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诈欺师》龙小乔

12、你要和骗子谈恋爱吗（2）

　　A市，高新区。白虎大道，天禾餐馆。

　　浮光潋滟，纸醉金迷。灯火映人眼，酒香鬓影。

　　窗外湖光山色，路灯点点如星。

　　两人的身影映在窗前。俊男美女面对面坐着，手工西装挺拔，高定礼服奢华。

　　悠扬的乐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身着燕尾服的侍者目不斜视的推着小推车穿过竹影长廊，小推车上放着双层小蛋糕，上面用可食用铂金点缀出花团锦簇的色泽，整个蛋糕看起来浮夸又富贵。

　　这是文芝芝预定的蛋糕。蛋糕师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好几个版本，报废了好几个样品，最后只有这个勉强能入她眼，她皱着眉头同意了，让店家送到天禾餐厅，等用餐时送上来。

　　文芝芝把约定地点定在这里并不奇怪。

　　陈曜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他俩已经落座近十分钟，这期间文芝芝只是和他闲聊几句，他算不上摸清楚了文芝芝的喜好，只是隐隐约约将自己心中的感觉证实。如同那一团虚无缥缈的迷雾，终于拨开见日一样。

　　他知道她深藏不露，但是并不知道她到底藏得有多深。

　　闲扯几句之后，文芝芝才说到正题上来。

　　陈曜一听就明白了，“所以说，你希望我能支持你大哥选举？”

　　文芝芝笑了笑，“也是你大哥。”

　　陈曜没回应，他双手交叉，大拇指抵住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神游。

　　文芝芝一看侍者推着小推车过来了，连忙向他招手。

　　天禾这种级别的餐馆一向不缺客源，今夜更是，如果不是她有先见之明跟老板提前预约好了，恐怕也得跟普通人一样排号等待。

　　燕尾服侍者不言苟笑，他的面容清秀，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感。他带着白手套，将蛋糕放在桌上，冰冷的蛋糕刀握在他手中像是一把武士刀般严肃。

　　“需要切开么？”他问。

　　文芝芝温柔地说：“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

　　因为不是生日蛋糕，所以文芝芝没有配蜡烛。再说了，她对吹蜡烛这种仪式感没什么兴趣。在文家，过生日对她来说只是生日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文诚一的生日才算得上是兴师动众。因此，她就更不喜欢过生日了。

　　倒是陈曜看到蛋糕还有点诧异，“今天是你生日吗？”

　　文芝芝坦然的说：“你想陪我过，那就是我的生日。你不想陪我过，那就忘掉今天是我的生日。”

　　陈曜沉默了一下，说：“生日快乐。”

　　文芝芝笑着说：“谢谢。”

　　不知为何，看着她的笑容，陈曜的心里有些复杂。他说不出这种感觉，跟喜欢没有关系，有点抱歉，有点惭愧......偏偏没有任何心动或对不起。

　　因为在这一刻，他看着文芝芝，眼前仿佛出现颂莲的模样。

　　——他亲吻颂莲的时候，脑海中只有颂莲。他想不到其他人，包括文芝芝。

　　而现在，除了颂莲，他想不到任何人。包括面前的文芝芝。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文芝芝疑惑不解的望着陈曜消失在绿植背后的身影，失望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他匆匆忙忙的撂下一句也不说原因就推开椅子起身离去，眉目之间的焦急神色却出卖了他。

　　她刚想起身追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时，燕尾服侍者端上来一碟新鲜还滋滋作响的牛排。

　　“您的七分熟。”

　　再追上去时，陈曜早已消失不见。文芝芝抬起一只手，捏住绿植的枝叶，手指不由自主的拽紧。

　　“小姐，爱护生命，人人有责。”

　　燕尾服侍者神出鬼没，他礼貌又克制，按住文芝芝蠢蠢欲动的手。

　　文芝芝侧头，有点恼怒，“走开，关你什么事。”

　　燕尾服侍者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他就是淡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的声音沉稳又有距离感，让文芝芝的怒气不打一处来，她讨厌自己处在下风。

　　“这个观赏绿植是公共财产，小姐您损坏的这部分需要照价赔偿。”燕尾服侍者冷冰冰的指出被文芝芝拽下来的那片叶子，“相应的，这片叶子您可以留作纪念。”

　　文芝芝柳眉倒竖，她和老板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

　　“让你们老板出来见我。”

　　“我来吧。”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道。

　　文芝芝扭头，见到熟面孔的喜悦跃上心头，“阿曜，刚才你去哪儿了？”

　　她喜滋滋的抱着陈曜的胳膊发问。

　　陈曜的脸色有一瞬间不自在。

　　他没有回答，而是不动声色的抽走手臂，从钱包中取出一张铂金卡递给燕尾服侍者。他试图让文芝芝不会因此感到尴尬，但是他不是女孩子，并不理解自己的这个动作在文芝芝眼里，却是一种婉拒。

