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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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连河畔的小镇，虽然荒凉、冷清、人烟稀少，却也有那么几间砖瓦房，有那么几家光溜溜的店铺，甚至在飞扬的黄沙之间，还能瞧见酒铺的幌子，灰扑扑地招摇着。
就在这间酒铺中，坐着三个好朋友。
游梦今把大花猫搂在怀里，很是稀罕地摸它不太光滑油润的毛，猫在他怀里舒服得呼噜噜直叫，甚至翻了个身，特许他摸摸它肚子。
他对面坐着个皮肤黑黝黝、大眼睛亮如星的大汉，大汉奇道：“好哇，这小乖乖怎也不肯让我摸肚子的，怎么你这梦游的小瞌睡虫一来，它还真这么乖了！”
游梦今挠了挠花猫下巴，得意道：“我自有办法，小胡，你是羡慕不来的。”
这大汉，正是他们的老朋友胡铁花。
楚留香为游小公子倒了杯淡茶，又给自己倒了杯醋似的酒，笑道：“有时候，动物确是会更喜欢孩子的。”
游梦今笑嗔了他一眼，嘴里哼道：“哦？它们不喜欢的，倒不一定是大人。”
胡铁花哈哈大笑：“你这小瞌睡虫，也只有你能跟老臭虫顶两句嘴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笑没有接茬，转而道：“小胡，我听梦今说，高亚男追了你三年，你又在这儿躲了四年？”
胡铁花笑道：“不错，不错，你瞧见刚送酒来的女人了么？”
那送酒的小妇人瘦瘦小小，年纪不大，有一双大眼睛，却冷若冰霜，不但不搭理胡铁花，而且拿来茶酒就往桌上一怼，也不招呼，很不客气。
楚留香睁大了眼睛，说道：“你莫要告诉我，你是为她留在这里的！”
游梦今在一旁捏着小猫肉爪，悠悠说道：“人家喜欢他，他就避之不及；人家不理他，他反要撒泼耍赖凑上去的。”
胡铁花大声道：“我这伟大的感情，想必你们是不会懂得的！”
楚留香顿时笑得捧腹，就连游梦今也没忍住，笑到伏案，间或夹杂了两声咳。楚留香拍了拍他的背，笑意虽还在唇畔，可已从眼中流逝了。
胡铁花见他们两个取笑自己，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小瞌睡虫来找我倒是平常，老臭虫，你又是为何来的？难道是被这小瞌睡虫拐来的么？”
楚留香淡淡笑道：“你猜得正好相反。你可还记得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
胡铁花说道：“那是自然，上次见她们，还都是三个小女孩儿呢。莫不是她们要一起嫁给你，你才躲到这儿来，邀上朋友一起避避风头？”
楚留香说道：“我把她们都当做妹妹看待，她们也只把我当做大哥的。”
游梦今此时把气喘匀了，抬头笑道：“只是三个妹子被札木合之子带去了大漠，又未提前打招呼，阿楚放心不下，这才想要进大漠去找她们。”
他三言两语倒将事态描述得没那么惊险，楚留香信他极深，心里急切，却早已不焦躁了。
胡铁花奇道：“札木合之子？老臭虫，莫不是你那惯来对女孩子的魔力不灵了？她们怎么会同别人跑了？”
楚留香不禁又摸了摸鼻子，游梦今在一旁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说道：“她们既是阿楚的妹妹，想要自由自在地出外游玩，岂不是很正常？况且总待在船上也会腻的，交些同龄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说到这里，楚留香难免想到这几位妹妹出嫁的场面，心中有些酸苦，又担忧对方不珍惜他的妹子们，想想都有狠狠教训人一顿的冲动，长兄嫁妹、老父嫁女的心态不过如是。
楚留香叹道：“话是这么说……”
游梦今笑道：“那个黑珍珠人又不坏。”
胡铁花来回看了看，大笑道：“他能让老臭虫吃上一口醋，我倒想见识见识了！”
楚留香也不辩驳，反正他们几人往来总要吵吵嘴架，偶尔让小胡占回嘴上便宜，一来一回，也是为友的相处方式。
游梦今说道：“那正好，我们还邀了老姬，你我四人在大漠之上把臂同游，岂不仿若十年前一般，携手并肩，天下哪里都去得？”
胡铁花笑道：“那死公鸡也去？看来大家都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叫这老臭虫吃醋了。”
说话间，他仰头喝干一碗酒，大声道：“走！我们这就启程！”
楚留香此时笑眯眯道：“那她……你不管你伟大的感情了么？”
胡铁花一抹嘴边酒水，大声说道：“跟你们几个在一块儿，岂不更加快哉？”
谁料那小妇人在后面听见，居然奔来抓住他的袖子，嘶声道：“你不要走！你若不走，我现在就嫁给你！”
