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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六、十七。二十五→二十六∞ ...

  •   08

      十七岁的喻文州,爱上了他十六岁时遇见的那个人。

      曾经十六岁时他并不信任人性,更不觉得自己这一生会爱上某个人。

      而某种意义上,就算是后来这么漫长的五六七八年里,他也并非在确信“自己正在爱那个人,也会一直爱下去”。

      他好像,只是直接知道了这件事情。

      爱不是作为一种感情,而是作为一种事实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反而是“意识到爱的存在”这件事,才需要直觉与顿悟的灵性。

      忽然间从某天起,心头开始涌上离别的预感。

      而后预感蜕变为一种无可忍耐的痛觉。

      痛觉驱使着他睁开眼去看自己的心,去望那个人的眉眼,去看清楚正在发生的一切。

      被断开对视后他也没有放下过,却清楚必须放手了。

      笔尖留下的痕迹,从此被他藏到最深处;而后用杖尖从自己这儿剜出一场别离,送予那人。

      意识到爱的人,好像在留下伤的同时也留下了根。

      离别即使成真,只靠记忆生存,那些在呼吸间日渐绵长而无可逃避的痛觉,到最后都好像只变成了另一丛有刺的藤,绑得心喘不过气来的同时,也随之日夜跳动,作生命与爱永不停息的见证。

      只要还在呼吸,还会窒住呼吸,还会想到就微微笑起来然后心跳乱一拍,那么爱就还是如同时光一般强大的存在。

      领悟这一件事情,喻文州用了更久时间。

      自第二赛季的夏休期他按下了自己的心,到第五赛季夏休的第十一分钟末尾才睁开眼睛。

      从那一秒开始,他重新允许自己随时去想念那个人;也就更从容一些,不再需要去锁上什么门。

      在荣耀里,他常能有先见之明。可人在爱里,却向来要慢半拍呢。

      没关系。后知后觉也没事,什么都开始,那么什么都没耽误。

      况且,既然他在意识到之前就开始了爱,那属于自己的这一秒,大概往前又更长久了一些。是好事的。

      而在更往前的十六七岁里,连喻文州也是年少不知愁绪。

      蓝雨的旗开得胜,仿佛天经地义;纵是偶有一败,那也不过兵家常事。没人会辗转反侧,没人要痛苦万分,更没人夜里失眠,忖度那是否一场诀别渐近的脚步声。

      那时候的喻文州,也不过青训营里一个少年,天赋有缺却仍旧刻苦,心里有些烦恼,却没装太多事情。那时还不曾要他操心排兵布阵,也不必由他操持诸般事宜,一切荣光背后的责任,都还有当时的蓝雨队长一肩扛下。

      那般轻松神色,谁也看不出强撑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少年时的喻文州,并未留意过这些。那时他懂许多知识,做许多计算,愿望和秘密却都简单得很。

      有时候很想坦白,有时候却觉得即使坦白,也好像说不清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但十六七岁时的“未来”,说穿了也不过“永远”这一个词而已。

      少年人的恋心是热烈的高度近视,但绝对真诚。

      于是从某天起,那个早熟的独行侠忽然又更加古怪了些,常常无缘无故就笑出来,眺望某个远处,想着,爱上一个人,原来并非那样危险得不可接受;爱着并且一直爱下去,似乎也能水到渠成,是自然而然的。

      不可能心想便事成,也不会就在此刻发生;这他都清楚,但不太在乎。那时他还是比较乐观的。

      尽管渐渐地很久也说不上几句话,对视也被躲开,但这没关系;至少每天都能看得见,那么总有一个明天可以好过今天的。

      他甚至都不再那么介意黄少天得到关注和爱护而自己却被回避了。

      注意力不是爱情,这没所谓。

      硬要说的话,或许十七岁的喻文州真正嫉妒过的,只有那人指间的烟。

      被凝望,被清点数目,被那人主动伸手触碰,而后在焦虑和思索的时刻被那人求助,去支撑他的心,陪他度过夜风中的十分钟。

      还有。

      唯有烟能作公然的长吻,萦绕的拥抱,被允许的相伴相随。

      至于那第一本在软封上有所变动的硬皮本,十七岁的喻文州在写到某些位置的时刻,也是真的会忽然惊觉,放下笔就去拆开硬壳来看。

      怀揣秘密,总是甜蜜的,而巧合似乎又意味着某种缘分的映射。

      当巧合与秘密合谋催促起来,心跳会抢乱所有节拍,手指会反复触碰,他会想要去确认:是否有某个字,偶然就落准了坐标位呢?

      至于没有降落准确的其它所有字眼,他也会爱屋及乌地对它们有所联想,进而微微笑起来。

      这当然很古怪。喻文州一直知道青训营有人在窃窃私语或高声议论:手残,吊车尾;打电竞居然还写笔记,呆子;对着本子笑,怪人……

      奇妙,那些从前困扰过他的议论声,如今当真不再会往他心里去了。

      听到只是知晓,没有深想的必要。

      爱着一个人的心是轻飘飘的,只有那么大一点空间。记得再多讥笑,还不如多望那人一眼。

      而当他发现那个人开始戒酒戒烟,不再熬夜,十七岁的喻文州居然还为之高兴过一会儿。

      所以在后来很多年里,即使剑圣常对一些战术信息察而不觉,喻队也不曾苛求过分。

      剑圣是如此关注当下,捕捉机会,对一切周围都百分百专心注视;你要这种视角的人,如何分心去想此前之后的比对,此处彼处的关联?

      曾经十七岁时,连他也是那副样子。

      专心注视,就没办法思索。这是切身体会。

      而当喻文州开始分心思索,意识到离别的预感正在逐渐成真,又是一组四季轮回。

      喻文州来到了他的十八岁,开始筹备离别。

      09

      二十六岁的喻文州,踏入了与前二十五年迥然不同的夏天。

      第十赛季季后赛的第二场,他第一个出战,那也是他出道七年以来第一场正式场合单人赛。他终于不再谋定而后动,即使看不清楚,也可偶尔主动出手。

      暂时没有后手,也不必收手。喻文州开始真正相信:失手与得手,这两种结果在可能性上,起码是势均力敌的。

      至少要尝试一下。不要忽视好的可能性,放手一搏也值得。

      未来未知,过去已过,没人能真正算无遗策,却大可以不必固步自封。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一点盲目的信心和决心,才不会辜负当初与如今。

      他还能失去什么呢?

      或许能,得到什么呢。

      喻文州在机场的熙熙攘攘中独自笑了笑,神色梦幻而温柔。这跟每个二十六岁青年陷入爱河中的模样,没任何不同。

      H市的夏天,是一种有别于G市却殊途同归的闷热,但星夜兼程的喻队凌晨到达,因而对这一点感触并不深刻。

      他只是深呼吸,闭过眼又睁开来,而后抬手。

      这一次抬手的动作不再是落锁。喻文州把另外一扇门敲响了。

      如他所料,刚放过夏休的兴欣战队本就诸事缠身,此刻能打着哈欠满脸不耐来开宿舍门的,只有那一个人。

      他喊了从年少倾心直至如今的最后一声魏队,而后上前,倾身。

      待再开口,所唤出便是他余生所有岁月里的,第一声魏琛。

      自十七岁起尘封的这一个吻,终究抵达了心之所归。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十六、十七。二十五→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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