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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跟志高通完电话,叶琳心里兴奋异常,浑身都充满了劲儿,就像小学生受到老师的表扬。她拿起一杯温水坐在客厅外侧阳台的旋转的竹椅上,抬头看那一轮圆月把月辉洒的满地银光,仿佛置身于梦镜。望月怀远,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应该大小伙子了,而自己的心里面依然还是那个五六岁时的模样,他挥着作别的手语,胖胖的小手在风中摇着。她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她这辈子不是一个好妈妈,也不会成为妻子,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她自己问着自己。
      有次她对志高说自己一个人闲着没事做真想收养一个孩子。志高说那我就给你讲个叫作鸡鸭论的故事吧,“有只鸡妈妈走路的时候看见路边一个鸭蛋,就把它拿过来去孵化,孵化蛋宝宝都是母鸡的天性——一个作为母亲的天性吧。后来孵化出一只小鸭子来,有天鸡妈妈就带着小鸭子出去游玩。小鸭子长大了跟着鸡妈妈的后边一路玩耍着来到了水塘边,水塘里有一群小鸭子在跟着鸭妈妈游泳,小鸭子看见了就很想跟它们一起游泳,游泳本来是小鸭子的天性啊,于是它就噗通一下跳进了水里,向那群小鸭子游过去。鸡妈妈在岸边看见了就担心的不得了,害怕鸭宝宝跳进去了会被淹死,它的担心出于它自己对水的恐惧,它就尖叫着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去,鸡妈妈不会游泳扑腾了几下就淹死了。”志高讲完,又对叶琳说,“你有爱心和对社会做奉献我是支持你的,但我不想让你再因为失去而再伤心一次呀。”
      其实心里受伤的人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还有跟她同病相怜的金曦。她的故事可以讲给志高,还曾期望他能给自己写一本书,现在看他对做生意这么痴爱,做了房地产又要做证券公司,而自己的书估计没了指望。自己写本自传也好呀,到时候也把金曦写进来。金曦已经成了她无话不谈的好姊妹,只是很多话金曦都告诉了自己,却不能告诉她心爱的人,每每想到这里叶琳总是心里总要难过一阵子。
      她跟金曦讲了自己的过去,金曦说我们是患难之交啦。原来金曦的父母离婚后,她跟着妈妈,初一的时候妈妈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十九岁,女儿十七岁,小儿子十一岁。他前妻刚去世两个月不到就为了迎娶妈妈,正月里就让儿子结婚了,三月里接着把女儿也嫁出去了,他们俩在三月里就结婚了。婚后男方的小儿子和她们一起一家四口人过日子,有天晚上妈妈突然大骂起小儿子来,说那个小儿子偷看她洗澡,那个男人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小儿子打了一顿,后来小儿子几乎不再回这个家里来,跟着他爷爷奶奶过去了。有天妈妈去上班走的早,她还不到去上学的时间,那个男人就故意过来对她嘘寒问暖,上下其手。从那以后她就一早起来跟妈妈一起走,每次到了学校都没有开门,她就在冷风里瑟瑟发抖地站着等,那段日子每个早晨每个夜晚她都在担惊受怕中过来。后来她也再不回妈妈那个家了,而是放学就往爷爷奶奶家去,爷爷奶奶家里还有哥哥,可以一起玩很开心,可是心里面总会有种不是一家人的那种隔阂感。直到爷爷奶奶也去世了,哥哥成家了,她也成了一个随风飘荡的浮萍。
      金曦在志高开发的小区里选了一个房子,志高说选个大平方的房子吧,反正是自家公司的,可她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个一百二十来平方的房子。她见志高一心扑在证券公司开张的事情上,就只好利用周末的时间自己设计了装修方案,然后拿着方案去工地找表哥苏强。
      苏强又跟金曦讨论了半天,在金曦设计的以美观为主的方案之上增加了更加实用的元素。探讨完苏强就出去找装修材料的供应商去了。金曦就和表嫂走进卧室里滚在床上说起了女人之间的话题。
      “现在开始装修,三个月就装修完了,等透下风,春天就搬能进来住了。不然就过了五一吧,那时候天气暖和了,也可以打开窗户通着风。”表嫂说。
      “可能等不到五一了,装完就得搬进去,我觉得是怀孕了,上个周应该来例假的到现在过了六七天竟然还没有来。”金曦担心的说。
      “那我可得告诉苏强让他抓紧点,材料也得用环保材料才好,不然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说着表嫂急切的打电话给苏强,交待苏强采购材料的事情,让他一定要把好关。苏强答应了她就挂掉电话走进卧室里。
      “今天嫂子要给你做顿好饭,补补身子,在公司里你也吃不好。”嫂子说,一边又掰着手指头跟陈曦讲孕妇的禁忌和营养餐。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呢!”金曦说,她突然感觉眼前的女人若是自己的妈妈该多好,从来缺少母爱的金曦瞬间眼圈儿红红的,泪水盈眶。
      嫂子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把她的头揽到了怀里,说“傻丫头,长嫂为母,知道不?”
