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鬼求求你》周清善

3、第三章 我喜欢你

　　01
　　宋俭问陈知数：“陈知数，高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陈知数在烧菜，他看了一眼宋俭说：“那时候，你很喜欢扎低马尾。”

　　因为高中时间紧，没有时间梳头，低马尾是个很好的方式，而且高马尾扎久了头皮疼。

　　陈知数想了想，继续说：“你很喜欢用黑色皮筋，有个皮筋上面还有个招财猫。”

　　这是宋俭过生日时，宋俭妈妈送的。

　　陈知数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带着黑框眼镜，刘海长长的。看着人的时候，眼神很凌厉。”

　　宋俭有些疑惑：“我现在也带着黑框眼镜。”

　　陈知数摇头：“不一样，现在……是成熟。”

　　宋俭追问：“那以前呢？”

　　陈知数沉思：“嗯……应该属于那种冷漠的，还有点凶凶的。”

　　02
　　宋俭这人面冷，又不大爱笑，属于望而生畏的那种，因而朋友不多，能聊的人更少。一旦她不说话或者没有表情的时候，别人会以为宋俭在生气，久而久之也不愿意来找宋俭。没几个人愿意主动找宋俭聊天，她一个人走了很久。

　　这都是往事，很多事情都模糊起来，记不大清了。

　　吃饭的时候，陈知数给宋俭夹了几筷子绿油油的大青菜，宋俭顿时感觉心好累。

　　宋俭可怜巴巴地问陈知数：“能少吃一点吗？”

　　陈知数摇了摇头：“不行。”

　　宋俭生无可恋，一根一根地咽下青菜：“苦苦的。”

　　陈知数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宋俭的碗里，

　　宋俭望着陈知数，又望着碗里的青菜，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妈妈管着，长大了陈知数管着，哎……

　　不过长大了，可以去很多地方。她们在一起后，去了很多地方，在水波里行舟，在烟雨中漫步，在黄昏时赏云霞，在黑夜里闲游。
　　03
　　吃了饭，收了碗，天已经黑了。

　　宋俭坐在沙发上看书，陈知数在玩数独。

　　宋俭这本书的文字，简单真实，贴近生活，触及人心。

　　陈知数带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文静不少，陈知数的度数其实不高，除了高三那年，后来她们相见时，宋俭都没怎么见过陈知数戴眼镜。

　　窗外虫鸣阵阵，风声萧索，过了半晌，便听见落雨。

　　雨滴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周围变得异常宁静。眼皮开始打架，宋俭渐渐入睡，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手里的书被拿走，宋俭被抱起放到了床上。

　　宋俭知道那是陈知数。

　　陈知数身上是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清爽淡雅，不那么冲鼻子，闻起来很安心。

　　宋俭在梦里，又看见了陈知数。

　　那是在新生的迎新晚会上，陈知数穿着西装，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虽然陈知数不怎么说话，但他的外形条件不错，个子高挑，眉清目秀，不过不怎么说话，看上去淡漠疏离些。

　　光打在他的脸上，是少年独有的青涩。

　　少年抬眸，开口。

　　宋俭不懂音乐，但很喜欢陈知数唱歌时的感觉，冷冷的嗓音，慢慢的曲调，这是首英文歌，给宋俭的感觉就像是在冬天里慢慢行走，迎着冷风却依然微笑。

　　但也许是场子太热，心跳地快了，脸有些发烫，身子也有些热，明明是冬天，却觉得暖和得跟春天一样，宋俭不敢直勾勾地看他，只假装不经意的偷瞄。

　　现在的宋俭记不清那是什么歌了，只记得少年的眼睛平静的在看向她这里，也许……是在看她。

　　画面很不连贯，开始随意跳动，下一秒是陈知数趴在桌子上小憩，他的头发有点乱，翘翘的。
　　她突然，想摸摸他的头发。宋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正欲碰到时，陈知数醒了，抬起头看着她。
　　宋俭被吓了一跳，眼睛一睁，才知道是做梦。真不敢想象，要是那是现实，自己该会多么窘迫。

　　她看着陈知数睡在身侧，他还没有醒。

　　真不敢想象，她们在一起了。

　　04
　　博物馆的那次相遇，真是难以预料。

　　陈知数答应了自己吃饭的邀请，于是宋俭就选了附近的一家“吴老大牛肉面”。

　　这条街的“吴老大牛肉面”面馆的面条是师傅亲自甩的，面条打在板上“啪啪”地响，震地宋俭的心一阵一阵的。

　　她们也没聊什么，问了最近的状况，又调侃起自己的现状，两碗面吃完，也差不多要分开了，宋俭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陈知数的回话她也记不住。她一直在猜测，陈知数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但陈知数什么都没说，没有表示任何宋俭期待的话语以及行为，让宋俭非常失落，并且反思自己是否又开始自恋了。

　　她们在“吴老大牛肉面”的店面前分开，宋俭只记得陈知数看着自己说：“这家面，很好吃。”

