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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病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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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少年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两人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他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随即将两人一左一右地扛在了肩上,一路向西而行,看样子是要去深山里将两人安葬。
封灵籁心道:这少年年纪不大,心肠却如菩萨般,真是个妙人。
在一片狼藉里,市集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似乎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封灵籁牵着小曲的手,快步回到福鼎楼,甫入门楣,只闻楼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丝毫没有受先前的打斗影响。
掌柜与先前迎客的伙计一见封灵籁两人,立即手提木制食盒,趋步上前。掌柜先行开口道:“两位客官所点菜肴已备妥,我遣小杜给您送至府上去,未知意下如何?”
封灵籁微笑道:“那便多谢掌柜与伙计了。”
小曲好奇地打量着那食盒,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掌柜见状,笑眯眯地说:“小公子喜欢这食盒啊?这是我们楼里特制的,用以保温保味,确保每一道菜送到客人手中时都如刚出锅般新鲜。”
小曲闻言,心中大喜,这食盒既能保温又能保味,还有一月就是师父生辰了,他想买来送师父,这样师父去看诊时就不怕吃不了热饭了。他抬头凝望掌柜:“掌柜,这食盒哪里做的?”
掌柜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笑道:“这食盒乃是我们福鼎楼独有的,外头可做不来。不过嘛,看小公子这般喜欢,若真想要,在下倒是可以做主卖你一个。”
小曲眼睛一亮,“怎么卖?”
掌柜伸出一个指头,“一锭银子。”
“好说。”小曲爽快答应,他将藏在里衣胸口处的荷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两锭银子递给掌柜,“这是买食盒钱和饭钱,余下的是小杜的赏钱。”
掌柜接过银子,笑容更甚,连声道谢:“多谢客官大方,小杜,还不快谢谢两位客官。”
小杜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多谢客官赏赐,我定会小心地将饭菜送到。”
封灵籁点头,笑道:“既如此,我们即刻就走罢,家里还有人饿着肚子呢。”
言罢,封灵籁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与小曲走在前面,小杜伙计两手也提着两个食盒紧跟其后。
路上,封灵籁好奇问道:“小曲,你买食盒做什么?”
“买给师父的,还有一月就是师父生辰了,这个食盒好看,既能保温又能保味。当作生辰礼送师父最合适不过了。”
“下月是你师父生辰?”
“对呀,你要送师父什么生辰礼呀?”
封灵籁沉思一会,微叹一口气道:“还不知呐,你师父平日喜欢什么?”
“喝茶、赏花、捉蛐蛐、斗鸡……很多,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封灵籁:“……你师父…可真是博采多学。”
小曲骄傲道:“那是,我师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子。”
两人一路闲聊,半个时辰后回到了家。
推开门扉,只见戚玉嶂正拿着锄头在院中花池里除草,他听见动静扭头望来,“哟呵,总算回来了。”
他把锄头放置在墙头上,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手,随意在两袖上擦干了手就来至封灵籁面前,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辛苦了,你与小曲洗洗手,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
言罢,戚玉嶂就引着送菜的小杜来至屋内,两人将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摆放好,小杜见任务完成,他拱手向戚玉嶂行礼道:“客官,若没什么事我便回酒楼了。”
戚玉嶂同样回礼:“辛苦了,路上小心。”
小杜离开后,封灵籁与小曲也洗好了手,两人来至屋内,温热的饭菜,飘香四溢。
三人快速坐下来,开始享用美食。
戚玉嶂先为封灵籁盛了一碗汤,“姑娘辛苦了,先饮碗汤暖暖胃。”
封灵籁接过汤碗:“多谢。”
饭桌上,小曲将自己与封灵籁在市集上所遇、所闻之事娓娓道来,包括那面纱女子如何蛇蝎下毒害人,侏儒老头如何天降救民于水火,玄衣少年如何拔刀相助等等。
