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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吉他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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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因为你不关心孩子才害她去碰什么破吉他!”
“说是因为我,那你呢!”
父母在门外的争吵声已经压过余霜悦的节拍。
这时的余霜悦,才十岁。
小霜悦懵懂地拨着吉他弦,听着吉他随着她的小手而发出的声音,只觉得悦耳动听。
还没享受透彻这片刻的安详,“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
小霜悦的母亲抓起她的吉他往地上发了狠的砸。
“妈妈!不要!”
吉他弦随着母亲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响声,仿佛在叫嚣着不甘。
小霜悦看着已经不堪入目的吉他,眼眶蓄满泪水。她跑上去试图再一次把它拥入怀,可手指只是微微轻触弦根,就已然把她扎流了血。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指上,缓缓溢出伴随疼痛的鲜红。
晶莹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滴在吉他上发出一阵“啪嗒啪嗒”。
父亲把她从地上抓起,怒斥:“哪来的钱买的吉他?去偷的?!”
母亲踢了一脚地上的吉他:“肯定是了,小小年纪就去偷钱买这种不务正业的东西!”
小霜悦哭得缺氧,只感觉头昏眼花,耳鸣盖过了自父母的训斥。
“霜悦错了……爸爸妈妈不要吵架……”
余霜悦垂死病中惊坐起,扶着流着冷汗的额头,闭着眼睛缓冲这个梦带来的无限阴影。
睁开眼时,是酒店带来的黑暗。
她伸出手去摸灯开关,下床拉开窗帘,去卫生间洗脸。
水龙头的水冰冷彻骨,让余霜悦彻底回了神,她双手捧起水,好像想洗净流的“泪”,往脸上使劲抹。
走出卫生间坐在床上时,她沉默了好一会。
摸出手机看时间:6:13。
她简单收拾收拾便退房回学校了。
这时的叶檀婉收到了一条消息。
“檀婉社长,我退社,吉他手你们另选其人吧。”
叶檀婉在宿舍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拿起手机看消息,看到“退社”俩个字吓得立马清醒。
坐起来噼里啪啦敲字:“悦悦怎么回事啊?你不用去管他们说的那些话的。”
“不是他们说的那些闲言秽语,个人原因。”
叶檀婉舍不得这个好苗子,还想再做一步挽回时,可在键盘界面的手停顿住了。
“全是理智的心,宛如一柄全是锋刃的刀,它叫使用它的人手上流血。”
昭凛肆坐在线韵斋放空自己,时不时还瞄向靠门的窗。
明明是放学时间,却始终望不到那位少女。
明明隔壁在演奏,却始终听不到那声吉他。
他皱了皱眉,站起来出了线韵斋,走去隔壁教室看,里面赫然站着四个人。
值日的余霜悦在教室门口见到昭凛肆时,有些恍惚。
上一次,也是在这个位置见到叶檀婉。
昭凛肆站在余霜悦教室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她来到自己面前。
“为什么不去社团里?”
余霜悦感觉这个人每一次来找她就没有一次是说正事的。
“我退社了。”
昭凛肆的眉头更紧了:“退社干什么?”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余霜悦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拽紧书包越过了他。
小雨淅沥沥的下,小霜悦不停停的挖。
她穿着雨衣站在公园树下,挖出了一个洞,随即她把放在一旁的吉他放了进去。
“小朋友,你在干什么?”
小霜悦抬起沾着泥点的脸,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瞳孔。
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去,也跟着摔进了坑里。
幸好坑不深,没让小霜悦摔伤。
“冒犯了。”
少年弯下腰将她轻轻抓起。
小霜悦稳稳落地后,拍了拍雨衣身上的泥,磕磕绊绊回答他的问题:“埋吉他……”
身形修长的少年撑着伞站在雨中,看起来有十六七岁,模样却十分憔悴。
小霜悦眨了眨眼,有些心疼这位哥哥,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你生病了吗?”
面对女孩懵懂的关心,少年轻笑一声,蹲下身与她平视:“不哦。哥哥只是有些心烦。”
小霜悦眉眼下垂,一脸惋惜。要是自己的吉他没有坏掉,那自己就可以弹一首《小星星》给哥哥听了。
少年看着坑里埋汰的吉他,释然地挑挑眉。
“我也会弹吉他,我们志趣相投耶。”
听到这句话,本来垂头丧气的小霜悦立马看向他,眼睛里布灵布灵闪着星星。
“明天你来这里,我给你弹。”
雨天的约定,在树下形成。
第二天的小霜悦如约而至,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位哥哥。
就当她以为自己被骗了时,在公园的凉亭上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小霜悦偷偷凑近,发现少年面前架着一个画板,他手握着画笔一点一点“刻出”公园的样子。
“哥哥!”