      “你占我便宜!”金曦笑着嗔怪道,撒娇拿起枕头去装着要嫂子。
      “长嫂为母应该对小叔子或者小姑子说的。”陈曦撒娇说。
      “小叔子都叫妈了,小叔子的媳妇那又该怎么叫呢?!”嫂子继续打趣,“不过说真的,等你生孩子了嫂子去给你侍候月子啊!”
      “那好啊,提前叫你‘婆婆’吧。”金曦说着,就叫“婆婆”。倒是羞的嫂子就去拧金曦的脸,金曦就躺下把腿蜷起来抵挡住嫂子伸来的胳膊。
      俩人玩笑了一回,嫂子说,“你躺着休息一下吧,我去炖个鱼汤喝。千滚豆腐万滚鱼,这个鱼要炖的久才好喝呢。”
      金曦也下来床要去厨房里帮忙,嫂子就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条两斤来重的黑鱼丢在洗菜盆里让它化开。“这个黑鱼是深海海底下生长的,绝对的野生。可是为啥炖的鱼汤和高压锅里压出来的得味道总觉的不同呢?”嫂子一边拣菜一边说。
      金曦嘲笑道,“你肯定用高压锅压过鱼吧?在锅里用文火炖是通过沸水的翻滚可以让大分子蛋白质溶解到水里,就成了汤汁,而高压锅里只是通过高温高压让肉熟透,而大分子蛋白质没有溶解到汤水里,这就是差别。”
      嫂子听了直了眼睛说,“啧啧,还是有文化,就像大学教授讲课一样,你懂这么多是不是要很挑剔呀,哎呀,看来这个月子我侍候不了呀。”
      “现在就心虚啦!”陈曦笑道。
      “婚礼的日子也早点定下来吧,晚上你哥回来再跟他碰下装修的时间,等一个月后搬进去,就举行了婚礼。那时候肚子还不太明显呢。”嫂子说。
      “我们商量好了不举行婚礼仪式了,结婚就去旅游度蜜月,走的时候放一盘鞭炮,回来了就请朋友和同事吃顿饭。”陈曦说。
      “是啊,叶琳还等着给你当娘家人呢。她呢都跟我提了好几次了,觉得她倒比你还着急啊!”嫂子说。
      饭菜刚做好摆到餐桌上,叶琳给嫂子打来电话,听到金曦在就说一会儿她也过来吃饭。“你这不是踩着饭点来蹭饭吃的吗?”金曦隔着老远对电话里的叶琳喊道。
      十来分钟之后果真叶琳就到了,听到敲门声金曦推开门看见叶琳香汗淋漓的站在门口,双手提着一颗榴莲。金曦看见了就叫嫂子,“嫂子,过来看琳姐拿的什么礼物来啦!”
      嫂子也走过来看见了叶琳双手吃力的拎着一个大榴莲,笑道,“你呀,还是这么傻,这么大又没办法背啊扛啊,你说你!”
      叶琳说“你俩这没良心的,别人送我的猫山王,我都不舍得吃独食,拿过来跟你俩尝尝竟然还说我傻。”
      “别站在外面说话了,看来还不累是不,你就放门口吧,拿来礼物都不敢接。”嫂子笑着说,“放下去洗手吃饭吧,要不饭菜都凉了。”
      叶琳丢下榴莲去洗了手脸,却并不着急去吃饭,走到客厅里拉着金曦的手亲热个没够,嫂子一再催促,金曦也说先吃饭我们都饿了,叶琳便去了嫂子的卧室,金曦也拖油瓶一般跟去了。“嫂子,把你的衣服借我一件穿啊。”叶琳对着在餐厅摆碗筷的嫂子喊道。
      叶琳找了一个黄色碎花的小衫,把自己的蓝色小衫脱下来,蓝色小衫背部,前胸都没汗水浸透了。金曦看着只穿了胸衣的叶琳羡慕的夸赞道,“你身上真的好白呀!婴儿白!真的像新出生的婴儿又白又嫩。”
      “刚生出来婴儿才不白呢,而且身上发黑,应该是发灰,这个不怪你,哈哈,你没生过孩子呢没见过。”叶琳说。
      嫂子听见她俩在卧室里叽叽咕咕说什么生孩子,就在餐厅里大声对叶琳说,“小叶,金曦有喜啦,你知道吧,别再跟她动手动脚的了,小心点!”
