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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淑贵妃有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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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夏季时,承乾宫传来喜讯,经过多日来的盛宠留宿,淑贵妃有孕了。承乾宫上下欢腾,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里,逢人就笑三分,各宫争先贺喜,前来送礼的宫人络绎不绝,已经分不清是内务府的队伍还是来自别宫的队伍。
自年轻的皇帝登基后,勤于政务励精图治,久不入后宫,恩泽稀少,偶有怀孕之事也疏于照顾,后妃多流产不孕,以至于宫中竟没有一个皇嗣。淑贵妃有孕的喜事传来,惊动了常年信佛清修的太后,慈宁宫难得派人往承乾宫送礼,来了好几个端着礼盒的宫人。
“听闻淑贵妃贤淑有礼、克勤克俭,乃六宫妃嫔、朝廷命妇之典范,慈宁宫特送来贺礼十六盒,望淑贵妃诞下龙子,为江山社稷开枝散叶。”
“臣妾仰慕淑贵妃娘娘的凤仪万千,代表延禧宫一妃二常在送来贺礼八盒,望娘娘恩泽常在,喜事顺遂。”
“淑贵妃娘娘是我辈女中英豪,巾帼不让须眉之风范,我辈定当以娘娘为榜首,特送来贺礼六盒,祝娘娘千秋常在,凤翔四方。”
来自各个队伍的宣读声大得整个承乾宫都能听见,整天闹哄哄的人来送往。
华仪殿内,白熙和摇着团扇笑意晏晏,团扇特意绣的萱草花,寓意母亲的花语。肚子还没有显怀,初初开始一个多月,白熙和就已习惯了将手护在肚子上,日夜护体生怕磕着伤着。槿蕊在一旁伺候,桌上常备着酸果蜜饯,还有一只小火炉煨着保胎药,吃了苦药汁就能来口蜜饯,酸果则是孕妇解馋食用的。
“槿蕊,你说,等本宫生完这胎,能当上皇后吗?”
“娘娘乃上天庇护的大福大德之人,定会当上皇后的。如今娘娘家世恩宠俱全,只差一个功绩,可谓是只欠东风。哪怕生的不是皇子,也是皇上的长公主。”
“哼。合该本宫生第一个孩子,别宫贱妾岂有逾越之期?不枉费本宫用了这么多心思。自入宫起,本宫哪日不是贤良淑德,在皇上面前只能饮素穿白,这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比得过本宫贤德?唯有史上的贤后才配与本宫齐名。”
“的确如此。娘娘荣登后位是众望所归。”
承乾宫忙碌了起来,净澜却觉得很清闲,承乾宫的主子似乎忘了自己,近日以来过得就像一个真正的宫人。净澜会约上红桂,两人一起去领喜糖喜饼,互相以姐妹相称,抛开了这些烦杂的宫廷权谋,她难得有了正常的交友时机,红桂笑着说她最近开朗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般阴沉孤僻,每当此时,净澜都会笑着回复是托了娘娘紫气东来的福气。
南宫颜宁赏赐了大量的珍宝奇物给承乾宫,据说还提拔了淑贵妃在翰林院任职的弟弟,每日前来承乾宫嘘寒问暖,亲自过问宫人安排的孕期事宜,难得对这次的龙胎十分上心,似乎已经忘了承乾宫里的净澜,没有提及净澜的存在。
直到三个月后,大抵是孕期已稳的缘故,来得越来越少的南宫颜宁不再来承乾宫了,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不踏入后宫,偶尔召幸各宫妃嫔。
这日,净澜正与红桂在千鲤池旁欣赏夏季繁荷,碧水连天的池子里,满是茂盛摇曳的荷叶,粉红洁净的莲花点缀其间。凉亭里,净澜手旁放着一堆莲藕,大小形状略有差异,净澜拿起最细小的莲藕说:“红桂,看见没?这种小莲藕叫藕带,是尚未成熟的幼藕,因着幼嫩脆爽,在江南地区颇受欢迎。”
“净澜,你懂得好多,都是花房师傅教你的吗?你再教教我,这些又是什么莲藕,我若学会了,就能跟你一块儿做事了。”
净澜正想教红桂一一辨认莲藕的品种,却见不远处的高嬷嬷疾步向自己走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宫女,自从去了花房,就很少与高嬷嬷相谈了,净澜见此一幕,不禁心下一沉。
高嬷嬷来到净澜跟前,竟然罕见地行了个小礼,说:“净澜姑娘,淑贵妃娘娘有请。”
净澜跟红桂对视一眼,只能敛去了笑容,将莲藕都推给了红桂,独自一人起身,离开凉亭跟随高嬷嬷回承乾宫。
走至华仪殿附近,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走得更近了,才发觉是白熙和和槿蕊的声音,净澜更加忐忑不安,也只能按捺着心情走进殿内。
“主子,您只能抬了净澜的位分,这不是耍孩子心性的时候,丞相府传信是这样安排的。”
“槿蕊,你没成家你不懂,这天下哪有女人将丈夫拱手让人的道理,更何况是净澜那个狐媚子,你叫我怎么受得了?”