胡铁花大惊失色，撕了那截衣袖，像被老虎追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游梦今在后面和楚留香笑够了，给那垂泪的小妇人留下两锭银子，说道：“别伤心啦！以后找个好人家，莫要再倾心于这种江湖浪子了。”
他二人骑着马，追胡铁花追得也不着急。黄沙被风吹得扑面，楚留香握着缰绳，忽然问道：“你的事，不和小胡说么？”
游梦今摇摇头，说道：“你和老姬知道了，尚且能正常待我，可小胡要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别扭呢，还是不说了。”
楚留香有些担忧，说道：“可生了病，倒像白纸上泼了墨，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游梦今笑道：“能瞒一时算一时，家里的变故，小孩子总是最晚知道的。”
楚留香叹道：“你比小胡还小上几岁，可已经把他当小孩子了。”
游梦今却道：“这事又不在年龄，你若想我把你也当小孩，我倒也不介意。你说呢，香香？”
楚留香又摸摸鼻子，说道：“不是早就说好了，不再这么叫了吗？”
游梦今大笑起来，一抖缰绳：“驾！”
楚留香笑着策马跟上，两人又追了片刻才截住惊慌失措的胡铁花，好一顿调笑后，三人转道向兰州去了。
在准备车马的这两日里，姬大富豪也不会亏待了朋友。
几人好好地喝了几顿酒，游梦今虽然更爱茶，但也凑热闹陪了几杯。他平常就不喝，当然毫无酒量可言，往往两三杯下肚，就要醉倒在桌上，嘴里喃喃地胡言乱语，说自己身为剑客，年少时踢遍天下高手的馆，可细细算来，还是有几人未能与之一战，此生唯憾也。
胡铁花此时便要哈哈笑着去碰他手里要掉不掉的杯，说些小瞌睡虫凭剑可天下无敌的浑话，等他也醉得呼呼大睡了，楚留香与姬冰雁对饮，彼此只有无奈。
姬冰雁说道：“肺有疾，气便受阻，小游的剑讲的是气通神至、意圆念遂，恐怕……”
楚留香摇摇头，说道：“他若真要替自己圆此缺憾，你拦不住他，我也拦不住。”
姬冰雁淡淡说道：“那我非但不能拦他，还要帮他。”
楚留香晃了晃酒杯，叹道：“我认识的神医，他也都认识。他说自己已访遍中原名医，你我又能如何……”
姬冰雁却哼了一声：“你莫要忘了，也不止中原才有名医。”
楚留香眼睛一亮，不禁笑道：“是了，你正处在这般关窍，我怎会忘了呢？”
姬冰雁说道：“可见大名鼎鼎的香帅，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他们碰了碰杯，喝干了杯中的酒，又倒上新的。
楚留香又说道：“肺疾最怕这天干物燥，等此事了了，我带他多在江南一带转转。”
姬冰雁也道：“如此一来，你我便需要一个固定联络之处了。”
楚留香心中想了想，说道：“就定在左二爷的掷杯山庄，如何？左二爷热情好客，与我也相交多年，想来不会拒绝。”
姬冰雁点了点头：“这种隐私之事，确实该找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两人三言两语将事情敲定，喝完了最后的酒，安置好两个醉鬼，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切收拾妥当，就该出关了。姬冰雁准备了几匹骆驼、几匹好马，充足的食水，还有一辆可以并排躺几个人的豪华马车；除此之外，一个叫石驼的又聋又哑又瞎之人负责这十来匹牲口，他却不骑它们，只在地上走着，还有个叫做小潘的娃娃脸车夫，总笑得很讨喜。
楚留香骑来的那匹本属于黑珍珠的黑马，此时就在车队前头领路。这匹马灵性十足，主人不在，也依旧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到哪儿去，甚至在这遍天黄沙之中，神色仿佛也更神气了。
游梦今撩着帘子瞧了那匹马一会儿，忽然说道：“札木合老王新丧，沙漠之中必然势力动荡，这马儿虽然能带我们尽快找到黑珍珠，但恐怕也免不了惹眼。”
马车里的人正喝着关内关外的酒，吃着江南山北的下酒菜，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楚留香放下手中酒盏，却先问姬冰雁：“你常年在兰州，你怎么看？”
姬冰雁摇摇头，说道：“札木合虽死，可他的旧部忠心耿耿地拥立小王爷，情况倒也不至于太糟。既然你在札木合处做过客都没把握再找到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此马了。”
胡铁花吱地喝了杯酒，笑道：“咱们四个在一块儿，还怕什么呢？”
几人相互对视，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