　　宋俭笑着点头，之后的一个月没有去“吴老大牛肉面”。

　　05
　　陈知数，一位白净整洁，高高瘦瘦，沉默寡言的少年。

　　自高考结束，对他的印象渐渐变得模糊，记忆也在逐渐的消散，但对于“陈知数”这三个字，是看到就会心一惊的程度。宋俭有时觉得自己真是着魔，为什么会这么放不下这件事，这个人，但好在高中结束，世界这么大，这么多年，她们没再见过面。

　　宋俭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

　　实习结束后，宋俭直接去了当地的一所初中应聘。在初中教书和在初中学习确实不大一样。依旧忙碌，但比魔鬼的初三显得轻松不少，没课的时候也算悠闲自在，只是会有开不完会，半个月一次的监考，还有教案与指标。

　　学校的天空被神灵偏爱，鱼鳞波纹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落日的余晖让人睁不开眼。宋俭爱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片天，这变幻莫测的元，这温柔的十里春风，都叫她难以忘怀。

　　但早起永远是痛苦与难熬的。挣扎着，扭曲着，宋俭拜别了周公，终于醒来。梳洗一翻，买了早点，走在五里岗路上瞅瞅云，看看树。经过车站时，宋俭看见了陌生又熟悉的人。

　　四月二十一，那一天，宋俭再次碰到了陈知数。天上亮堂堂的，措不及防就来了一场雨。宋俭打着伞，看他站在公交车站牌，身上湿了一些，手里没拿伞。

　　宋俭迟疑，但仍是走上前去，礼貌问道：“打扰一下，请问，你去哪里？”

　　陈知数额前的碎发上有些水珠，脸上也湿湿的，他看到宋俭的时候有些诧异，但又礼貌的笑了笑:“市政府。”

　　宋俭有些好奇，不过只说了声:“我送你。”

　　陈知数礼貌地笑起来，低头看了眼表，走到宋俭的面前:“麻烦了，谢谢。”

　　宋俭的伞有些小了，再加上她们俩的个子相差的有些大，所有陈知数地的头顶抵着伞。宋俭看着他缩在一起别扭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偷笑，接着自己把伞给了陈知数，让他打。

　　她们靠的不算近，可宋俭的心还是“砰砰砰砰”地跳起来。

　　宋俭的身子悄悄侧过来，眼睛偷偷看向他。

　　他好像没变，依旧白白净净，高高瘦瘦，不爱说话。又好像变了些，眼镜下掉了，肩好像变宽了，头发也长了不少。
　　宋俭看着他的侧脸，自己的脸却忍不住红了。

　　宋俭知道，自己，没救了。

　　再一次，喜欢上他。

　　一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了政府门口，他道了声谢，宋俭回了声不谢。

　　宋俭看着陈知数的背影，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

　　“别跳了。”

　　06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陈知数看起来不自在，每当宋俭靠近他时，陈知数总会别过头不看她。

　　在临近高考的日子里，宋俭收到了好几条电信的祝福消息。

　　宋俭看向陈知数：“那时候，你为什么要复读啊？”

　　陈知数正在敲键盘的手顿住，回头看宋俭。

　　眉头皱起，嘴唇抿起，却不说话。

　　“复读……”

　　他呢喃着，接着又陷入沉默。

　　宋俭已经习惯了他的哑言，像是表达一种情绪，拒绝进一步的交流。

　　她无可奈何地接受，安慰道：“没事，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

　　“嗯……”

　　陈知数看上去有些沮丧，他看向宋俭，拉着宋俭的衣摆：“你，没有生气吧。”

　　宋俭摇头。

　　“好……”
　　宋俭看着得到回应的陈知数转身面对着电脑，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知道他不相信，并且在内耗之中。

　　宋俭放下手机，向陈知数走来。

　　她捧起知数的脸，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陈知数开始慌张，眼神躲闪，耳根又红了起来。

　　“干嘛……”

　　在害羞……

　　宋俭揉揉他的脸，唤道:“陈知数，我没有生气，你相信我。我只是随便一问，只是想多了解你，你要是不想说，没关系的，这是你的权力。”

　　陈知数依旧不看宋俭，眼眸低垂，宋俭看到陈知数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只黑色的蝴蝶。

　　“我知道，我……相信你。”

　　宋俭靠的更近了，在陈知数的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嗯。”

　　陈知数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只有脸颊越来越烫。

　　宋俭感觉，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进度比较好，只是自己一看到陈知数，就喜欢这样逗逗他。

　　宋俭起身准备离开，陈知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看着宋俭。

　　陈知数的表情很认真，脸涨红着，宋俭能感觉到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在颤抖。

　　周边的空气莫名安静下来，宋俭的心跳莫名又快起来了。

　　外面的天空一下子阴了，云遮住了烈日，有风吹响了落叶，宋俭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凸现，中指处有明显的茧。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说……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