“主子,今时不同往日,成后之路必然艰难险阻,以往是提防别的妃子得宠,可是成了皇后,就要统御六宫了。您必须要挑出一批合适的妃子作为您的附属,后宫里就属净澜最好控制,这是您父亲传来的家话。”
“难道没有比那个狐媚子更合适的人选吗?为什么一定要选她?皇上这么爱我,只要我多撒娇,他会陪我度过孕期的!”
“必须要找一个妃子代宠!皇上已经开始翻绿头牌了!主子,如今皇长子未定,朝廷局势多有动荡,不能让别的世家在您的孕期趁虚而入!”
华仪殿内只有白熙和、槿蕊、净澜三人,其余宫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净澜躲在帷幕后听了个心境了然,原来是白熙和孕期漫长,需要防着皇帝另找新欢,找上了她这个没背景没权势的替罪羊。已经听明白的净澜走出帷幕,请安行礼打断了主仆间的对话。
“淑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熙和立即转过身去,抬手间擦了擦泪,冷哼一声,落坐后扭头看向窗外,说:“都听到了?本宫就知道你心机重,故意躲在后面偷听。如今你得偿所愿,是不是觉得熬出头了?从贱婢做了小主,可把你神气坏了。”
“娘娘,奴婢对位分无感,一片赤诚只向娘娘,愿到出宫年纪后回归民间,还望娘娘到时候能指一门好姻缘。”
槿蕊歪了嘴角,冷笑道:“登记过敬事房的官女子岂有放归的道理?你有本事就叫皇上撤消你的官女子。”
白熙和骂道:“这天下岂有人不爱慕皇权富贵?你这贱人惯会假惺惺,知道皇上的心意,用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狐媚样勾引皇上,本宫最恨你这种狡诈多诡的阴沟小人。”
二人一唱一和,将净澜贬得一无是处,在二人嘴中,净澜俨然成了邪寺里召出来的邪魔,进了皇宫就是败坏国运,诅咒净澜这种奸恶小人不会有好报。净澜静静听着,心下无波动,只觉得世间万物自有其运作道理,不过是寻常的打压诅咒罢了。在这对主仆看来,净澜竟然如同地狱魔鬼,净澜不禁觉出一丝有趣。
二人骂累了,白熙和才倚在枕上揉了揉太阳穴,说:“本宫明日就通知福海,说你愿意提升位分,福海会命内监准备撰写圣旨,不久就会赐下旨意。”白熙和复又冷笑一声,“你我情同姐妹,你自然是不愿意搬离承乾宫的,姐姐如今有孕,按照尊长的道理,你要在一旁服侍姐姐,你就住在承乾宫的流华榭候令罢。”
净澜霎时明白了,这白熙和心机之重,贪婪之意溢于言表,将人提升至答应,却又扣留在承乾宫,只是换了个好些的屋子住,等于是承乾宫里的高级宫女,仍然是被白熙和使唤的下人,白熙和愣是不让她有一点出头之日,仿佛不用顾虑到一介贱人有什么感受,只往死里剥削算计。
净澜从始至终只是想有一点清净之地,一日三餐地过着,这个需求仅仅只是活着,净澜不明白为什么实现这个需求会难于登天。
净澜苍白着脸,只能低头谢恩道:“谢淑贵妃娘娘恩赐,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