画架前的人应声回头,看到来人勾了勾唇,放下画笔,领着她来到凉亭边。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精致却有些生灰的吉他,小霜悦看到时,暗戳戳的想着要是这把吉他是自己的,那她绝对不会让它落灰。
由吉他弦奏出的《晴天》打断了小霜悦的思绪,她盯着这位哥哥沾着颜料的手指在吉他弦上拨动。
这就是艺术与音乐的结合吗?
一曲完,小霜悦久久不能忘怀,她拽着哥哥问他的名字说他怎么那么厉害。
少年眉眼带笑没有言语。
“再厉害也不过是些飘渺虚无的,我大概不会再碰吉他了。”
“这把吉他,我送你。”
出租屋里,余霜悦刷着叶檀婉账号的帖子,之前那些议论她的人都反复强调过上一位吉他手的优点比她好一万倍。
现在无所事事,倒想看点八卦,余霜悦便试图去寻找和声阁上一位吉他手的信息。
手机和电脑一齐用,余霜悦刷了几个小时才了解出一个大概,只不过却迟迟没有找到名字。似乎是被学校永久除名了。
和声阁的上一位吉他手,不出意料也是一位女生,她有着极好的乐器天赋,曾是和声阁的社长。
不仅音乐方面异于他人,连外貌也受众多追捧。为倾益中学赢得多种奖项,可被学校永久除名后,这些奖项在校荣誉墙也跟着被一一撤下。
原因好像是打了人?
不是这也不至于吧。
余霜悦有些烧脑,这么优秀的一位女生因为打了人,就这么被水灵灵的除名了?
哇塞塞,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
在电子产品前晃悠了几个小时,视觉带来的疲惫让余霜悦往身后的床倒去。
倾中校长也是个狠的,居然让一位才子佳人堕落于此。
唉,苍天无眼,若是可以,她真想见见这位“前辈”。
她翻过身,撑起手肘,盯着手机上被打码的女生拿着的那把吉他发呆。
怎么感觉构造都有些熟悉?
余霜悦眯起眼,双手肘床,捧住手机仔细打量。
这把吉他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她细细回溯,就被一通来电打断了回忆。
是她的母亲打来的。
余霜悦抿住唇,一通来自亲生父母的电话,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看到了。
余霜悦打了好几场心里斗争,终于在铃声停顿的间隙,按下了接听。
“余霜悦你欠揍是不是?你是不是又去碰吉他了!”
母亲的怒吼震耳欲聋,仿佛可以把手机屏幕震碎。
“……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你们老师跟我说了,你加入了什么破音乐社团,肯定是为了去碰那个扫兴的东西!”
余霜悦垂下眸,看着被她自己亲自标记的联系人备注发呆——一个铁链。
捆住她,让她难以挣脱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面的人听到了,还骂的更加起劲。
还有什么值得沟通的呢?
挂断电话时,余霜悦把这条铁链拉进了黑名单。
电话页面再次跳回她刚刚翻看的界面,余霜悦随意瞥了一眼,却发现了一个她漏掉的一点。
“翻到这里一个没几个人会看了,悄悄透露一下,这位女生叫笙竹,没有姓。听说是因为家族抛弃而改姓,我真的觉得她挺可怜的,被家人遗弃又被学校除名。”
余霜悦的瞳孔停在最后一个句号时,“啪嗒”一声,一滴眼泪掉在了手机屏幕上,模糊了“没有姓”这三个字。
直到手机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操控而熄灭屏幕,周围变得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余霜悦也没有从中回过神。
小霜悦知道这把吉他有多珍贵,并没有接,而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哥哥,你为什么弹吉他这么厉害呀?”
“我有个妹妹,她跟你差不多大,也喜欢弹吉他,我想把自己未能完成的梦想交给她。”
小霜悦食指抵着下巴,逐字逐句分析这位哥哥说的一长串颇有深意的话。
风吹动画板上的纸发出“沙沙”声,似乎在吹动已经沾满艺术的白纸的同时,也在吹动少年那颗尚未成熟的心。
随后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鼓鼓掌:“哇,有你这个哥哥真好呀!”
少年听到女孩纯真的夸赞,有些停顿。
“是吗,可是她似乎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