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棠》欲渟洲

2、世界静悄悄

　　“页儿，页儿，晚上我们去‘浮生半日’吧！”张图兴冲冲地跑到陈樾面前。
　　“不去”。程页趴在桌上将脸埋在臂弯，闷声回答。
　　“班长说李欣馨的未来男朋友今晚在那唱歌，我一定要去看看谁敢和我抢李欣馨”！
　　“不去”。
　　“页儿，求你了，陪我去吧！求你了求你了。”张图蹲在地上，双手扒在桌子边，可怜兮兮的说。
　　“页哥，页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幼儿园就跟了你”。
　　终于程页抬起头看了眼张图，张图迎上他的视线。
　　“艹，别用这种恶心兮兮的眼神看着我”。
　　“那你陪不陪我去”。
　　“去去去去，行了吧”。
　　“嘿嘿嘿嘿行”
　　“那便退下吧！小图子”。程页随意地挥了挥手。
　　“嗻”。
　　走进“浮生”，躁动的音乐震耳欲聋，程页皱了皱眉。
　　“诶，叶子，你说那小子在哪呢？”张图左看看右瞧瞧。
　　“谁”？程页边说边将张图拉到身前，避开前方走来的醉鬼。
　　“就李欣馨的未来男朋友啊。不对，是我的情敌。”
　　“不知道。”程页表情冷淡地说。
　　他厌恶烟的味道，而这里充斥着烟的味道。
　　突然，躁动的音乐停了，紧接着响起舒缓的前奏，程页抬起头看向舞台。
　　是那个人，那个人拿着话筒，脚尖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打着节奏，他感觉他的心脏也跟随着他的脚尖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页儿，那个人还挺帅的，你说会是他吗？”张图朝台上那人的方向扬了扬头。
　　程页感觉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他和台上那人。
　　骤然间，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心脏不自觉地停止跳动，他清晰地看见那人轻笑了一下，虽然弧度很小，可他还是看见了。脸颊的温度迅速上升，他慌张地将目光移开。
　　“页儿，你说是他吗？”
　　“嗯？不知道。”
　　“页儿，你脸怎么那么红？可别是生病了吧！”张图说着摸向程页的额头。“诶？这也不烫呀！”
　　程页没给予张图任何回应，只是小心翼翼的向舞台的方向撇了一眼。
　　“呼”还好，那人已经没在看他了，他紧绷的身躯终于得以放松。
　　心中默念：“老子铁直、老子铁直”。
　　一曲终了，张图已经看到李欣馨，他现在可以十分确定那个未来男朋友就是台上的那个帅哥。
　　虽然情况比张图想象中的严峻，但为了爱情，他硬着头皮也要上。
　　未等张图招呼，程页已朝着那帅哥迅速走去，穿过层层人群，一步一步离那人越来越近。
　　“这就是兄弟啊！”张图站在原地感慨道。
　　程页清晰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灼热的，但他没有退缩。
　　顾析看着程页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像头勇往直前的小狮子”，他想。
　　程页走到顾析面前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盯着顾析看。
　　顾析挑了挑眉，略带无奈地说：“小朋友是不能来酒吧的吧！”
　　“我已经满十八了！”程页大声地说，生怕对方听不到似的。
　　好巧不巧地被刚到的张图听到。
　　“诶？刚摸过了呀，不烧”，张图疑惑地说。
　　顾析轻笑出声。
　　“知道了，满十八岁的大朋友”顾析调侃道。
　　程页的脸颊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走走走”程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张图快速走出“浮生”。
　　“诶诶诶，咱们还没找他麻烦呢，就怎么走了？”
　　“不然呢？你想留那？那你回去”。程页越想越憋屈。
　　气氛一时凝重，最终还是程页主动说“算了算了”。
　　“那现在怎么办？”张图问。
　　“凉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程页语气淡然。
　　“行吧。那我走了，今天我再晚回家我妈非得打死我！”
　　“嗯，拜。”程页敷衍地抬起手。
　　张图走后，程页仍然蹲在原地，不想回家但也不知道去哪。
　　“小朋友，不回家在这干嘛呢？”声音响起，程页怔了怔，慢慢抬起头看向顾析。
　　“嗯？”顾析头向左侧轻微点了点。
　　“没干嘛，不想回家”。程页没发觉自己言语中的委屈意味。
　　“那走”，说完顾析不等身后的人，走到停在路侧的大摩托处。
　　“过来，愣着干嘛”，顾析跨坐在大摩托向还呆愣在原地的人说道。
　　“干嘛”程页疑惑地走到顾析身侧。
　　顾析拿起备用头盔戴在陈樾头上，程页抬起手想摸一摸头盔。“别动！”顾析仔细地扣着头盔扣。
　　程页没有继续动作，看着顾析的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析，清晰的析”
　　“顾析，清晰的析”程页在心里默念。
　　“行了吗？小朋友，现在我们认识了，可以和我走了吗？”顾析调侃道。
　　“嗯”，程页红着脸别扭地跨坐上后座的位置。
　　顾析的衣角翻飞，清新的洗衣液味道随风扑进程页的鼻间，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顾析”
　　“嗯”，“怎么了？”
　　“我们…去哪啊？”
　　“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了！”顾析笑道， “去卖小孩的地方，害不害怕”。
　　程页无言，世界静悄悄的。
　　只有摩托的轰鸣声和不断扑鼻而来的清香提醒着程页此刻身处何方。
　　顾析透过后视镜看到身后的程页弯了弯唇。
　　车停了，程页走到人行道上，手撑在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的引航塔，在寂静的夜晚里那是唯一的召唤，指引着船长和水手们回家的路在何方。
　　“顾析”。
　　“嗯”。
　　得到回答，程页却没再说话，像是只是在确定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顾析手插进裤兜静静地看着前方墨蓝色的海，海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迫切地吸引着他与它融为一体。
　　顾析偏过头看着程页，月光倾洒在他身上。
　　像是为他而来的神明，带他冲破黑暗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