      “告诉姐,你怀孕啦?多久啦?”叶琳把自己的蓝色小衫搭在床头上,一手把陈曦揽在怀里问。陈曦说了这个月没来例假的事,叶琳就问会用测孕棒吗,一会儿一块回去的时候带她去买个测孕试纸。然后俩人又在嫂子的千呼万唤下下才走出来卧室去吃饭。
      嫂子问叶琳在外地工作的情况,叶琳就给他们讲了以后自己负责整个房地产公司的事情,她说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金曦就说,“这句话怎么那么熟呢,你剽窃的谁的?”
      “这不是海尔的老总张瑞敏说的话吗。”金曦说,“难怪这么熟悉,记得我刚毕业的时候去找工作,有个人事经理问我海尔的老总说过一句什么名言?问我知不知道。”
      “他一天说话多了去了,谁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嫂子愤愤不平道。
      “你是怎么回答的?”叶琳催促道。
      “我当时楞了一下,就胡乱诌了一句什么,海尔像大海!那个经理也未必是张瑞敏肚子里的蛔虫吧,他也愣怔了一下,说‘不是这句,不是这句’,我就说‘他说了很多,我也不记得你说的他说的那句话’,他就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话。”
      “商场如战场,战战兢兢的就对了,下一句怎么说来?”嫂子记不住这句好深的话,不过听起来觉得还很有道理,就对叶琳说,“以后你就负责整个房地产这一大摊子了,就更得要像站在冰上一样了。”
      “是踩在薄冰上啊,嫂子,要是冬天踩在哈尔滨松花江上的冰上那就再安稳不过了。记得我有一年冬天路过牡丹江,就看见好几辆大货车在牡丹江里跑呢。”金曦对嫂子笑道。
      叶琳心想自己独自挑起房地产这块业务的担子的确是压力很大,好在工程上苏强能够独当一面,几个部门经理都能让她放心,不过也真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最近她很少跟志高交流工作上的事,他对她更有信心,而他也在更专注于他自己的证券公司。虽然听志高给她讲了很多关于股票,期货的理论和操作方法,但对她来说太抽象就像天书一样难以捉摸,什么建立数学模型分析啦这些,太费脑筋,不想建房子,水泥沙子然后一栋栋楼房就矗立在眼前。她想志高在证券上着了迷可能连金曦怀孕的事都不知道呢,也不知道他们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们的婚礼定在哪天了?婚房准备的怎么样了?婚纱照拍过啦?”叶琳问。
      “原计划是上周末去拍婚纱照的,他的客户给他送了一辆车,他们忙着去车行签购车合同又往后推了两周。今天过来就是让表哥给安排装修的事情呢”金曦说。
      嫂子问,“帮客户挣大钱了呀!送的什么车?”
