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被水鬼夺舍后怎么破》趣趣岁

10、越狱

　　“王后，您能帮助我吗？”云萝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付婉躲开目光，怯怯道：“我再考虑考虑。”
　　云萝面露遗憾神色，但好在付婉没有直接拒绝，“好。”她盈盈一笑，感激道，“多谢王后。”
　　这地牢没有窗户，墙壁上昏黄火光晃得人头晕脑胀，付婉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反正见她们都陆续躺下，她也跟着躺下了。第二天醒来时，那些女人围聚在一块儿分餐。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胃里空无一物饿得难受，于是再次豁出一切冲上去胡乱拱开那群女人，将地上一块烤饼抢走了。
　　吃了再说，她懒得理会那些女人的目光。
　　要是她们想动手那便动吧，反正昨日已经打过一架，心里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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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吞虎咽半天，都快吃完了，也没人来打她。
　　付婉小心翼翼抬起眼皮，只见那些女人都自顾自地吃着，仿佛已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她悄悄摸索回云萝身边，云萝还合眼睡着，脸颊微凹下去，嘴唇也是干裂的。
　　付婉这才想起，云萝方才都没有起身去抢吃的。
　　“喏，”她将最后一块饼递给她，“我吃饱了。”
　　云萝徐徐睁眼，惊愕道：“您，您给我吃？”
　　付婉点头：“对。”
　　这么惊讶是做什么，付婉心里疑惑，见云萝一边小心翼翼地吃一边抹眼泪，莫非她已经饿了很多天。
　　“你从不去抢吃的？”她皱眉。
　　云萝抽泣着点头。
　　付婉盯着她干裂的嘴唇，“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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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面无表情地推推搡搡挤进去，左手端着一碗水，右手拿了一个苹果，光明正大地走了回来。
　　云萝惊得喃喃，“王后……”她感激涕零着准备跪下，被付婉拎了起来。
　　“吃的本就少，你又不去抢，和等死有什么区别。”付婉蹲在她身侧，轻声安抚，“好了，快吃吧，别哭了，吃不够我再给你拿。”
　　她试图劝服自己生出几丝耐心，明明自己先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只能说水土不服，不止是水土，这里一切的人和事她都感到不服。
　　她深呼吸几口气，伸手抚摸云萝的背部，说了些温柔宽慰的话，还答应她以后只要自己在这儿，她就不会饿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抬眼一看：
　　那些北狄女人居然对她投来敌意的目光。
　　付婉徐徐眯眼。
　　哪里又惹到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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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她们那忿忿的目光望去，最终看向了身前的云萝。付婉后知后觉：那些女人，似乎很讨厌云萝。
　　“她们好像不喜欢你，为什么。”
　　付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对不起，你就当我没问过。”
　　她在心里扇自己嘴巴，这些天压抑久了，已经完全顾不上谨言慎行了。
　　云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

　　“王后应该知道，在北狄，生下的儿女越多，越尊贵。”
　　她黯然轻笑，低声说，
　　“她们认为，我年纪轻，又生下许多，因此排挤。”

　　付婉点点头。此事先前杜秋霜和她也提过，她有印象。
　　“既然你不想怀，不想生，为何不喝避子汤？就是那种……”付婉比划着，试图用北狄语解释，“吃了，可以，杀掉……”
　　云萝听懂了，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摇头叹道：“没有这种东西。我们没有这个词。”
　　“没这个词？”
　　“是我实在好奇，自己看书学来的。”她声音越来越轻，“我们这儿，从不避子。”

　　付婉听得心口开始烦了，“那就离男人远一些，这有什么难的。”
　　她愣了愣，竟又是摇头。
　　“王后可知道祭典？祭典结束之后，我们男男女女聚在一处媾和，我们没有夫，没有妻，唯有王上拥有自己的女人。”

　　付婉愣住，“没有夫妻？”
　　“是。我们没有夫妻。”

　　她眼皮子开始打颤：“可你们北狄不是母系部落……”
　　“我们是。”云萝笑答。
　　付婉感到自己的思绪变成一缕白烟在头顶旋转缭绕，怎么也捋不清楚：“可我听说你们北狄女人怀着孩子都能上战场杀敌，你们，可你……”
　　她一个人喃喃了半天，又意识到这些事情彼此之间并不矛盾，却又觉着古怪，于是心口堵得厉害。
　　缓了许久，这才捋出一句，“所以，你是被迫的？”

　　云萝竟又是摇摇头。
　　“没有被迫的说法。”她回答，“都是自愿。”

　　付婉揉了揉太阳穴，不觉提高声线：“你是说你自愿和他们□□然后怀孕再生下五个孩子？如今怀上第六个又不打算要了？”
　　她耐心渐失，眼皮打颤不停，见云萝脸上生出些许胆怯，又缓和语气：“对了，你是犯了什么事，不是说生下的儿女越多越尊贵么，把你抓进来干什么。”

　　云萝黯然垂眸轻声说道：
　　“我因为在非合欢的日子，与男人媾和，被抓入地牢。来了此地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孕。”
　　“非……非合欢？”
　　“每月只有月圆的时候，才能合欢。”
　　“那为何不能看着你有孕的份上，放你出去？”
　　“我不想出去，”她忽然有些激动，低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摇头晃脑着如失了智。“我，我不想出去，这里，很安全。”
　　她匆匆环顾四周一眼。
　　“她们还不知道我有孕，否则，我定是会被放出去的，”云萝低头轻声道，“可我不愿。”
　　付婉蹙眉：“不愿？”
　　“我出去了，也会被那些男人，盯着，盯着看，然后又因为相同的事情，抓进这里来。”

