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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民国茶馆(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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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晓东也不知道张云齐需要多少土,但他只觉得多比少好,所以干脆直接用放在花坛旁边的废弃花盆装满土抱了回来。
张云齐看着凌晓东抱着的那一大盆土,不禁道:“小鬼,你怎么没把一整个花坛给搬回来呢?”
“需要那么多吗?”听到张云齐的话凌晓东小小地惊讶了一声,随后便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反话,便解释道,“我又不确定你需要多少,所以才拿来这么多的。”
对此张云齐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一句:“拿去洗手间吧。”
“哦。”凌晓东应了一声就乖乖抱着花盆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见人走了张云齐又对着秋守清和诸葛旻道:“怎么着?秋道长和小诸葛你们俩要不要先回去歇歇?现在时间也还早,正好可以补个觉。”
秋守清刚准备应声,就被一旁的诸葛旻先打断了:“没事儿,觉过会儿再补也行,化夷为鬼这件事我倒是有听说过,还从没见过呢,我还挺想看看的。”
听见诸葛旻的话,张云齐说了一声:“其实这事也没说的那么神奇,不过你要实在想看,就留下来吧。”说着转过身拿上了桌子上隗孟剩下的东西和一个杯子,又道,“劳烦你们谁帮我搬把椅子来呗。”说完这话就走进了洗手间。
对于张云齐来说要杀死一个鬼倒是容易——画好的符纸、注入了术法的铜钱就可以,可要复原这被杀的鬼,需要的就不止是这些东西了。
张云齐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打开水龙头刚准备接水就瞧见白泽替他拿来了一把椅子,还正好是他想要的那种矮脚椅。
“诶,多谢白泽大人了,”张云齐冲人道了声谢,又指了指凌晓东放置花盆的位置道,“放那儿就成。”
见人放下椅子,张云齐就端着接的满满当当的水杯,走到旁边坐了下来,放下杯子后,伸手捻了埝盆里的泥土,似乎是因为深夜十分起的露水导致土壤略微带着些潮湿。
张云齐随手抓了两把土放到地上,估摸着看了一眼,许是觉得不够又添了两把,食指从土堆的中间划了几圈空出了中心的位置,随后才拿起一旁的水杯开始将水倒进了土堆中间。
泥土经过与水的混合便可以随意的捏造形状了,张云齐将泥团捏在手里,把玩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可不消一会儿功夫,那手上的泥便渐渐地有了人型,到最后手里展现的泥人,细细看来竟与那女鬼最初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小鬼,别愣着,去帮我再接半杯水来。”张云齐将手里的泥人放到地上,抬眼便对着好似看呆了的凌晓东嘱咐道。
“好。”凌晓东回过神便拿起张云齐一开始放到地上的水杯走向洗手台,接好水后便递给了人。
从凌晓东手里接过水杯,张云齐又打开了隗孟用来装鸡血粉的瓷瓶,将其倒入水杯后,原本还是清凉的水便泛起了血红色,随着血粉的增多,半杯水也变成了慢慢的一杯。
见水杯满了,张云齐先是拿起符纸摊在掌心,又将笔蘸上了杯子里的血水,这才开始纸上画起符文来,画好后便将符纸贴在了泥人身上。
做完这些,张云齐转过头看向了那女鬼站立的方向,手中未放下的笔又放进了杯中蘸了蘸,拿起后就在空中画了起来,似乎是使了术法,只见那空中竟显现出了血水画成的阴阳鱼图案,随着那图案的生成,女鬼的身形慢慢地就被吸入其中了。
等到那女鬼被血画成的阴阳鱼图案全部吸收后,张云齐才放下手中的笔,一手拿起水杯,一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空中画了一圈,将血阴阳鱼引进了泥人之中,最后又将杯中余下的血水全数浇灌在了泥人之上。
随着血水的注入,屋子里也渐渐弥漫出了一股血腥味,这不免让在门口观望的几人都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随后便眼见着空中升腾起了一阵红色的烟雾,在这烟雾过后,那女鬼便慢慢现了形。
似乎是因为收敛了怨气,与刚开始伸长了指甲想要害人的厉鬼比起来,此刻那女鬼的容貌倒是与常人无异了,透过那张脸能看出这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饱满的鹅蛋脸加上丹凤眼,到有一股子古画里那些个东方美人的韵味在身上。
看到自己的母亲回来了,凌晓东不免露出了激动的情绪,奔向对方,嘴里叫了一声:“娘!”便紧紧抱住了人,小声啜泣了起来。
“冬儿。”女人抱着的自己孩子,轻轻摸着对方的头安抚着。
过了会儿那女子才松开凌晓东,转头看向张云齐的眼神竟是带上了几分感激之情,转身走到人身边,嘴里说道:“奴家李燕儿,多谢公子不杀之恩。”说着竟是曲起了膝盖,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却没想被人拦了一把。
拦住李燕儿的不是张云齐而是一直站在他旁边的白泽,看着白泽扶着李燕儿的手,张云齐倒有些意外对方竟这么懂他,毕竟他其实也是想拦李燕儿的,手本来都已经伸出去一半了,又因意识到手上还沾满着泥土才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李燕儿被人拦下后,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白泽:“公子,您这是……”
“现代社会可不流行行跪拜之礼了,你做了这么久的鬼,又在人间走了那么多回,应该也知道吧?”面对李燕儿的疑惑,白泽只是开口说道。
“可是……”
李燕儿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张云齐开了口:“他说的对,现在也就日本人还在跪来跪去的,咱们已经不兴这个了。再说了,什么不杀之恩啊,我可都已经杀了你不止一次了。”
听完张云齐的话李燕儿倒是也不再执着要跪恩于人的事了,在白泽松开后便站直了身子,嘴里说道:“那也是我该死,我在这儿害了人了,成了恶鬼了,你不救我倒还好些。”
“嗐,你们那不也是被逼的嘛。”张云齐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也是我太不甘心了,我等了我夫君百余年之久,没见到他,我便还想作为鬼而活着,因此才会选择去害人以此换得活下去的机会。不然我也可以像那个之前忍着痛也要离开这地方的老先生一样,选择走出这茶馆十米开外的地方了解自己才是。”
张云齐只道:“没事儿,不用担心,你,还有你儿子,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后,回到地府该属于你们的惩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话可实在不算是什么安慰之言,李燕儿听了不免抿了抿嘴,过了半晌,却是问道:“你们真的可以让我们离开这儿吗?”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需要你们的配合。”
李燕儿听了这话倒是并没有什么推辞之言,直言道:“那该怎么做?”