      “奔驰,什么S级。没怎么关心,得很贵吧。”金曦说。
      “还是先把婚纱照拍了吧,不然等肚子大起来了拍出来就不好看了。”嫂子说。
      叶琳说,“那个车得上百万呢,不管什么车都是客户对成绩的肯定,现在大家都叫他股王呢!而且还上了百度,你百度搜索一下看,评价说志高追涨杀跌总能够抓住每一次的市场机会。这样子金曦可就是王妃啦。”叶琳跟金曦打趣道。
      “我才不想当什么王妃,对我来说有个男人爱,有个自己的温馨小家就足够了。”金曦对叶琳说。
      嫂子听了叹息着说,“我听戏听的多,为什么是要当王呢?你看古代那些反王到处跑马圈地,功成名就了呢大家就坐地分赃,又分封成各路诸侯王,不就是现在大股东小股东吗,以前按照功劳爵位分大小王现在根据股份分多少,一个意思吧。”
      “嫂子没什么文化可是懂这么多道理,我看志高才不是要当股王吧,我相信他以后会作一个股神,力缆狂澜,为老百姓谋福祉。”叶琳说。
      “你是看电影《赌神》看多了吧。”金曦笑话说。
      “我可是从小时候听戏听来的。在我们农村乡下,每年春忙或者秋收之后都要唱大戏的,我每天晚上跟着奶奶去听戏啊,听完戏一个人在田地里干活的时候耳边就幻听着锣鼓喧天或者二胡的咿呀声。”嫂子说。
      “对,我小时候是看电视剧,有个电视剧那时候可火,天天等着看呢,金曦你肯定没看过,叫什么来着?嫂子。郑少秋演的那个在香港炒股呀,□□杀了一家人的。”叶琳问。
      “还有刘青云吗,《大时代》吧,那个电视看的真过瘾。尤其那个傻傻的丁蟹,看了让人又爱又恨。”嫂子说。
      三个女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苏强满面笑容的回来了。嫂子问了苏强还没有吃饭就去给他热剩菜去了,苏强就坐在金曦旁边跟她讲装修的安排。叶琳就说你俩说吧我得把我的衣服去洗了,说着叶琳就去卧室从床头取下自己的衬衫去洗手间里洗,一会儿问嫂子洗衣液放哪儿了一会儿又问别的东西。嫂子说,你要是不想洗就等我收拾好了给你洗吧。

      傍晚,坐落在河边的虞记酒楼人声鼎沸。酒楼建在河边,一部分建筑伸向河中,在上面搭建了凉棚,摆了几个桌椅。客人一边喝着酒一边享受着拂面的习习凉风,看远处垂柳的千丝万绦抚弄着水面。
      志高在靠河边的桌子上坐着等金曦和叶琳,她们一起从苏强家出来约了志高一起吃晚饭的。金曦叫表哥表嫂一起出去玩,嫂子笑着说他们这老夫老妻就喜欢吃饱了躺着看电视剧,叶琳说你俩是为了演电视剧吧,嫂子就奔过来要拧叶琳的嘴,叶琳才夺门而出,金曦也就紧随其后一起出了门。
      当她们匆匆下了出租车踏进酒店的门口,看见志高已经摆了两个菜,喝了半瓶啤酒了。志高说你们再不来我就吃完了饭回家了。
      “把你的酒喝完了,我们从新开始喝吧。”叶琳在志高对面坐下来对志高说。金曦坐在志高的旁边,三个人说着话,菜又陆续的上来了四盘,有辣炒牛蛙,西芹牛柳,炖甲鱼,炸藕盒,桌上还有被志高已吃了一半的凉拌蒜蓉田七,一盘泡椒凤爪。泡椒凤爪这个是叶琳的最爱,叶琳看了下说,“你点的菜不适合金曦吃的,老话儿说孕妇不能吃牛肉,以后孩子生下来长的丑,牛蛙这种野生的更不合适,身上有寄生虫的。金曦你就吃田七和藕盒吧,芹菜可以吃别吃牛肉啊。”
      金曦说,“我得补充营养才是啊,这还整的啥都不能吃了。我不管偏要吃。”虽然嘴上如此说却并不敢吃甲鱼和牛蛙,只是吃了点牛肉。叶琳给自己点了一瓶干红,给陈曦点了一瓶椰奶。
      “现在这个时间我估摸着金柏丽马上封顶就开盘了,前期他们广告也铺天盖地的。”志高说。
      “你俩碰面就谈生意,太无聊了,能不能谈点别的。”金曦抱怨道。
      “谈别的你愿意?我俩见了就谈情说爱行吗?”叶琳笑着说打趣金曦,陈曦也嗔笑道,“可以,以后就谈情说爱吧。”
      “我问过了,下周六他们开盘,你有啥打算?”叶琳又回归到生意的话题上来。
      “我们下周一打出广告出去,小区布局图,户型结构图等一发布他们卖不动房了,至少很多购房者都会在观望。我们后续定价要低于他们。”志高胸有成竹的说。金曦插不上话,就一个人站起来走到临水的护栏边,依着栏杆对着夜色中的水面拍照,水面映着岸上晃动着的霓虹恍惚进入童话世界里。
      “这样竞争是不是太过了?完全负和游戏啊!再说政府监管上也不允许的。”叶琳有点担心的说。
      志高说,“等政府介入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没有第一期的资金回笼,他们就很难撑下去,二期就很难启动,而我们就开工一期,我们定价策略就在暴利上,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定,这样干他们就断了现金流。恰恰等我们的房子上市了就会在质量,户型以及服务上赢得口碑,以这一个楼盘带动一个市,辐射周边地区。”