　　付婉这才恍然：
　　“所以，这地牢对你来说，反倒成了避风港。”她若有所思，皱了皱鼻子，“这还不是‘强迫’？强迫你行房，强迫你怀孕，还要把你关进来。就甘心在这里躲一辈子，不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报仇雪恨？”
　　“仇……仇？”云萝面露迷惘。
　　付婉恨铁不成钢，瞥了一眼周围，“何苦留在这里，她们又不喜欢你，成日又饿又渴的。”
　　云萝摇摇头，莞尔一笑，“虽然她们不喜欢我，可这仍然安全。”

　　付婉歪着脑袋蹙眉。她想说什么，但每次开口都像是在啃一块硬石头。这语言之间鸿沟让她连最简单的愤怒都表达不出来。更何况，云萝眼里那种逆来顺受的麻木，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终于，她闭上嘴巴不再问了。

　　云萝小口咬着苹果，忽然面色发白捂住嘴巴，慌忙转身朝墙角弯下腰去，一边干呕一边生怕被人发现。
　　“我没有力气了，十个月，现在只有三个月，来得及。求王后，帮助我。”
　　她抓着付婉的手腕苦苦哀求，“王后，求求您。”
　　这可怜样子令付婉有些动摇，但这请求实在是无稽之谈。她哪里知道应该怎么帮她流胎，她又不是什么郎中大夫。
　　“你自己摔一跤不就是了。”付婉瞥她一眼。
　　云萝咬紧嘴唇摇摇头：“不行。”
　　“怎就不行。”
　　“自己这样做，会被惩罚。”
　　“谁来惩罚你？神？”付婉恼道，“自己豁不出去又叫我蹚这浑水，我不干。”
　　云萝还想再挽留几句，付婉冷声说：“还想要我帮你抢吃的，就别说话了。”

　　云萝不再说话。
　　此后不知道过了多少日，每次到了饭点，付婉就横冲直撞过去抢，大概是和她们的头头儿打了一架的缘故，这些女人都对她敢怒不敢言，顶多瞪几眼。
　　但她日渐烦躁，这个赫连戈怎么还不过来捞她，难道先前那些深情发春都是假象……所以他是真打算让她当成他们兄弟二人弑父的替罪羊？她的耐力开始分崩离析，望着墙面上跳跃的火光发呆。
　　不行，再待下去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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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门咔嚓一声开了，一个狱卒端着食盆进来。那些蜷缩在角落的女人像饿狼般扑向砖头，争先恐后彼此撕扯着争抢。

　　突然一声惨叫。

　　人群之外的一个女人扑倒在地，血液从大腿处一路蜿蜒到脚踝，在地上晕染出一小摊血泊。众人齐齐倒退直至后背靠上墙壁，满眼惊恐地指着她喃喃。
　　她们之中竟有人怀了孕，还见红了。
　　那个狱卒愣愣地看向那倒在地上□□流血的女子，吓得支支吾吾不敢动，犹豫几步上前查看，忽然旁边的女人又是惊呼一阵，指着他身后半开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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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婉在牢房通道里狂奔，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不知道一切，我是无辜的”。经过一间间牢房，铁栅栏后的人只是歪着头，木然地看着她。

　　没有人惊讶，没有人震惊。子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难不成在他们眼里只是寻常事，不应该吧，她一边跑一边想，心里越来越发慌。
　　身后那个狱卒也追上来了，张牙舞爪地喊着站住。付婉起初只是想把真相散出去，还自己一个清白，根本不打算活命……但如今这事似乎还没完。
　　既然没完那她就不能死。
　　于是付婉在那通道尽头，一鼓作气跳上了垂梯的绳索。她低头望着身下密密麻麻如星子般的人群，闭上眼睛声嘶力竭地喊：“我不知道一切，我是，无辜的——”
　　那些北狄百姓陆续驻足下来，仰头望着高处那摇摇欲坠的女子，不知是听清了还是吓愣了。付婉又喊了几道，突然手头的绳索一抖，抬头只见那狱卒也顺着绳索滑了过来。
　　对方叽叽歪歪怒火中烧地说了一大堆，一边说一边试图逮她回去，付婉不依，使出浑身解数顺着绳索继续下滑，依次路过每一层的洞口。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准备随意选一个洞钻进去，正准备做决策之际，她忽然注意到头顶上方没了动静。
　　抬眼一看，竟看见那人在割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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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跟着脚下陡然一空，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漆黑的石洞近在眼前，她胡乱扑了进去。
　　付婉跌跌撞撞没命地跑，跑出去没多远脚下又是一空，不知道坠去了哪里，待站稳脚跟，走出几步，又是一空。这些人都是鼹鼠吗……她在心里绝望凄凉地呐喊。
　　脚下再一空。
　　整个身体顷刻间全然失重，她下意识尖叫着，顺着隧道滑了下去，这隧道又深又长，硌得她浑身骨头快散了架。后来终于出了洞口，她四肢并用迷迷蒙蒙地爬起，还没从周围黢黑的环境里看清什么，身后便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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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揉揉耳朵。
　　这似乎是中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