶的，奴婢给您换杯温热的水可好？”
　　“无事，喝茶醒神。”
　　“是，小姐。”
　　没过一会小师父便回来了。
　　“施主，小尼刚见了慧心师父，她表示不见您。”
　　“什么？我家小姐生......。”
　　“慧心在那里？我去见她。”钟正嫣打断春梨的话，有气无力的说道。
　　“施主，慧心师父就在后山院子里洒扫，您若执意要见，小尼这就带您去。”
　　“走吧！小师父和春梨一人搀扶着钟正嫣一边，慢慢的往后山院子里挪去。”
　　“小姐，您靠紧着奴婢和小师父，慢点走，对，慢慢的。”
　　钟正嫣再见到慧心时，已经走了许久，此时的钟正嫣浑身虚汗。
　　“慧心师父。”
　　慧心正在认真的洒扫着，闻言抬起了头，待看到来人是钟正嫣时，便撤去满脸的平静祥和，换上了一如往日的冷漠面孔。
　　“施主有何贵干，既是生病行动有碍，又大老远的跑来这鹿鸣庵讨谁的可怜？”
　　小师父见情况不妙立即轻手轻脚的退出了院子，春梨将钟正嫣搀扶到长椅坐下，退到了院门边守着门，既可以看到自家小姐，又不至于听清楚小姐与她母亲的对话。
　　“慧心师父，今日我叫你一身娘亲如何？”
　　“用不着，贫尼早已脱离红尘，不问俗世，施主与贫尼无半分干系。”
　　“娘亲，您出家了多少年，您可还记得？”
　　慧心转身便要走。
　　“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您为何要如此待我？”
　　慧心停下脚步，背对着钟正嫣，倒也没继续往前走了。
　　“四岁，我被庶弟推进池塘，差点被淹死。他们以为我还小，不记事，可是娘亲我给您说啊！我记性很好的，从我开眼能看清外界，到我十岁进庵子里见到您那一刻算起，这十年左右，我的记忆里没有您一丁点记忆。”
　　钟正嫣无力又倔强的叙述着，既哀莫大于心死，也是她如今大病未愈，硬要跑到鹿鸣庵求一个糟透了的答案，自身早已心力交瘁。
　　“六岁那年，我在睡梦中被人锁到了相府最冷，最偏僻的肃寒院，开始我怕极了，后面我饿极了，第四天，那时还是府里最低等的粗使丫鬟春梨，误打误撞的听到动静发现了我，给了我馒头吃，请了人过来救我，我才活了下来，可是四天啊？就没有人发现我不在了吗？四天一个偌大的相府也找不出一个人来吗？”
　　“这些伤害我都可以忍受啊，可是母亲，您既然生下我，又为何不护着我好好长大，您陪嫁带过来的奶娘，她给我喝带盐的奶水，使我得了一身病痛。我记得那味道，闲的发齁，记得，我都记得。”
　　“奶娘阿秋，是我母亲你外祖母亲自挑选的，你莫胡乱污蔑。”
　　“所以啊，我日日挥刀练习，八岁那年，我几刀就剁掉了她的手，哈哈哈。没让她死哦，毕竟我也活不过她去，我要让她痛苦的活着，看着我，时时惦记着我，哈哈哈。”
　　“你真残忍，阿弥陀佛。”慧心双眼紧闭双手合十。
　　钟正嫣撑着桌沿站了起来：“慧心，我是真残忍，那你就是假慈悲，亲生女儿你都能舍弃掉。我今天就是来问问你，我到底是不是您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当年的真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
　　“我真后悔生下你，明白了吗？”慧心转过头低声咆哮。
　　“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你配知道吗？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女，竟敢逼问我？痛苦你就去死啊！我欠你了和我要公道？阿秋还是下手轻了，怎么没把你毒死，呵呵呵，哈哈哈。”
　　“您不是我母亲，从今以后，我没有母亲，她早就死在十四年前，生我的那场雪夜里了。”
　　“施主，早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