      “这个,这个。”叶琳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啥。在她心里挣钱吗你赚我也赚,大家都一样,还非挣个你死我活吗?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她心里面那个清纯的男孩了,眼前的男人是很有成府的成熟老辣的男人,这个男人也许他以后会在商业上叱咤风云。
      志高犀利的眼光扫过叶琳的刹那,他也就明白了叶琳的所想,他太了解叶琳的内心世界了。“琳姐,这个事情我来安排吧,你这几天就和金曦好好玩几天吧。”
      叶琳答应了,站起来拿了酒杯到金曦身边依在栏杆上看河面的荡漾着的涟漪,一层层的推着赶着,她感觉那多么想她的心,杂乱着,荡漾着,起伏着。她想搞垮了一个企业和杀死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生命体,一个活灵活现的生命终结。男人的世界真的不懂,男人的世界真的可怕!她默默拿着酒杯临着清冷的晚风。

      金柏丽的办公室人员习惯是一早到的人要先去烧了开水,泡上茶,坐下来从门口报纸箱里拿了晨报过来看。晨报一般是陈球办公室单独一份,其他办公室里各三份大家你一张我一张轮流着看。看到九点半然后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今天却是一个例外,郭会计每次都是第一个到公司,他沏好茶拿了报纸,边走边翻看每版的标题,就发现第二版面就刊登了整版广告来宣传一个新的楼盘。仔细一看可不就在自家要开盘的楼盘附近。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办公桌前,手抖动着看完就给财务部长打电话。“领导啊,你知道我们公司楼盘附近又要建一个楼盘吗,哎呀,已经登上报纸了。”他急切的说道,财务部长一时摸不着头脑,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那儿是规划了四个小区的,我们拿到了两个,没想到在我们开盘的时候做宣传,这是要明显跟我们对着干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高说,匆匆挂了电话,见到了一个站点就下来了,然后走到附近的报亭边买了一份晨报,靠在路边一棵小树上点上一棵烟抽了两口,打开了报纸一页一页的翻看。看了看虽然占据了整个页面的广告宣传有一个小区的规划示意图,高矮起伏的假山,错落有致的布局,显得楼间距很大,每户的采光率就很好,还有每个户型的布局土以及样品房照片。而金柏丽的房子却是一直沿用那种中规中矩,一排一排的布局。他像如临大敌一样,胸闷眼黑,他想如果房子卖不动就没有回款,我这个财务部长可真犯愁了,从哪儿凑集钱呢,现金流断了,下一个楼盘又有如何开工呢。千头万绪满脑子凌乱,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办公室里的。
      路过陈球的办公室他想该不该进去告诉陈球一声,他应该也不知道吧。当他透过陈球办公室的门看过去,发现陈球还满脸悠闲的半躺着喝茶呢。他回到自己部门的办公室,刚进门就看见了会计老郭,老郭忙站起来说,“领导啊,老板早晨看见大家已经跟大家宣布了这个事了。”
      “老板怎么说?”财务部长问。
      “他没说啥,笑嘻嘻的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郭会计说。
      财务部长听了郭会计的话心里舒服了很多,老板这种从容淡定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可能老板已经有了良方妙药,他想,自己今天一早听了这事车竟然没沉住气,他心里对自己的不老练责怪了一番,心里想,以后得要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样子怎么能够干大事呢。财务部长想了这些平静了很多,接过来郭会计给沏好的茶放在桌上,坐下来又翻开了公司订的那份晨报,自己买的那一份却丢在了桌角上,由于一路走来的时候把报纸卷成了一个筒装,那份报纸就蜷曲在桌角的角落里。
      走廊里传来辛经理和秦经理的大声说笑声。这俩年轻人总是踩着点来,整天睡不醒似的,无忧无虑。财务部长听见了摇头苦笑,对郭会计说又仿佛自言自语,“一个小舅子一个准女婿,能不能做个表率作用啊。”郭会计听见,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啊,现在的年轻人啊下了班就去泡网吧,经常几个人一起去一玩就是通宵。几个人联网玩什么红警。”
      “难怪有次我看见辛经理手里夹着支笔一手托着腮帮子半天不动弹,我走近了一看竟然睡着了。我往头上敲了他一下,他一激灵坐起来还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不知道老板知道不知道呢,这话也不该我们说的。”财务部长说。