说到激动处,竟拍桌怒道:“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戚玉嶂闻言,眉头微蹙,心中一紧,赶忙放下碗筷来至封灵籁身旁,“姑娘,且让我为你把脉看看。”
封灵籁依言,放下碗筷,伸出手腕:“我与小曲离得远,并未沾染上。”
“话虽如此,还是让我把脉瞧一瞧稳妥一些,这毒伤人于无形,慎重些是没错的。”
戚玉嶂把过封灵籁的脉后,心中松下一口气,“无碍,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过后便不用再服药了。”
一听终于不用再喝苦药了,封灵籁眼眉都荡漾着喜悦,“多谢戚大夫妙手回春,您可真是神医在世。”
“莫打趣我了,菜快要凉了,先吃罢,我再瞧一瞧小曲的脉。”
小曲闻言,提早将手腕伸出:“美鲛人姐姐没事,我也不会有事,她身手可敏捷了,我还未察觉不对,姐姐就拽着我跑了快有二里地去了。”
戚玉嶂把了小曲的脉,见他也无事,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巨石,他轻轻刮了一下小曲的鼻子道:“好了,快用饭吧,等会儿帮为师熬药。”
三人用完饭后,小曲与封灵籁神神秘秘地把戚玉嶂赶走,两人将从酒楼里买来的食盒找了处秘密地方藏了起来,准备等下月戚玉嶂生辰时再拿出来送他。
封灵籁与小曲藏完东西后就端着盘子去洗,未曾想戚玉嶂早就守株待兔于此,他抢过两人手中碗碟,“姑娘的手不该是用来洗碗的,况且你也行了一天的路,还受了惊吓快些回房休息去罢。”
又对小曲道:“小孩子洗什么碗,替为师给那病榻上的老者熬药去。”
见两人不动,戚玉嶂一手一人将她们推至廊上,催促道:“去罢,去罢。”
封灵籁依言,笑着回屋。小曲自知自己犟不过师父,默默地点燃廊上的火炉开始为病榻上还昏迷不醒的老者熬药。
疏星朗月,烛火明亮。
戚玉嶂端坐于书案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之上,不时地翻阅着那本微微泛黄、透着岁月痕迹的《毒经》。
门外传来了焦急地脚步声,紧接着“砰砰砰”的敲门声如鼓点般急促响起,打断了戚玉嶂沉浸在毒术世界中的思绪。
“师父,病人醒来了!”略微带喘的话中语气尽是惊恐。
戚玉嶂合上书页,来至门前,门一开小曲就如泥鳅般滑入戚玉嶂的怀中,怀中人瑟瑟发抖还带着些许哭腔地说道:“师父…那…那老者疯了,他要杀我……”
戚玉嶂虚拢住怀中害怕的小曲,安慰道:“莫怕,莫怕,师父在。”
隔壁间,封灵籁也听见了动静,她打开门,只见戚玉嶂师徒二人正立于门前不知做甚,她问道:“小曲怎么了?”
戚玉嶂回道:“刚醒来的病老头突然发了疯症吓着小曲了。”
戚玉嶂边安慰小曲边将他带至封灵籁屋前,“我去瞧一瞧那老头,麻烦你帮我看着小曲。”
言罢,转身去往病老头所在的屋中。
封灵籁将小曲迎进屋里木桌旁,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他的手心里道:“小曲莫怕,姐姐这里很安全,你拴上门乖乖待在屋里,我去瞧一瞧你师父。”
小曲担忧地拉住封灵籁的手:“姐姐,那老头会伤了你的!”
“就是因为那老头会伤人,姐姐才更要去,人多总好过孤立无援。”
“乖啊,记得拴门,我们没叫你开门你不要开。”封灵籁再次叮嘱道。
确认小曲关好了门,封灵籁才离开屋前,她拐至厨房从中拿了把菜刀才来到病老头屋前。刚走近,就听见屋内传来打斗声,还有老头的咆哮声,甚是激烈。
她猛地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场景简直惨不忍睹,厚木圆桌似被一掌劈为两半,四五分裂的木凳、破败的窗棂、拦腰断裂的蜡烛、碎成一条条的床幔、被褥里的棉絮似雪花纷飞。
而屋中主角们——戚玉嶂正东躲西藏;病老头则挥掌乱劈,简直是乱中有序、序中纷乱,两人皆未发现在场还有第三人已经默默观看他们许久。
戚玉嶂被逼跃上悬梁,病老头一招“隔空打牛”,悬梁应声断裂,戚玉嶂连同断成两截的悬梁一起摔了下来,躺在碎木屑里“哎哟,哎哟”。
“哈哈哈,小子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躲!”
“不行,不行,屋内太小于我不利,我们去外面重新来过。”
“你这小子,怎会如此唬人!我不信你,你已经输了,且拿命来!”
言罢,一掌就向躺地不起的戚玉嶂劈来,观战已久的封灵籁见势不妙,下意识地运功替戚玉嶂接下这一掌。
两掌劲风相碰,轰然一声,气浪如潮,四散而开,窗棂、门扉齐声破裂随劲风飞出几丈远去。
封灵籁身形暴退,堪堪退至门外才勉强稳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强咽下,抬袖轻轻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
这老头好生厉害,如若不是受了重伤,恐怕她根本接不下这一掌。
而病老头也未曾料到有人能硬接并接下了他这掌,他凶狠的脸色突然缓和下来,怔愣在原地。
戚玉嶂趁病老头发呆之际一根银针刺入老头百会穴,老头随即晕倒在地。
戚玉嶂三步并一步来至封灵籁面前,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枚褐色药丸递给封灵籁,“治疗内伤良药,快服下。”
封灵籁接过药丸快速服下,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自体内经脉四散而去,微微止涩的经脉被暖流淌过后顺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