张云齐倒是没想到这李燕儿竟是如此干脆的女子,这也倒是省了那些劝告的话了,只说道:“很简单,刚刚我们听你儿子说,现在这里有一个专门看管你们的鬼,我们要知道他的行踪,但是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希望你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在发现那家伙以后悄悄告诉我们就行了。”
李燕儿倒是个聪慧的,听完张云齐的一番话便明白了对方想要自己去做的事情,点了点头便是答应了,隔了会儿又伸手揽过凌晓东,道:“但是,能否请公子帮个忙吗?”
“你说。”
“我们每天都要像那个鬼交付人气,倘若交不出就会受罚,那家伙一念咒语,我们的身体便会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我可以忍,但是冬儿他死时还年幼,这幅幼小的身子实在经受不住……”
不等李燕儿的话说完,张云齐便明白对方想要什么了,低下头看了一眼凌晓东,对方在接触到他目光的刹那不禁低下了头,不消一会儿昂起头眼神里却是带上了几分倔强,对着李燕儿说道:“娘,我没事儿,我可以忍的。”
“看不出来你这小鬼还挺坚强啊。”听到凌晓东的话,张云齐不禁蹲下了身子,平视着对方的目光说道,说完还用带着泥土的手蹭了蹭对方的鼻子,直弄得对方鼻子上沾上了泥才又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忍,人气嘛,我们这儿多的是,说吧,小鬼,你想要谁的?”
被沾了满鼻子泥的凌晓东不禁从鼻腔里喷出了一口气,瞪着张云齐反问道:“你觉得我现在最想要谁的?”
答案显而易见,张云齐被人瞪视着倒也不生气,只是笑道:“那你拿吧。”
凌晓东似乎是没想到张云齐会同自己说这话,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张云齐没回话,只是笑着对人点了点头,见此凌晓东又不禁抬头看了看李燕儿,见对方点了点头,才伸出手捧住了张云齐的脸,随后便凑近对方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损失人气对于普通人来说身体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但这对张云齐来说显然就不再话下了,甚至在凌晓东放开自己的脸以后还忍不住问道:“这就够了?”
“嗯。”凌晓东点了点头。
“那行,”张云齐说着站起了身,对着李燕儿又道,“那你们就先离开吧。”
李燕儿应了声:“好。”便准备带着凌晓东离开。
站在门口的隗孟却在母子俩准备离开时,开了口:“如果不想再增加你们回到地府后要遭受的刑罚的话,在这件事没解决之前就不要再害人了。”
李燕儿听见这话愣了一下,隔了半晌道了声:“我知道了。”应下之后却又被张云齐叫住了。
“诶,再等会儿。”张云齐叫着李燕儿,见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才又道,“你知道你夫君的生辰八字吗?”
等李燕儿点头过后,张云齐才拿了纸笔递给对方,说道:“你把你夫君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下来吧,没准儿我能帮你找到他。”
一听这话,李燕儿霎时变得激动了起来,看着张云齐就打算说些感谢的话,却先听对方说道:“也别抱太大希望啊,我只是说没准儿,不是一定。”
这话也像是在告诉李燕儿到时候没找到也不要失望一样,可她已经失望过无数次了,又哪里还怕这一回,最终还是对张云齐小声说了声:“谢谢。”便接过人手中的纸笔写下了对方需要的东西,将纸笔还给张云齐过后才与凌晓东在晃眼间的功夫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李燕儿和凌晓东离开,张云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收起那写了李燕儿丈夫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对着众人说道:“行了,咱们的事这下离成功也算是近了一步了,回去补觉吧各位。”说着又看向了被弄脏地板,道,“哦,对了,隗道长,你这地……”
“没事儿,我来收拾就成。”
听到隗孟的回应,张云齐倒是也不跟人客气:“那既然这样的话就麻烦隗道长了。”说着张云齐走到一边洗掉了手上的泥拍了下白泽的肩膀说了声,“走吧,白泽大人。”
被人还带着水的手拍了一把白泽倒是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就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见此,秋守清和诸葛旻也同隗孟告了别,四人退出隗孟的房间后就都回了各自的房间,显然是都打算再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