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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动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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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此时,叶绥带着金疮药敲响了叶谷的房门,道:“父亲,儿子担忧您身上伤口,曾得到一瓶灵药,对治外伤颇有奇效,前来献与您。”
“进。”得到叶谷应许,叶绥推门而入。
“父亲伤势如何?”叶绥放下手中的药问道。
“尚可。”叶谷拿起药在手中把玩,“你可知我为何前些日子拖着不出城?”
“父亲在等朝廷援助?”
“不仅如此,你可知陛下最担心的是什么?”叶谷放下药瓶看向叶绥,目光锐利,“是权,是威严。江南水患又如何,民众死了又如何?这些人对皇帝而言不过沧海一粟,说到底,构不成什么威胁。皇上倘若真重视此案,也断不会没有任何责罚便将我派遣回来。可若有人起兵造反,那情况便大不相同了。我领皇命重返江南治理水患,又遣长子出门安抚民众,这些贱民不知好歹还要造反,这岂不是在公然挑战皇上权威?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
说及此,叶谷嗤笑一声:“我本以为还要再拖上几日,这些人倒是比我想的还没有耐心。我在城门附近守株待兔,抢占了先机,这流寇也尚不成气候,尽数捉拿也不过时间问题。也多亏了你点醒我,这倒的确是个好机会,此番平定流寇,又加之治理水患之功…平步青云啊。”
“可若早些施以援手,便可免去许多民众失去性命!”叶绥反驳道。
“愚不可及!”叶谷拍案而起,情急之下牵动身后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父亲!”叶绥见状,愧疚之感又从心底弥漫上来,凝滞片刻,终究是垂下头道“是儿子目光短浅了。”
“知道便好。”叶绥冷哼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要同这天地作对吗?百姓如蜉蝣,为眼前之事而放弃长远之计,何其愚蠢?兽群怎会与蝼蚁让道?蝼蚁若是失去性命,也不过是命不好罢了,要怪也只该怪自己挡在了别人路上。”
叶绥沉默良久,低沉着声音道:“是……谨遵父亲教诲。”
叶谷见叶绥态度软化,也放缓了神色,很有些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尚且年幼,偶尔糊涂没关系,可你总要成长起来,我也不能庇护你一世,你总要明白,自己是与谁同道,又要为了什么贡献一生。”
“……儿子定会为了叶氏繁盛鞠躬尽瘁。”叶绥行了一礼道。
“为父知道,你一向懂事明理。”叶谷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叶绥定不负父亲所托。”叶绥仍是恭顺地垂着头,每一句话语都好像是从喉中挤出,他有种茫然的无力感。
是了,自己蒙族中荫庇,一出生便有天然的立场,本就不是什么自在闲人,更罔论随心所欲。与父亲此趟入京也不难察觉,当朝朝廷陈疴顽疾不胜枚举,到处是流着脓的烂肉,虎狼环伺,若是心慈手软,如何能为家族挣来生路?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本性怯懦,不断逃避罢了。
从叶谷房中离开后,叶绥便转身回了自己屋中,一推门便见男孩乖巧地坐在床边,等自己归来。
叶绥不由心中一软,又想到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又有些沉重,他叹了口气,摸了摸男孩的头发,道:“回去之后,我带你去辞云阁玩吧?”
自己以后的路必然坎坷,相必也少不了阴暗的争斗与谋划。叶绥看着这年幼的孩子,这些日子他被养的不错,柔嫩的脸上经烛光反射,映照出些许莹白。“这样懵懂纯净的小东西。”叶绥想,“难道要让他同我一样深陷泥沼,不得脱身吗?”
男孩却不知叶绥已经下定了要将自己送走的决心,只是有些依恋地用脑袋蹭了蹭叶绥的掌心,而后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