      郭会计说,“听说他俩还每周约在一起打麻将呢,以前辛经理没有玩伴,还不怎么贪玩,这下秦经理一过来经过辛经理一撺掇,俩人工作上是好搭档玩起来也就成了好搭档了。”
      俩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说着悄悄话,外面陈球在自己办公室里喊小辛,就听见辛经理快走过去,陈球责怪他怎么合同到现在还没印刷好,今天赶快去看看印好了没有。
      到了金柏丽开盘的时间,陈球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容可掬的站在来宾入口处,每一个顾客到来他都满脸微笑着鞠躬致意。这个是董事长啊,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的议论纷纷,为这么低调的董事长充满了由衷的敬意,也为自己得到尊重而内心充满温馨。
      他跟一个五十来岁带着儿子来看房子的中年人说,“你们都放心吧,这个房子是我亲自建设的,绝对放心!我就为我闺女也在这儿选一套呢,看那个年轻的小伙子,那是我女婿。”他指着远处着西装而立的秦经理自豪的说。那个中年人认真的倾听着他的话,给自己的儿子说,如果看中就在这儿买吧。其实,很多在这个工业园工作了三四年的年轻人手里也就刚刚攒够了首付款,家里再支援点就把房子能够买下来,然后就赶紧的谈婚论嫁,装修,结婚,时间上不能等。
      在样板房展示区,一溜儿四个户型,分别六十来平,七十来平,八十来平的户型,还有更大一点一百二左右的户型。大家大部分都是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选择房子,户型上来说几乎一个样子,南边一个卧室,中间客厅,北侧一个卧室一个厨房。展示区再继续走就是售楼登记处,当天基本上把百分之七八十房子都预售出去了,剩下的一些是顶楼的房子和临街的门头房。
      陈球看着这么热火朝天,人头攒动的情景,心里也高兴。一上午连水都没顾得上喝口,一直在太阳底下张罗的进进出出的客人,中间秦经理送过来一根冰棍说,“叔,你也休息一会吧。”他接过来,其实并不想吃,但是孩子送来了不能辜负孩子的一片心意,他拿起来轻轻咬了一点马上咂的牙疼起来。他的牙齿是过敏型牙齿,对冷热都敏感,就只好用舌头吮吸着划开的汁水。那种莫名的幸福甜丝丝的从舌尖流到了喉咙里,流到了心里。
      陈球很开心,下午在认购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打电话叫了小辛,财务部长一起到施工现场看看,辛经理不太情愿跟着过来。陈球说看后面几栋吧,前面的几栋他前期一直跟着看着建起来的,后面的几栋他让小辛和小秦看着的。当走进第一栋,陈球看着一个农民工带着的安全帽的颜色不太对,以前安全帽都是自己亲自采购的,后来这事就交给小辛干了。他远远的看着感觉从颜色上看去不像自己买的那样厚重。他让小辛和财务部长先进去,他找了一个借口出来,绕了一个弯转到另一个拐角,那个位置可以跟那个农民工大哥互相看到,而正好遮挡住小辛和财务部长的视线。他招手给那个农民工大哥,农民工大哥走过来却并不认识他是老板,但从穿着上看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在工地上不是谁都让进入的。陈球说,“兄弟,你先带下我的安全帽,我看看你的安全帽怎么样?”陈球的帽子颜色和施工的是不一样的,他带的是管理者的蓝色安全帽。农民工大哥也不敢说话,只能摘下来递给陈球,陈球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他就再转到另一个角落里,那里小辛和农民工大哥都看不到,他就在地上找了一个转头,把帽子翻过来扣在地上,用手拿着一个半头砖砸下去,只一下帽子就从顶上裂开了。他拿着一个破脑子走出来,给项目经理打电话让他过来,吩咐他给那个工人再拿一个安全帽来。
      项目经理莫名其妙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安全帽,很明显这个安全帽看起来就比较厚重,这是以前陈球亲自采购的。他递给陈球,陈球没说话拿过来转手递给了那个农民工大哥,农民工大哥接过新的安全帽就感激不尽地走了,他觉得这个帽子要比刚才的那个重了不少。陈球劈头盖脸的对着项目经理骂道:“这个帽子怎么回事?你敢说送给你的时候你没亲自看?你也不想想你带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你老家的亲戚朋友,你就不怕他们万一出事了吗?你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这可是坏良心的事,瞒着我把公司的钱都弄哪去了?按照多少报的价给财务的?”