　　她的笑容消失在嘴角。

　　燕尾服侍者朝他微微躬身，双手接过铂金卡，转身去前台刷卡。

　　陈曜和文芝芝回到座位上。牛排冷的极快，凝固的油脂浮在肉块上，油腻而冰冷。

　　文芝芝食欲全无，脑海中全是陈曜抽走手臂的那一幕。

　　她很不高兴，想喝酒发现红酒还没上，极其不高兴的按了服务铃。

　　陈曜突然说：“刚才看到一个熟人，想和她打招呼。”

　　他没说谎，刚才有一瞬间，他看到一个身影和颂莲极其相似的人从文芝芝的身后走过，鬼使神差的，他立马就追了上去，全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该做何事。

　　文芝芝说：“是谁？”

　　陈曜说：“一个朋友。”

　　话说到这里，再问就没意思了。胸前挂着经理字样的男子赶了过来，也许是听说了刚才的事情，男子脸上挂着讨好谄媚的微笑，与燕尾服侍者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文芝芝好受了一些。

　　“我点了酒，酒呢？”文芝芝问。

　　餐前酒拿去醒酒了，她知道，但她很不爽，故意没事找事。

　　男经理挥挥手，一位侍酒师奉上一瓶未开封的红酒道：“文小姐，这是我们店里赠送给您二位的红葡萄酒，若有得罪处，请多担待。”

　　文芝芝看了他一眼，侍酒师的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和刚才冷冰冰的燕尾服侍者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文芝芝的心情好了点，她挥挥手，“那就开了吧。”

　　陈曜瞥了一眼，“罗曼尼.康帝，你们老板知道你们送这么贵的酒么？”

　　侍酒师还没答话，男经理连忙道：“如果是一般的客人，我们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陈先生和文小姐毕竟是贵客，这也是我们店的诚意，希望二位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

　　他的态度明明谄媚又讨好，偏偏没有让人产生一种不适之感，甚至也没觉得不舒服，明知道他是刻意的，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是带着标准化的训练之后的痕迹，文芝芝还是对他发不了一点脾气。他看起来好像一条被主人驯养已久的老狗，浑身散发着松弛的气息，即使是在他人手下讨生活，即使要看他人的脸色过日子，依然能做到打落牙齿和血吞，依然能剑走偏锋自岿然不动。

　　面对这样的人，文芝芝束手无奈，她知道这样的人太会伪装了，他只会让你看到伪装的这一面。

　　她说：“我真好奇什么样的人慧眼识才，能把你纳入麾下。”

　　男经理又是一笑。

　　“好险，我刚差点就被追上了。”

　　天禾后厨，刚换上一身服务员装扮的颂莲正大吐苦水，“谁知道陈曜和文芝芝今晚也在啊，我刚看到他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被他追到了。”

　　“知道就知道咯，这有什么丢人的？你是在打工，又不是来卖/春的。”一位萝莉脸少女头戴厨师帽站在烤箱前看着时间，冷冷吐槽。

　　“我这不是狡兔三窟，不能让他知道我全部身份嘛，那还有什么神秘感可言？”颂莲挑了一根刚炸出来的薯条沾番茄酱吃。

　　萝莉脸少女嫌弃道：“洗手了吗。”

　　“洗啦洗啦，进来洗手消毒先洗秃噜皮。”颂莲双手举过头顶，一脸诚恳，“我饿了嘛。”

　　“饿了就去座位上坐着点餐。”萝莉脸少女一脸正气，“饭钱从你工资里面扣。”

　　颂莲把挑过的薯条盘纳为己有，“吃根薯条都不行么？太小气了，你开餐馆的钱还是我借你的呢。”

　　“不小气怎么赚钱？难道跟你一样，去骗男人的钱么。”

　　萝莉脸少女的嘴像是淬了毒，她嫌颂莲碍手碍脚不干正事，取过两碟餐盘摆在桌子上，她在盘子中放入两块面包胚，放上生菜和番茄，切了两块熏烤过的芝士和汁水丰沛的牛肉饼，最后插上一朵三角旗。又在餐盘中放了两根白香肠、鲑鱼鱼排、烤西兰花和酸黄瓜。

　　摆好盘之后，她示意颂莲可以端出去了。

　　颂莲反驳道：“天地良心，我都是正经买卖，我可没出卖我自己。我是受雇于人去调查——美人计是古往今来第一招啊——我魅力大能怪我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萝莉脸少女冷冷的目光中，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端起餐盘，看了一眼贴在一旁的出餐条，有点委屈的说：“都成网红店了还不扩张人手，知道欠我钱还压榨我，你可比我会赚钱多了。”

　　萝莉脸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冷冰冰的弧度，她的手中，餐刀泛着冷冽的光。

　　颂莲溜得飞快。

　　叮的一声，餐刀直直的插在案板上，入木三分。

　　身后，烤箱的倒计时已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