      项目经理一声也不敢吱,陈球转身要走的时候,项目经理小声说,“老板,这都是辛总负责采购的,我们这些都是按照人头去领的。”
      “我还不知道去领的?!去领你就可以摆脱责任了吗?给你一个纸糊的帽子你也往头上扣吗?”陈球又骂了一通,项目经理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勾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陈球就没有再去施工的楼上,他气呼呼的直接转身回公司去了。他坐在车子的后排座椅上打电话给小辛,让他回去公司去他办公室找他。
      辛经理回去的时候还摸不清头脑为什么让他去办公室找他,他想难道今天房子卖的好,回去要夸奖他么。他兴冲冲的跨进陈球的办公室,一眼看见办公桌上放着的裂了一个大口子的安全帽,那个大口子仿佛咧着嘴笑的大怪物。小辛心里突突地慌乱起来,额头上汗珠涔涔而下。
      “这个安全帽是怎么回事?”陈球厉声质问。
      “我想给公司省点钱,就……”小辛嗫嚅着说。
      陈球拿起手机就要拨了财务部长地电话说。“把财务报的账安全帽多少钱拿来给我看!”
      小辛站在那低着头一动不动听见要查账本就说,“我前段时间玩游戏输了,没钱了在这上面做了手脚,姐夫,是我错了。”
      “你明天给我滚蛋,去财务结清你的工资走人。”陈球说着,自己朝办公室门口走去,他不顾辛经理低头哈腰的还在办公室里站着,自个儿下楼回家里去了。
      晚上陈球回到家,一声也不响,把一肚子的气都怪罪到夫人头上。夫人也不知道他生了哪门子地气呀,以为今天售楼估计没卖好吧,就曲意逢迎他,让他消消气。那陈球越见她这样就越是觉得来气,心想派个监督我不说还是个吃里扒外的家贼。
      这边刚摆上晚饭还没吃,夫人就接到了小辛的电话,小辛电话里述说了好多的委屈,说买东西一直只买那一家的,东西到了我也不能挨个去检查,中间有几个质量不好的也不能怪我吧。夫人半天才弄清楚原委,心想你俩大老爷们因为买个破帽子闹矛盾拿老娘夹在中间受气啊。
      夫人丢下电话从卧室里出来,发现陈球板着脸还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饭菜还在餐桌上摆着。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陈球的鼻子质问道,“为啥不让小辛跟着你干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想把你那个不争气儿子弄来?!把俺弟给挤兑走啊!”
      陈球不听这话还好,一听夫人这么说,气的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指着夫人鼻子大骂。
      夫人说, “看吧,让我说中了吧,说中了才会心虚骂人!”
      夫人越发觉得委屈的很,哭哭啼啼的说,“你几十岁地人了诱拐了老娘来,老娘天天在家侍候你吃喝,你倒好,把我弟撵走不说,还到家这样骂我,你看啊,饭菜都给你摆好你吃吧,吃死了你个笔样的吧!”
      人只要一生气内心就把不住嘴巴,一股脑儿都吐出来,自以为一吐为快。陈球听了气的额头青筋暴起,站起来迅速走到餐桌旁,一手划拉掉桌子上的盘子,菜和汤撒了一地,盘子掉在地上碎了,夫人见他如此更是嚎啕大哭起来,越发不可收拾。
      陈球气呼呼的,也没拿衣服穿着单衣摔门而去。
      他下了楼走出小区,走向大街,穿过喧哗夜市,漫无目的的在大马路走着,十点半之后感觉身上有些凉意才发现没穿外套。现在心也逐渐平静下来,也不想回家就往办公室走去,虽然不远走到办公室里已经十二点一刻了,他就在一楼跟开宾馆的前台小姑娘借了一条被子,自己携着上了楼。
      再说夫人听见陈球摔门而去,委屈的哭了半夜,又起来哭哭啼啼的打扫了碎盘子和狼藉的饭菜,然后一个人坐沙发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到醒来已是凌晨三四点钟了。她便没有脱衣服也没有梳洗就和衣去床上躺到了,也没管陈球回来不回来,一个人就这样翻来覆去睡不着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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